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9、第九章

　　秦越怒气冲冲来到锡兰苑的时候，解菀恬已合衣睡下了。门外那声“皇上驾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她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从床榻上坐起，刚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秦越已经进了内厅。

　　她慌忙下床行礼，却不慎瞄到他眼底的冷冽，手不觉紧张的攥起。

　　秦越冷睨着眼前只着单衣的嬴弱女子，细软的乌发散在身后，墨玉般的黑眸如小鹿般闪着无辜。他忍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焰，稳住音调。

　　“把手给朕。”

　　解菀恬一怔，满脸困惑地看着他线条完美的脸庞和那深邃的眼。他怎么了？……

　　“还不快点。”他不耐的重复一遍，声音微冷。

　　解菀恬瑟缩了一下，犹豫着将手伸了过去。还没伸到他的面前，他已一把拽过她的手腕，猛地掀开中衣的袖口。

　　“这是哪里来的？”他的眼更冷，看着她藕白手腕间松垮的镯子。

　　他的手握的很紧，几乎要捏断了她的骨头。她蹙着眉，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是她腕间的镯子。她抬眼看他，却只看到冷漠和质疑。心底一阵涩然，他果然是不记得了？

　　当年他送的是那样不甘愿，那样无所谓。只怕是转脸就已忘了，更何况时间过去这么久……只有她才会这么傻吧，小心翼翼的收着，只因为这是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可是，他现在如此质问于她，又是何故？他今天带着一身怒气来此，为的只是要她说出这镯子的由来？

　　“为何不说话？”见她只是看着他不语，秦越更是恼火，“朕之前对你所说的话，你都抛去脑后了？宫中的规矩，还需要朕一次又一次提醒你？”

　　她的眉尖蹙的更紧，她越来越听不懂了……只是一只镯子，犯了宫中的哪条规矩？还是，她真的没有资格带上这只镯子？她只该把爱意藏在心底，永远的收着，才是对的？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颔首，低声应道。

　　“不明白？”秦越冷哼一声，收紧力道，“这镯子对你就如此重要？胜过你的命？”

　　她错愕的抬眼，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回想起那日宜妃的万般纠缠，难道是宜妃去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说了什么添油加醋的话？……所以，他就信了宜妃的话……又要无端安罪名在她身上？

　　“是……”她咬了咬唇，热浪已渐涌上眼眶，“它很重要，重要过一切。”

　　她的答案显然让秦越更是怒不可遏，她皱皱眉，手腕一阵疼痛，仿佛都能感觉到皮肉下骨头错裂的咯吱声。

　　“谁送的？”他不顾她痛的倒抽冷气，捏起她的下颚，看进她含着水汽的漆黑瞳仁中，“别告诉朕，是朕赐的？”

　　“是，是皇上赐的。”她看着他燃着怒火的眼，眼圈泛红，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沿着眼角滚了下来。

　　——他根本从来就不信她……

　　秦越一愣，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溃决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他的心上，竟让他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怜惜与不忍。只是……他紧了紧眉，他不能被她的眼泪骗倒。

　　“朕赐的？”他冷笑道，“朕还没有健忘到如此地步。”

　　她的视线因泪雾而迷蒙，心中早已难过到极点。他真的忘了一干二净……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他拽起她的手，举到眼前，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蓦然一顿。

　　那凝脂般手腕间的翠绿，那纹饰……为何似曾相识……他拧住眉，越细看，眉拧的越紧。这和他曾经送给小月的那只玉镯，竟是越看越像……他闭了眼，隐隐记得那时候，他似乎确实是送了另一只给她……

　　睁开眼，触见的是她滑满泪痕的小脸，“这是？……”他沉吟着，手已松了力道。难道，真是他错怪了她？只是，当年他不曾在意，此后更是早已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而她，竟然一直藏着？既然偷偷藏了两年，为何这时候又拿出来戴上？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想到她落水的模样，深叹口气，“你是笨蛋吗？”她一定要这么傻气，傻气的小心翼翼，傻气的叫人心疼吗……

　　他叹息着，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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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笨蛋吗？也许吧，也许她是一个笨蛋。

　　只是……笨蛋现在偎在他的怀中，暖暖的。像是梦境，虚幻而不真实。她的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胸前，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那样清晰。

　　咚，咚……一下一下，规律而强劲。

　　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身后，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拥的很紧，她闭着眼不敢睁开。她怕，怕一睁眼，梦就醒了。她就像无助而渴求温暖的孩子，贪婪地汲取着这一刻的幸福与温存。

　　良久，他推开了她的肩，与她四目相对。然后，朦胧的烛光下，他的手掌轻抚上她绯红的脸颊。她傻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向她俯了过来。再然后，他的唇触上她柔软的唇。她睁着眼，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有亲密的接触，可还是心跳加速起来。

　　他的唇细细描摹她的唇瓣，轻柔的，像鹅毛轻拂过，引得她一阵轻颤。她只觉得耳根发烫，
　　呼吸急促。手掌轻攀上他的肩头，她生涩的不知所措。只能任他抱着，任他撬开她的牙齿，任他吞没了她所有的思维。

　　他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对她，直到云雨过后，她被熟睡的他紧拥在怀里，仍是觉得像是在做梦，方才……

　　——她是解菀恬，不是殷于月吧？……

　　她闭上眼，缩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能入睡。半夜里，他皱着眉动了动，握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嘴角逸出浅浅的低喃，

　　“小月，小月……”

　　她微僵，沾湿的眼角泛出莹莹泪花。

　　原来，这始终都是一场梦，转瞬即逝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