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Aaron

3、下

　　回到寝室开始给佳玉电话，安静地叙说故事。她也很安静地听着，我们说了很久很久，然后说，我爱你，晚安。
　　我也爱你，晚安，好梦。
　　好梦。

　　自从那次见面后，刘唱总是找各种理由来到我身边。他很努力地讨好我，虽然并不讨我喜，但他始终不肯放弃。一个固执的人。
　　我告诉Sunny刘唱的故事。
　　他爱上你了。
　　也许。但我不爱他。
　　为什么？
　　你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使我对这个圈子已经心生厌恶。
　　他真的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
　　他是我唯一一个爱上的同性。
　　他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对不起。Sunny，即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真的没有爱上你。
　　他没有说什么。
　　我，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伤害到别人。

　　凌晨三点半，手机响起。
　　居然是刘唱。
　　外面在下雨，他手机的里面传出哗哗的雨声。他许久没有说话，我有点不耐烦，我对扰人清梦的人一向不抱有好感。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关机了。
　　学长。声音明显带有哭声。
　　怎么了？
　　我……我心情不好。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我，我很冷。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美术楼。
　　你怎么没回去。
　　心情不好，我去喝酒了。他笑着说。
　　我去接你。我翻身起床。拿了把伞，下楼，爬墙。

　　他蜷缩在美术楼大厅门口的角落里，我走过去，扶起他。他瑟瑟地发着抖。
　　你怎么了？
　　他抱着我，眼泪往下流。
　　我犹豫了下，还是搂住了他。
　　我爱你。他的嘴唇贴了上来。
　　我避开了。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抱着我。但我相信。
　　可我不喜欢同性。
　　我不管，我要定你了。他再次把嘴唇贴了上来，我没来得及避开。他像小孩子一样露出得逞的笑容。
　　我送你去外面吧。你这样回不了寝室。
　　他没说什么。我扶着他去了外面的旅馆，随便开了间房，将他洗了下，便扶上了床。我合衣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不躺会吗？
　　我不习惯和别人睡。
　　他没有说话。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坐到了他旁边。又怎么了？
　　他不说话。抱抱我。
　　我摇摇头，抱住了他。感觉像拥抱自己的一个弟弟。

　　我躺到了他身边，他轻轻楼住我。
　　别想太多。我对他说。
　　他扑哧就笑了。
　　真的。我不喜欢你。
　　你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不会。只要他在，我就永远不会。
　　谁？
　　你不认识的。
　　你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你的不？
　　那是你的事。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冷笑了声。也许吧。
　　不是也许。即便你会伤害人，你也一定比被伤害的人更心疼。
　　我没说什么。将身体移动了下，离他远点。别靠太近。
　　他还是贴了过来。紧紧抱住。学长。
　　少肉麻了。我不由得反感起来。
　　他却没有放手。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我嫉妒你女朋友，她为什么能拥有你？我明明比她更喜欢你。
　　我没有说什么。丢给他一个耳光。闭嘴！我女朋友轮不上你来批评。
　　他愣住了。侧过身。
　　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我也沉默。

　　圣诞节的时候，学院有联谊晚会。他走上台，点了首《我们这里还有鱼》。他说，这首歌是给我最爱的那个人的。虽然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但我……他的声音被下面起哄的声音说淹没，听得不很真切。
　　你也去唱首歌给我听啊。贺佳玉靠在我身上说。
　　我笑笑。你要是想听的话，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KTV开间房唱，就唱给你一个人听。
　　我就是要别人也听到。
　　我没有说话。只听见他在台上唱。我不敢确定他是否有在注视我，因为我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晚会上有人派发啤酒，连平时不碰酒的贺佳玉也喝了不少，她的脸变得如蔷薇般醺然。我送你回去吧。我对她说。
　　哲。我真的怕，怕你会离开我。她靠在我身上。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抱起她，将她带离了会场。
　　已经是午夜，还好公寓的大门没有关，我将她送到楼下。我不进去了，这么晚了，我在女生公寓不方便。我对她说。
　　她笑笑，嘴唇贴了上来。好梦。
　　我没有说话，看她上楼。估摸着她到了，便给她一个电话。她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出了女生公寓，穿过球场便是男生公寓。球场很安静，只有周遭的看台上有情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学长。有人拽住了我的胳膊。
　　是他。我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吗？
　　那晚，对不起。
　　没什么。
　　他掏出一个盒子给我。圣诞快乐。
　　我没有收。抱歉，我想我不应该收你的礼物。
　　为什么？虽然看他的脸不是很真切，但我知道他很难过。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我并非不同情，而是如果我怜悯他的话，又有谁来可怜我？
　　我想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没有资格收你的礼物。
　　你果真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什么机会？
　　他抓住了我的肩膀，嘴强行地贴了上来，我努力避开，但成了徒劳。莫名地，自己从排斥变成了接受。
　　你爱我的。他离开我的嘴唇的时候，微微笑着。
　　我没有说话。
　　要如何你才会爱上我？
　　不知道。我只能这样回答。
　　今晚可以陪我吗？
　　不可以。我转身想走，但胳膊却还被他拉走。放开我的手。
　　要是不放呢？
　　我不想动手。
　　他不说话，但手却拽得更紧。我挥拳打在他脸上。手很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他倒了下去，他没有回手。我顾不上看他，便匆匆离去。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避，我知道我可以爱男生，也知道他爱我，而我在心底的确对他有点动心。我甚至知道，对于贺佳玉，我的感情只比朋友超出一点点。根本没有到爱人的地步。但我还是逃避了，因为，没有付出就不会有伤害。
　　我已经伤痕累累，再有一点伤害就可以致命。所以，我不能接受他的爱。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午夜的男生公寓发生了一起事故。
　　急救车呼啸而至，白色的急救人员如同鬼魅般的进入一间寝室。不多久，抬出来一个人。面色发青。虽然不认识他，但以前还算见过几次。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死亡，手微微弯曲着，或许他想抓住什么。只是什么都抓不住。
　　人群越来越多，议论声不绝于耳。我心生厌恶，便转身离去。我看见他在，他看了我一眼。便扭头看着其他地方。我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往前走。我知道我已经不爱他了，但心里却始终有他的影子。我放不下，只好放心底。
　　我往回走的时候，刘唱居然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脸上的淤痕，我不由得心生抱歉。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什么。
　　不开心。
　　是啊。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学弟，有的时候，他的心智比我还成熟。但有的时候却如同一个孩童般幼稚。你，找我？
　　点头。
　　什么事？
　　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爱你。
　　我笑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爱？什么是爱？
　　他看着我。抓住我的肩膀，嘴唇贴了上来。这次我没有排斥。夜很黑，不知道多少人的寂寞才染成了这样。
　　校外的出租房狭小阴暗，无数的欲望在这里滋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身体在堕落中看到了天堂。仰起头，天堂是那么遥远。主啊，你是否可以宽恕我的罪孽？
　　静。一切在激动与颤抖后归于平静。
　　我用手指抬起他的脸，他的确很好看。只是一晚，以后不会在有什么。
　　是的。他的声音在发颤。液体从他脸上滑落到我手指上。我将手拿开。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他说。
　　我的心被揪了一下，却依旧装作无动于衷。

　　那次的夜会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再看见他。并非怀念，只是由于一个突然消失的人的确会让我有点挂怀。贺佳玉依旧很乖很迷糊，Sunny的婚期也已经基本敲定。我的生活似乎和他再没什么纠葛。
　　天空是蓝的，云是白的。生活是无聊的。我们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