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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虹一经常会想这几百年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不断的目睹身边的人死去又不断认识新的人,无聊的事情一直一直重复他看着周围的一切从平静到喧嚣后又归于平静,循环往复丝毫没有所谓“世界要毁灭了!”的迹象。
反倒像是在惟恐天下不乱等着世界毁灭似的.
历史课上学世界大战时虹一想其实当时中途岛和广岛长崎都真的好惨啊。政治课时他想黑格尔那个老学究要是知道现在的人怎么评判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眼睁睁看着经历过的一切都沦为白纸黑字的过往被列入史册,多漫长多漫长的时间熬过去,唯独他这只死不了的鸟却好死不死的留下来,真正亲身穿越过历史的人对着教科书上似曾相识的图片轻轻发笑,不置可否。
啊对了,也不止他,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另外一只,猫。
其实诗缟很会打发时间,精力旺盛的小猫的世界里总是有无数的地方等待这自己爬上爬上去翻个够,甚至曾经嫌日本呆得有些腻,于是混上了飞机去华盛顿看美国经济大萧条,回来兴奋地对虹一说罗斯福好厉害耶。
虹一笑笑,真的呀?
同时遭受这样的灾难也算是命运共同体吧,虹一也轻易地感觉到诗缟除了自己从来不爱与其他人说话,大堆大堆的时间耗在自己身边,从一开始虹一走到哪就摇摇晃晃跟到哪到后来干脆自己跑去玩,都还是要隔三差五给自己打个电话。
猫嘛,跑多远都会回来的不是么。
也包括早晨自己醒来,抬起眼皮立马就对上两只大大的金色眼睛而不是天花板。
“……你又想干嘛啦?”虹一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撑着手臂对诗缟无奈的笑。
“……捉迷藏啊!”诗缟抬头盯着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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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诗缟真的很擅长这样的游戏,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拖着要虹一当鬼,虹一本着迁就女孩子的态度陪着诗缟玩。当然没有哪次能找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虹一无奈的撑起额头。并不是虹一的错,是诗缟太能藏。捉迷藏时缩在想不到的角落或是钻到哪个袋子里都正常得很,有次索性变成猫,把身体蜷成一个小小的球躺在抽屉里。结果不小心睡着直到虹一晚上写作业拉开抽屉拿作业本时才发现。
虹一提着脖子把小白猫拎出来,揪揪她鼻子。
你犯规。
白玉一扭头,从虹一手里跳出来就跑了出去,尾巴翘得老高老高。
之后有一天虹一忽然对诗缟说起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向阳国休个假呢,诗缟立即凑过来问是哪里是哪里。虹一顺手递过一张世界地图说你自己找啊。
诗缟的大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
找到了你就带我去么。
好啊。
于是那只猫开始分外仔细地趴在地图上奋斗,金色的眸子瞪得溜圆,纤细的手指划过一个地方还要小小地念出声,额前碎发随着身子一下一下微微晃动,姿势已半是躺在了地图上。
当时虹一偏头看着全神贯注的诗缟,蓦地就觉得这只小猫好可爱。和她一世纪一世纪地捱过来,也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回忆之类的担负太多太麻烦,如果真连记事起的一切都记得清楚该有多累,也只需要记得身边的这只猫就够了。
沿着这条轨迹前去,有关黑冈野诗缟的一切。
如此漫长且无聊的旅程里,是怎样的一位旅伴呢。
诗缟,白玉,白玉,诗缟。
一百年,四百年,爬窗户,捉迷藏.
都不会忘,和这只猫,有那么多的交集。
所以当时虹一心里也名正言顺的找着理由,想着黑冈野诗缟你这只猫这么狡黠这么聪明,那么就不告诉你地图上是找不到那所谓的向阳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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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要玩啊……”虹一跳到床下弯腰开始折被子。
“嗯!”诗缟背着手站在一边,语气理所当然。
“好吧……只是这次别跑太远”叠好的被子摞到一角“别又跟上次似的,吓我一跳”
“知道啦……”
虹一转过身,习惯性地伸出手理着诗缟因为爬窗户弄乱的头发,银色的发丝跟白玉的毛一样细细软软的,喂这是什么比喻。诗缟的小脑袋顺着虹一手的动作一晃一晃眯起眼睛一副舒服的样子。与白玉躺在走廊上晒太阳的表情如出一辙。
有多久一在电影上小说里看到“重要的人”就下意识地想起她了?
似乎越是相处得久了,越没什么话好说。虹一知道诗缟脑子里全是猫的思想回路,诗缟也从来懒得猜测她那位监护人一般的眼镜少年的想法。
门外虹一妈妈开始大声叫虹一,虹一拉开门问怎么啦。妈妈在楼梯下抬着头喊,虹一快下楼,有同学来找你了。
虹一回头时诗缟已经不见了,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吹得扬起泛开细碎褶皱。
蹬蹬蹬跑下楼后才知道,所谓的同学,也不过是另一个完全没有少女应有矜持的家伙。
为啥我总遇不到正常人。
“ANO……借下你地图册的说。。我的丢了呢”雷鸣一脸灿烂的笑。
“哦你等等我给你拿”
“谢谢虹一你是大好人> <”
…………
目送着雷鸣挥挥手离开的背影,阳光下的武士小姐显得格外的元气,果然活泼可爱的小女生总是很讨人喜欢的。虹一看过无数牙牙学语的小婴儿长大变成漂亮的女孩子,又变成贤惠的家庭主妇然后是温柔成熟的中年妇女,最后脸上长出皱纹老成慈祥的奶奶,坐在藤椅上给小孙女讲故事,还不忘摇着扇子略略有些骄傲的说,你外公啊,年轻时候追你外婆我可是花了不少气力哦。
……哎呀好复杂。
会沙哑的歌喉,会忘却的记忆,会陈旧的宝石,会衰老的美貌,还有什么不是在对虹一来说一眨眼的时间里就转瞬即逝的了,只除了某人常年四季是一副诡异表情盯着自己看,过多久都是一点变化都无啊。
目睹过无数人的喜怒哀乐,途经过无数人的生老病死,虹一忽然分外庆幸有诗缟的存在,可以不长大不衰老,和自己轻松地谈论起百年前的琐事丝毫不须顾忌。这种默契只有和诗缟有。
只和诗缟能互相搀扶静止于这个过于急速的世界。
啊啊啊,阳光真好呢。
虹一靠着门框望着门外一座一座的钢筋水泥发呆,心想着小猫会习惯么,小猫现在躲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