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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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成教课一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他坐在许时的桌位上收拾包，抬眼看见陈绘君和一个男生说笑着离开。
他想，他终于要和这个普通的高中女生说再见了。
许时回来上了大约半个月左右的课，有天他在一家咖啡馆等女朋友来，碰巧看到了周礼成。本来他想起身过去同他打个招呼，但是这时间有个女人走过去，坐到周礼成对面的座位上。
许时一愣，他现在已经克服对女性的不信任，打算找个女朋友了？
他好奇地观察了一会，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没多久那个女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僵硬，周礼成向她欠了欠身，起身走了出去。
大概不是想找女朋友吧，许时想，也许是办些公事什么的。
很快许时的女朋友就来了，这件事原本应该被许时忘在脑后，哪想许时过了一个星期又在街上看到了周礼成，旁边还跟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学生模样，长得也很漂亮。
这就让人有点不懂了，难不成帮他代了一段时间课口味变成女学生了？那也不对啊，那当年初中高中的怎么没见他谈恋爱？
这些疑问许时都憋在心里，直到有一天，许时在学校上完课，晚间快放学时，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周礼成。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不像当时他见到的那么冷淡精神，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好像一直在追求一件求而不得的事情，从而精神萎靡，有些抑郁的模样。
“周礼成？”许时叫了一声。
这时，画室里传来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许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陈绘君的画架倒了，夹在画板后面的画和纸张散了一地，她现在正和朋友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这姑娘一向这性子，
许时回过头，发现周礼成也在向里面看。
他的眼睛里曾经什么都没有，但现在，许时竟然能在里面看到一种他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是有什么忘记的东西了？都快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还是……你舍不得我的学生们啊？”
周礼成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我来看看。”
“……啊？看啥，漏了什么吗？”许时挠了挠头，“那你进去看看吧，可能在我办公桌附近。”
周礼成拒绝了。
“不了，应该找不到。”
他垂下眼，说的话让许时一头雾水。许时也只得打着哈哈：“那也行吧，说老实话我还没请你吃饭呢，你帮我代课我也没收你钱……”
“我就要走了。”
“去你之前的城市吗？”
“嗯。”
“那今晚就一起吃个饭吧？”
刚好问问他最近看到的事。
但是周礼成露出他一直以来练习出来的，没有感情的，象征性一般的微笑：“许时，谢谢。不过我今晚要收拾东西，有点忙。”
“那……好吧。”
周礼成礼貌地冲他颔首，而后告别。许时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给他的感觉好像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丢在这里找不到了，但是，是什么呢？
许时不知道，周礼成之前也不知道。他离开这里以后的日夜，总是很焦虑，又怅然若失。他以为自己开始喜欢女人了，便给自己安排了几门相亲，但是结果和他从前别无二致，他看到那些女人，还是觉得讨厌。
他开始频繁的梦到陈绘君。周礼成告诉自己，他应该只是到了那个需要女人的年龄，那既然和他年纪相仿的女性不行，就找年轻一些的女孩吧。
但是仍然不行。
别说牵手了，连正常的好好说话他都不太能做到，一如既往的敷衍，女孩们说他像个木头人。
他发现自己对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哪怕他找了一个和陈绘君同龄的学校女孩儿，想和她约会，最后都草草收场。
那种看到陈绘君会有的心跳频率与所闻所感所想，只有陈绘君才能给予。
其他人，一律不行。
周礼成终于彻底意识到这点时，他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他已经二十八了，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他从未对谁产生情感，他那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掐着年幼的他的脖子说爱他，这让他根本没办法去相信这世界上有“爱”这个东西。
“如果你爱妈妈，就为妈妈去死吧。”
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多年以来一直是他的梦魇。这就是“爱”吗？可是，为什么其他人家的小孩，被温柔的抚摸着叫着“宝贝”呢？
爱是什么呢？
是他现在对陈绘君产生的这种情感吗？可他根本不希望她为了他去死啊？
他希望她好好过着，并永远远离他这个心理不正常的人。
也许……这才是爱吧。
…
周礼成在家里整理自己的最后几张要带走的画，突然听到手机收到信息传来的震动声。
他去看了信息，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确实还约了一个女孩儿，只是这近几天太忙，他都忘记了。
“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忙。”
你可以不用来了这句话还没打出来，女孩就给他发了一条新信息：“没关系，你不用来接我，我来你家等你，需要我帮忙什么的吗？”
周礼成一愣，突然门铃声响起，他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她今天化了妆，比往常看起来更成熟。
他的心狂跳不止。
二十八年了，他的心第一次以这样的频率跳动着。
周礼成背靠着门，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字：“你今年是十九吗……”
“啊……您是觉得我看起来小吗？没关系啦，我已经成年了。”
她在撒谎。
可是……哪怕知道她在撒谎，知道她为了钱做这种事，他还是……
他爱她吧。
周礼成曾无数次幻想过得到她的样子。
如果，他现在开了门，是不是可以不用顾她惊讶的表情，拉她进来，吻她，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嘴唇，吻她的脖子，占有她，疯狂地占有她，拥有她，拥有他想的，他想要的，想得到的一切？
周礼成咬着牙，手指紧紧捏住门把手，用力到半个身子都在颤抖。他颤栗着，他内心在不断左右权衡，考量，他痛苦地思索着，那种窒息的感觉都快让他回到很多年前被母亲死死掐住脖子的那一天。
“如果你爱妈妈，就为妈妈去死吧。”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抽着气，后背爬满了冷汗，像刚刚快要溺死又醒来的人。
他不能。
怎么能用爱去绑架他人，让他人为自己付出所有？
她今年，才十六吧。
“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所以你其实不用来见我。我会付你双倍的钱，你放心吧。”
周礼成松开门把手，松开的一瞬间，他仿佛丢掉了一切。
他蹲下来给她打字，内心痛苦又难受。
“您……怎么了？想问什么？”
“我可能见过你，你是那个高中的学生吧。你太缺钱了吗，所以在网上发布这种消息？”
“叔叔，您在说些什么呢……”
“如果你以后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但是，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叔叔，我真的有十八岁了呀……”
可是，要怎样才能确定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呢？
“好了，谈正事吧。和我讲讲你的故事，保证不会再这样，我会给你钱。”
“……”
“就算我和您保证了，您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呢？”
周礼成沉默了。
但是，她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从小就没被父母爱过吧。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有个叔叔关心我，我以为那就是爱。我开始和比我年纪大的男人交往，以为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可我一无所获。后来我遇到一个人，我发现我对他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和我之前对所有接触过的异性都不一样。”
周礼成握手机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尽管我和他相处时间很短，尽管我和他说的话用一双手都数的出来……可是我对他产生的那种特殊的感情，并不能用时间或语言来衡量。我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年龄才喜欢他的，也许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画的画，也许是因为他有些嘲讽的说我的画好看，也许因为他踢翻了我的水桶，也许……根本没有理由吧。”
“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会对其他所有人都无感吧。曾经我可以同时和其它人交往，甚至游刃有余，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甚至不想和他们讲话。我只想看他，哪怕他明天就要走了，我只想看他最后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代课不到一周的人，甚至都不算老师。”
周礼成看着一条一条挤进他手机里的信息，内心复杂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他遮住手机屏幕，又忍不住移开，这时，一条新发来的信息像炸弹一样在他心里爆炸了。
“你说是吧，周老师？”
然后，响起了致命的门铃声。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