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捡豪门大佬包养》晚来风大

6、第 6 章

　　顾襄家的氛围轻松而懒散，然而精神上的愉悦无法抵消物质上窘迫。平心而论，顾襄家的客厅都没有陆白野住的酒店房间大。对于这种困境，钱是万能灵药。陆白野派助理找到了顾襄的房东，出双倍的价钱买下了产权。然后借着房东的名义派人对出租屋改造，换了新热水器，新空调和新冰箱，装修了厨房，安装了烤箱，这些都是短期项目。按计划，下个月白天在众人都不在家时，还要扩建浴室，安装一个浴缸，同时重新铺地板和瓷砖。这番大操大弄让顾襄起了疑心，问道：“这样重新装修要花不少钱吧，真的不加房租吗？”电话那一头回应道：“房东中了五百万，所以准备做点好事积德。”

　　经过一番改造，按陆白野的标准，这个家才勉强可以住人。先前那样不过是个垃圾站，收容着大型不可回收垃圾与一堆杂物。

　　董事会在下午，所以陆白野能腾出些时间去见沈梦舟。虽然之前众人都说他们般配，但说实话从未有过热恋期。两人都忙，平时就聚少离多，每周见一次面，场面好似地/下/党接头，客客气气，疏疏离离，吃过饭简单交流几句便各自离去。

　　虽然这恋爱谈得古怪，但陆白野自认为理所当然，他的父母就过着这样的生活。父亲上班，母亲出门去旋转餐厅用餐，下午见朋友喝咖啡，如果晚上父亲回家则一起吃饭，否则各自安排。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比起家人来，陆白野从小更多见的是佣人，但就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也被圈子里的人称作美满。

　　沈梦舟的家庭大致也如此，她父亲在外还另有一个家庭，但那家的孩子没有继承权，正妻也就只当他们是丈夫养的宠物。陆白野本以为他们是一类人，结婚后也会保持同父母辈一样的冷淡婚姻关系。可是如今沈梦舟却突然爱得死去活来，让他陡然生出一种战友叛变革命的沮丧感。

　　陆白野不喜欢沈梦舟，保持恋人关系时也没有爱慕的情感。他讨厌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打量，似乎能穿透一切的洞察力，简直像是把他当作一道待解答的题目。解答时或许很用心，但答完后无论对错，就可以丢在一边了。

　　我是被看透了吗？陆白野莫名生气起来，想着无论男女，和沈梦舟在一起应该都会压力吧。那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在一起呢？似乎也没什么感情，只是经人介绍觉得般配。他这样的男人该有怎样的伴侣，圈子里的人自会有一个既定的模板。家世要相当，学历要匹配，身材要高挑，关键是门当户对。以婚姻为前提的恋爱是挑选合作伙伴的关系，感情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婚姻不过是两个家庭的资产重组并购。

　　仔细回忆，似乎也确实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说是个没有爱的人。没有爱的人生不可悲，没有钱的人生才可悲。陆白野本以为沈梦舟是和自己抱有同样价值观的同路人，结果她现在却在中途跳车了，着实让他忿忿不平。所以他下决心一定要去见她，不是为了感情上的理论，而是为了去羞辱她，去看看这个脱离正规的女人，此刻正过着怎么焦头烂额的生活。

　　所谓恋爱，从不是一瞬间就结束的奇迹，而是缓慢变质的阴影。选择错误的恋爱对象，则会加速变质的速度。沈梦舟的父亲绝对不会高兴她的选择，一旦事情暴露，可能就会停了她的信用卡。经济来源削减后，再密不可分的情感也会受动摇。就算她的恋人不是贪图金钱，说不定也会因为愧疚离开。陆白野怀着这样的期许邀请沈梦舟喝咖啡，见面时却失望了。

　　沈梦舟还是老样子，随身是鳄鱼皮的手拿包和Dior的古董帽，先前全套的绿宝石首饰倒是换成了珍珠，看着精神不错，但瘦了一些。她面上波澜不惊，在陆白野开口前做了一个手势，率先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问题。回答是，是的，不是，在一起了，没告诉我爸。”

　　陆白野道：“我都还没开口问你呢？”

　　“你急匆匆找我不就是为这件事嘛。我都能猜到你要问什么？是不是小金在一起了？是的。是不是拿你当幌子？不是，那时候只是没确定心意。现在发展到什么情况？在一起了。有没有告诉别人？只是少数人知道，没告诉我爸。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陆白野一时语塞，只得道：“没有了。”

　　“既然你没有问题，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从谁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按道理，我们共同的朋友都没得到消息。”

　　说谎的要义在将真话假话参杂着说，陆白野思考片刻，自然地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说的。他最近认识一个人，装腔作势的，结果是个骗子。听说这骗子本来和你有点交情，就想着提醒你一下，怕你受骗。我找到那个骗子去问了一下，就全知道了。 ”

　　“噢，原来是顾襄先生啊。是他的话就不奇怪，他并不知道这种事的紧要处。”

　　“我有提醒他闭嘴了，不过你怎么会认识这种货色的？真应该好好管理一下交际圈了。”

　　“你不喜欢他？”

　　“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一个骗子，整天想着靠女人骗钱，听说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怎么看都是社会的寄生虫，我为什么要看得起这样的人？”陆白野轻蔑地冷哼一声，心中却是另一种感受。完全是下意识的，语句像水一样从嘴里流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刻意贬低顾襄让，即使在心里对他印象不错。这样刻薄的言论反倒像是一个炫耀，暗示自己比他人更了解顾襄，清楚他光鲜亮丽外表下的不堪。又像是在砍价，把中意的商品说得一文不值只为了独占。又或者是提前的预告，警示自己绝不要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他的眼前浮现起顾襄懒洋洋的笑容，莫名感到一阵愧疚。

　　沈梦舟只是微笑，淡淡道：“我倒觉得他不错，至少比你好。”

　　“什么？”陆白野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音量，为了掩饰情绪，又小声咳嗽了一下。

　　沈梦舟并不急着回应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他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至少这一点就比你强。你却像是一个漩涡，周围人要很辛苦地挣扎，才能不被你吞噬。”

　　陆白野不满地嘟囔着：“说的好像我是哥斯拉一样。”

　　沈梦舟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弟弟要回来了？”

　　“嗯，下周的飞机。有安排人去接机，酒店也准备好了，不过他好像说想回家住。”

　　“你不亲自去接他吗？”

　　“不，我有事，再说他也不一定想看到我。”

　　“虽然是你家里的事，但我还是劝你一句，既然没什么矛盾，就把话说开反而会好些。”

　　陆白野瞥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既然是我家里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你还是好好考虑日后怎么办吧。我先走了，账我结了。”

　　他和弟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回去的路上，陆白野也思考着这个问题。

　　弟弟是私生子，比他小四岁，被带回家时不到十岁，明明也有过兄友弟恭的日子，为什么现在反倒形同陌路了。弟弟被领回家的那天，父亲就单独找了陆白野，告诉他将来的继承人不会变还是他，只希望他能履行起做兄长的责任。自此后陆白野便挺直脊背，自觉摆出兄长的姿态来。弟弟刚进门的那天总是在哭，气得父亲把他关了紧闭才停住，其实却是吓坏了，连晚饭动筷时也要看周围人眼色。陆白野也觉得他很可怜，之前都由母亲抚养，母亲过世后却要在陌生的房子里认一群陌生人做家人。

　　基于怜悯的心和做兄长的责任，陆白野尽力满足着弟弟的心愿。食物，古董和各类玩具，主要是用金钱购买的就绝不吝啬，光是跑车就送给他三辆。连私生活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一次见到个三线女明星在家里过夜，也只是提醒了几句。就是这样关系还是生疏了，一次吵架后弟弟就离家出走了。

　　钱倒还是照花，信用卡刷爆两张，添置了一堆摄影器材，组建了一个工作室，半年后便与团队一起去了非洲。后来关系缓和了，弟弟也有不时寄来明信片和照片。有一张是在河边喝水的火烈鸟，获得了国家地理的摄影奖。但报喜不报忧的时候居多，家里始终不算放心。有被狮子追赶过卡车，也险些被毒蛇咬，陆白野得知他患了痢疾的消息也是在他痊愈之后，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之后音讯又一次随着火烈鸟飞远，徒留一位兄长的忧心无望地追逐在后。当年那个跌跌撞撞跟随在后的男孩，似乎已全然甩开他走远了。

　　一声叹息，无可奈何。

　　与沈梦舟的会面算是落败，这个抱着爱情的傻女人竟然居高临下对他施以怜悯。陆白野恨不得即刻去月老庙许愿她和心上人结婚，然后就着咖啡，欣赏她被跨阶级婚姻折磨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陆白野回车上，紧接着又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老板，有件事要和你通报一下，航空公司的人有了消息，你弟弟已经搭上周四的飞机回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再去派人去查他住在哪家酒店。”

　　陆白野扶着额头叹气，弟弟陆白邈当初乖乖说着要他派人去接机，他没松一口气，反而起了疑心。派人去航空公司查，果然有诈。他人既然了回来了，却不愿意回家，就是理直气壮说明不想来见他。又刻意要派人去接，更是要驳他的面子，实在是幼稚又胡闹。

　　陆白野深深呼吸了一下，自我告诫不该发火，弟弟只是个孩子，应该用春风化雨的柔情对待他，让他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和兄长的体贴。然后他收到了短信通知，他弟弟在五分钟前把手边的那张副卡刷爆了。好的，春风化雨服务暂停使用，现在上线的是急风骤雨，而且偶尔有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