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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鬼 ...

  •   我死了。

      唔,应该是自杀的吧。

      因为我看见我的尸体躺在那条以往总是幽静现在却拉着隔离带围了不少急救人员、警察和围观群众的水泥小道上。而我的灵识现在就飘在6楼楼顶。

      我飘在高处,低头看着下面的人。

      那些人,呃,笑得好大声。

      我听见他们在欢呼,他们在讲……这个狗男人终于死了!

      狗男人?我吗?

      有可能,因为这一团就只有我一个死人。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灵魂与身体分割之后,我就忘记了生前的一切。只知道,我死了,而下面那个趴在血泊里颇为影响观瞻的尸体是我。

      那我的名字……我好像记得。

      叫……叫……好像是叫……唐与修?在一堆子涵婷轩里面挺与众不同的一名儿。

      然后呢?

      然后我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两件事。

      一、我叫唐与修。

      二、我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不应该黑白无常两位兄弟来接应我么?

      可是四周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群在狂笑的人和头顶较好的太阳云朵,就只有周遭的高楼大厦和校外的汽车鸣笛了。

      哦,对了,我好像还是个学生?

      看我的尸体那么年轻,就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也不能是老师吧。

      而且,别人口中我那么狗,估计这种狗德行也当不上老师吧?

      但是……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叫我狗男人?

      我内心非常疑惑,只想搞明白真相,所以我飘下去了。

      我走到一个特别漂亮胸还挺大一年轻姑娘面前喊喊她,跟她挥挥手。

      我说:“嘿,妹子,你为什么叫我狗男人?”

      可惜那姑娘看不见我,不管我怎么问,她都没有反应。

      我拍拍她的肩,戳戳她的背,她也没有反应。

      我放弃了。

      我放开了手,转身去找另一个姑娘说话。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我说:“哈喽,妹子,我看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说话了。

      只不过,她是看着我的尸体讲的。

      她哭得很伤心,眼睛红红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掉。

      她右手拿着一张白色的纸巾,已经有一半被她眼泪浸湿。

      她说:“唐与修,你混蛋啊!”

      好像是很生气的语气,似乎又有点埋怨的意思。

      她,是唯一一个为我哭泣流泪的人啊。

      我想给她擦一擦眼泪的,可是我碰不了她。

      我的手,碰不到这些人。

      我碰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就连我的灵魂,都没能碰着地面。

      我是漂浮着的,即使脚离地面再近,也始终不能脚踏实地。

      这种与世界脱离的感觉,真的好糟糕啊。

      我想问他们,我是谁,我的家在哪里,你们,又是我的谁?

      他们啊,除了警察和医护人员之外,好像全都认识我的样子。

      可是,我却不认识他们。

      怒骂我的男生女生,我不认识,为我流泪哭泣的女生,我也不认识。

      我真的死了,我和他们,阴阳两隔。

      ---

      天渐渐黑了,城市里已经见不到什么星星了,我就坐在我跳楼的那个天台,静静的望着黑夜。

      我的尸体在白天已经被抬走了,至于被送到了哪里,我也没跟去看,随缘吧。

      随着我的尸体被抬走,人群也散了,哭哭笑笑的人,全都离开了。我也没去追,因为,他们感受不到我啊。

      我跟去了也没有用。

      不如待在天台看星星。

      今夜的天很黑,但城市的灯光很亮。

      亮得,似乎要将黑夜照成白昼。

      不过,那颗北极星倒是格外倔强,每日坚持与灯光对抗,我欣赏它誓不服输的硬气。

      嗐!

      说起来,我也觉得这些个人是真的很过分!

      白天是属于人类的,该他们狂,可是夜晚是属于我们妖魔鬼怪的,也被他们完全占领。

      这样搞得我们这些鬼好像不存在一样,让我感觉很没有面子诶!

      我回头对旁边的鬼说:“哎,这些人占领了我们的黑夜,你没有意见吗?”

      那个鬼撇了撇嘴,好无奈啊,“没办法,干又干不过,也不能把他们弄死吧,不然他们死了看见我们很尴尬的好伐,还有就是,要是他们变成鬼了比我们凶,我们打不过就更惨了。”

      这只鬼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脸是圆圆的,一米五几的个子吧,穿着一条印满大喇叭花的花布裙子,泡泡袖,裙摆有点蓬蓬的,很显胖,但她似乎觉得非常好看的样子。

      她跟我讲,她也是跳楼死的,跟我同一地点旋转跳跃,同一地点落地的,只不过说,好像死得不如我丑吧。

      我是俯冲下去,脸先着地,摔烂了脸,而她,是仰躺下去,只把脑子摔了个大坑儿,视觉上的确是比我稍微体面了一点儿。

      哦对了,她的名字叫水八斤。

      她还兴致勃勃的跟我讲了名字的由来,说是她出生时就有八斤,实属胖乎,爹妈又文化不高,所以给起了个这么实在的名儿。

      不过,她还挺喜欢自己的名字。

      虽然的确不那么有文化,但也算是比较特别的了吧。

      她说话有点奶声奶气的,我觉得蛮好听。

      我说:“八斤啊,你没想过要投胎吗?死多久啦?”

      八斤说:“不久,也就二十年吧,嘿嘿,跟你讲,你进校的时候我就看见过你。”

      我表示惊讶,“啊,你都死了二十年了,老前辈啊!失敬失敬!”

      八斤伸出胖乎的小短手拍我肩膀一下,说:“哼!好好听我讲故事啦!”

      我瞧着她使的劲儿挺大的,但拍在我身上我就感觉轻飘飘的,可能是因为鬼的知觉迟钝吧。

      我笑笑,“好啊,你讲。”

      八斤用手握成拳,捂在嘴边装模作样咳了一下,也不知哪儿捡来块儿板砖使劲儿往天台护栏上一拍。

      “哐当!!”

      真醒神!比惊堂木还好使!

      八斤又咳了咳,才说话:“你当时进校门的时候穿得可靓了,耳朵上一排耳钉,亮晃晃的,特别闪!我看着你那排耳钉老喜欢了。你穿得也特别靓,黑色的皮衣,两个袖口到肩膀一排钉子,还有黑皮裤黑皮鞋,裤腰上绑了条金链子,我瞅着老值钱了嘞!当时就想给你摘下来,但我摸不到你嘿嘿。”

      八斤笑了一会儿,又说:“哦对了,还有你那会儿的头发,可比你现在这个拉风,一头红毛跟爆炸了一样,卷卷的,蓬蓬的,但是前头这个刘海儿又拉得笔直,跟我家镇上的陈记挂面里那些面条一样,挂拉在一个眼睛前面,我开始还以为你毁容了半边脸嘞!”

      八斤说到这里,拍了拍我的肩,说道:“总之挺靓一小伙儿,借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就是……gai上最靓的辣个崽嘛!”

      “我这么靓过?”我惊了。

      我知道八斤讲的这个是啥,现在的年轻人嘲讽的对象,是时代的眼泪,是年幼无知的信仰,是……杀马特。

      我脑子里不由响起了一段音乐。

      ——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吹~~

      北风那个吹啊,吹不散我心中认为的脸上的那股子燥热感。

      这回装模作样咳嗽的人变成了我。

      我就仗着死鬼不会脸红,故作镇定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我说:“八斤啊,你是为啥要跳楼啊,你这么年轻,死了多可惜啊!”

      八斤憨憨的笑脸逐渐消失,有点小厚的嘴唇嘟起来,将头埋得低低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话:“我啊,为情所伤,想着死了一了百了嘛,谁能想到死了还得变成没鬼差来收的鬼,呜呜呜我太惨了!我太惨了啊嘤嘤嘤!!”

      哈?

      我以前一直以为不会有人真的“嘤嘤嘤”这样哭,现在知道了,人真不会,但鬼会。

      虽然八斤这个哭声听起来傻兮兮的,但我晓得现在不是嘲笑她的时候。

      我拍拍她的肩,说:“八斤呐,别哭了,做个鬼也挺好的啊,还能修炼法术呢,指不准啥时候就能得道成仙了,多好啊!”

      八斤顿时止住了哭声,点点头,“有道理!”

      随后,她又转过来问我,“那你呢?唐与修,你为啥要跳楼啊,你那么靓,有啥想不开的要跳楼啊?”

      八斤问得认真,那么我也答得认真,我皱着眉板着脸一脸严肃地说:“因为我靓得没朋友啊!你不懂我们靓仔的寂寞。”

      八斤“呵呵”一笑,颇有几分嘲讽的意思,“你会没朋友哦?我可看见你身边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漂亮女孩儿哦,讲道理,我都馋那些女孩儿了。唐与修你真的好福气!”

      “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八斤再笑,“哼哼!直说你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不就好了嘛!跟我扯那么多。我可比你早死二十年,啥样的鬼我没见过啊。”

      “是啊,忘记啦。”提起这个,我还是挺忧伤的。

      八斤跟着忧伤,“其实能够忘记也好嘛,我们都是一样跳楼的,咋个你就能忘记,我就不能嘛?”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鬼各有命。”

      八斤笑了笑,“那你是个好命的鬼哦!”

      “这个……也许?”

      我不太确定,不过这个世界还真是爱捉弄鬼。八斤想忘记,我想记得,可偏偏我们谁都没如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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