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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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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这次的亲善比赛又输了立海大?”
“……是友谊赛,你美式日语是不是该改改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改一改——”她学着他的腔调再次复读了一遍,“在东京这么多年了果然好比不过大阪府是你家的亲情啊。果然立海大那个叫切原赤也的说的没错,你个大阪大妈。”
“嘲笑关西腔你是会被打的。还有切原他那是知道了我还在他上小学的时候为了买打折的网球拍坑过他。”
“哪有嘲笑,谁不知道冰帝牛郎团某知名扛把子就是靠关西腔出的名?从此一曲红绡不知数?这么会精打细算的,上次和谦也为了一块钱就在大街上打闹的也不知道和那位花魁是不是一个人。说起这点,你还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阪府人诶,明明家里那么有钱。”
“那靠卖我们照片维持生计的你就是老鸨咯?”
“正解!”
大风将满校樱花吹得花枝乱颤,少年骂骂咧咧的打闹声在街角轰然响起又陡然落下,摆起的校服裙摆和少女的笑声在空气里肆意冲撞游荡,钟声未响,满空气里蔓延着甜腻的花香。
四月开春,是个烂漫得让人心猿意马的季节。
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少女站在校门前,一手拿着电话,手机上的小白猫吊坠衬着病态白的手腕,在风中一晃一晃。少女的目光温柔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精致的侧脸算得上人群中的焦点,再配上嘴角边有意无意的笑,弧度刚好让人看到稍稍失神,周围不少男生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都不由得要为这份扣人心弦的惊艳回头看上一眼。
早会铃声未响,镰仓齐着海岸线的黝黑山樱早已穿戴整齐地深深向路过的旅者鞠下了躬,校徽和校服领子上落满了白的粉的几片。
落樱铺满的海岸波涛汹涌,起起伏伏地拍岸而来豁然打开,如潮水般喷涌而上,腥咸的海潮味和甜腻的樱花香拌在一起,像一杯调得七七八八的玛格丽特,杯口的盐巴还未来得及舐尽,烈酒的醇香就已被苏打水冲淡。
温暖的青阳里,有着字样“神奈川湘北高等学校”的大立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似乎理直气壮站在自家校门口谈论着和自家学校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情对这个少女来说坦坦荡荡光明磊落:“都这个时候了还坚强地顶着他常败将军的光荣称号,迹部大爷的心理素质实在是让人钦佩,肃然起敬肃然起敬。”
料是那边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也猝不及防地一滞:“……喂,那我是什么?常败军师?”
“不,”擦在唇齿间的轻笑撕开空气,“您当然得是常败将军夫人。”
忍足侑士微微点头向对弈者致歉,半举着手中的西洋跳棋揉了揉太阳穴:“竹内真白,你可真是个人才。”
“自古忍迹是王道,谢谢支持。”
“……劝迹部勉强还算是能够理解,这种东西我就没必要支持了吧。”
“嘛,那干脆你们网球部集体投退社信好了,迹部也能早点下班。现在这个世道,常败将军可没光杆司令受欢迎,你看看耽美社,现在忍迹文的产量都少了。”
她一顿,突然又笑了起来,甜甜脆脆如荡在高脚杯里的清酒声:“对了,侑士你不知道耽美社是什么吧?”
忍足侑士满头黑线。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耽美社是个什么魑魅魍魉的地方。
换句话说,那是他,或者说所有被女生们列入“大众情人”名单的各路校草们明明都知道甚至把底细都探得一清二楚却万万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因为里面的氛围,太可怕了。
耽美部,是迄今为止创办最早的部门,部龄据说可以和冰帝同岁,历史悠久,人才简直是信农川后浪推前浪,病树前头万木春。特别是前几年在和因为迹部的原因一炮而红名声大噪的新闻部的友情联合之下日益壮大,甚至一度严重威胁到了学生会的地位。
作为学生会领头人的迹部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当机立断,大张旗鼓,携妻带友,亲自出征,雄姿英发,踹门而入,遂,铩羽而归。
迹部那货怎么和桦地忍足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的,就有怎么慌不择路地跑回来的。并且,据知情人透露,在追捕途中,向日岳人的鞋都跑掉了一只,从此被扣在耽美社,作为吉祥物供在了耽美部大厅供后人瞻仰,从此冰帝全校同学都知道向日岳人同学有一只增高五公分的增高鞋。
具体发生了什么,冰帝全体人员包括最话唠的忍足侑士都表示不方便透露。然后凭借数据天才的身份,她用几盒糖果和丸井文太的内裤(?)从慈郎那里骗到了情报。
据说,那是一个无比温暖的下午,青阳俯照,万物复苏。迹部大帝踌躇满志,他的骑士们年少有为,强兵壮马,挡我者死,逆我者亡。
网球部众人就这么带着满脸看过《基督山伯爵》后见谁想杀一杀的欠揍挑衅脸一起一迈入耽美社那富丽堂皇的大厅,那个瞬间,整个社团都十分诡谲地安静了。
安静地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虽然可以理解为心虚以及被他们强大的帝王之气吓到了,就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让人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尤其是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如桃井五月看向黑子哲也一样如狼似虎,顿时让人莫名其妙地有种被制裁后跟英国皇帝似的斩首示众的奇妙感觉。
还未等迹部景吾按照剧本开口,紧接着就是像他们突然闯入女厕所之后的尖叫,此起彼伏的尖叫如同歌剧似的听得迹部脑筋乱跳。虽然平日里被迷妹们追着跑这么叫着都追习惯了,但凭直觉,众人总觉得这尖叫有哪里不对劲。
不愧是身为天生的帝王的迹部,他第一个冷静下来,随便捉住一个看起来还算冷静的女生,向她表达来意想要和社长谈谈时——
“啊你看忍足看着迹部的眼神好宠溺!安井桑被抓住的时候,他看安井的眼神真是可怕啊!”
“对对对我懂,就是那种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太阳我就是你的月亮敢玷污你的人我绝不放过啊啊啊啊啊——”
“日月神教王道哦耶耶!”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相视一眼,莫名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才不是呢!忍岳才是王道啊!你看岳人小朋友站在忍足旁边这个身高差,啊我死了~”
“就是,岳人依偎在忍足身边的样子好甜啊!”
向日岳人一口口水差点没呛死,自觉与忍足侑士拉开五米的距离。
“忍岳?!才不是!邪教邪教!你再说,人家阿若才是正宫!你看他看着岳人小可爱的眼神多么缱绻啊。”
“是含情脉脉啦!”
“含情脉脉?我喜欢这个词,他们之间爱情的流动~”
日吉若抖了好几次眼角也搞不懂自己这双眼睛到底怎么样可以看出含情脉脉的感觉。
“不过还是我们凤和宍户锁死无疑啦对吧。”
“邪教!是宍凤!”
“谁说的,年下萌多了好不好,凤宍!”
“宍户肯定是攻啊,凤宝宝太奶了攻不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凤可以人前小奶狗人后小狼狗好不好?!”
凤长太郎和宍户亮顿在原地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众人开始争论谁攻谁受,好像听得还有点认真。
“迹部。”站在最后面的忍足侑士认真地开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算我一个!”
“我也是!”
“以上克下!”
“诶,他们怎么走了?”
“别走呀!多坐会儿聊聊天啊~”
“哇啊啊啊啊啊快跑啊!”向日岳人的惨叫划破天际。
几人征战于野,头顶赤焰,脚踏泥沼,携手共进,情同战场上的袍泽,众人在温暖的夕阳下狂奔的这张照片曾占据了东京日报的大板块版面,被誉为“青春最本真的模样”,而投稿者就是正好拿着相机路过的竹内真白。
这场闹剧最终不但没能一举打击耽美部的气运,正相反,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耽美部开始名正言顺地专心写起自家网球部。
忍足和迹部多说一句话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实锤,忍足惊在迹部耳边说出这样羞耻的情话”,岳人和吉日若走得远了一点点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震惊,双日cp惊现感情危机,原因竟然是……”,就连桦地和迹部这对忠犬女王组产粮都相当可观,这直接让日常有习惯看《冰帝日报》的迹部当场就喷了桦地一脸的咖啡。
“在一个拥有着五十八彩阳光的一看就是黄道吉日的清晨,伊势皇大神宫的内宫里,冰帝至高无上的帝王,日本五大财阀之一的迹部财阀的唯一继承人,号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平成贵公子迹部景吾在朦胧中从八千万平方千米的大床中央醒过来,抬头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而他独一无二的军师,冰帝首屈一指的天才,垄断东京医学界的忍足世家的三子忍足侑士衣冠不整地躺在他的身边,突然心疼地看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颤抖着双手捧起迹部的脸:'亲爱的……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要看!'
'怎么办,侑侑。'迹部颤抖着抓住忍足侑士带着价值888888888美元的手表的手,'这一定是假的,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他们两个相拥而泣。
他们将永远记得,在平成xx年x月x日星期x的下着下雨的这一天,冰帝至高无上的帝王,日本五大财阀之一的迹部财阀的唯一继承人,号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平成贵公子迹部景吾,脸上居然,长了一个痘。
……”
“今天之内,我要让这期的报纸从冰帝彻底消失!”
迹部景吾用“今晚天气转凉了,是时候要XX集团破产了”的语气发表这星期的学生会会议的结语,仿佛耽美部是他多年爱而未得的情人。
至于有多么“爱”……迹部景吾脸上有没有什么时候长过痘忍足侑士不知道,但当时迹部的确气得当场吐血,反正忍足侑士那双据说捧过迹部景吾的脸的金手……忍足他自己都想砍掉。
“还是就常败将军吧,我觉得将军夫人比司令夫人要好听。”由前车之鉴,忍足侑士觉得这种程度是多么可以让人接受。
“切,没梦想。”竹内真白用食指卷起鬓旁的碎发,“你想啊,光杆司令,至少是单枪匹马虽败犹荣,败得体面,败得有理有据,就算真论起罪过来,大家以后有锅也可以往侑士你身上推,你说是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女人和他玩得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那么多优点不学习学习,反倒是故意逗他似的把他捧哏达人的性格学了个全,让忍足侑士充分理解了每次他一吐槽向日岳人就想掐死他的心态。
“……比起临阵脱逃我觉得还是训练过少惜败于高手这种锅好背一些。”自觉不去争论她这个冰帝出身的人却为什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话题,忍足侑士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前方的那位又考了年级第一的头等“常败将军”——
迹部景吾左手边摆了一沓厚厚的入部申请和训练资料,右手边则是高三备考的学习资料,眉头紧锁地带上了一如既往生人勿近的王霸之气,让整一个早上连年级主任都不敢轻易来找他搭话。
可惜他并不知道,某个他心心念念了三年想亲手把她原地打死的女人,此时仗着自己一张嘴,把人家好好一织田信长硬生生说成了南云忠一。
似乎是察觉到了忍足异样的目光,迹部回头,在看见那人手拿电话的姿势后猛地一僵,满脸不屑地把脸又转了回去,毕竟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没事忍足这家伙会和谁煲电话粥。
“嗯?侑士,怎么了?”听见电话那边半天没吱声,竹内真白卷头发的动作略微停了停。
忍足侑士不由笑出声,放下手中的跳棋,抬手推了推眼镜,斜倚在窗边看着满天乱飞的樱花落在自己的窗边:
“没事。迹部家希望他早早接手公司,他自己又忙着准备考东大的学习资料还有网球部近来的事务管理,最近还有一家对手集团的狙击企划在准备,现在看起来就算你再当着他面贫他他都不一定有时间还你嘴。而且今年,你弟也要升高中部了吧?”
“搞不好龙马正好撞上叛逆期,他硬是要做个中学浪人我也拦不住啊,祈祷一下说不定有用,青学丧失一大良将,咱冰帝的胜率可高了很多哦。”
“喂喂,数据天才,那种偶发事件是撞不到你家越前龙马身上的吧。”
“那我家侑士你有没有兴趣呢?”
“还是看你家迹部吧。”
“别别别,慈郎是我家的要我养都行那大少爷我伺候不起。”竹内真白咋舌,“他忙着群雄争霸,别伤及无辜。”
说实话,三国鼎立大势已去,东京群雄割据在所难免。聪明如迹部景吾难道会不知道么?
当然不,正相反,他比谁都清楚,他比谁都先察觉,只是……
他还不服输。
难道他们已经战不动了么?他们已经比不过了么?他们真的已经只适合成为荣誉墙上的壁挂,让继任者笑谈他们的曾经么?他们已经只能沦为幕后,为改朝换代的天才们打光了么?
除了天上那位耶稣,还有谁知道他们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总说高三的辉煌已经过去,现在可以说已经是后辈们的时代。可迹部景吾眼睛里何尝又没有那些人的热血,高三的迹部景吾胜利时肆意张扬的笑容,和初一刚刚进校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同?
他不再常胜了,但眼神更坚定了,那是天才的傲慢与固执啊。
忍足侑士笑了。
很巧,他也一样。
正因如此,这个少年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誓死效忠,一生追随。
“常败将军夫人,作为你的好闺蜜,我深切理解我独守空闺的可怜的好友的处境,但是可惜,就算没有龙马,十恶不赦的立海大目前在神奈川的网球界还是独占鳌头,青学的手冢也从德国回来了,这么算起来,冰帝估计还得寻寻觅觅溜几个来回才有得看点。”
她顿了顿,继续说:“难不成迹部他就没说你们什么?”
忍足噎了一下:“他说下次和比嘉中的比赛如果再输……就裁掉冰帝拉拉队。”
居然胆敢对那群狂热迷妹下手,简直是不要命:“……这还真是迹部才做的出来的事。”
与东京的竞争压力相比,已经转校到神奈川的竹内不知为何似乎更带上了闲人特有的优越感:“怎么样,有没有很想我?欢迎我回去不?”
忍足侑士断然:“不,我想迹部已经受够你和他抢年级第一的日子了。”
那段日子何止惨不忍睹,简直是丧心病狂。
难得一次迹部大爷心血来潮想要好好复习准备下次考试一鸣惊人,就连月考结束后的总结大会上自己的演讲稿都写好了,结果成绩一出,那张排名纸残酷地悬在迹部头顶,几乎是全校哗然。
迹部景吾!居然在第二名!
万年帝王迹部景吾居然沦落到了年级第二!
而第一名豁然便是忍足侑士那个新晋校花同桌,竹内真白。
迹部景吾自己还没捋清是怎么一回事呢,当天下午短短两个小时的部活,一脸黑线的迹部就遭遇了不下两百次地问候。
一直满嘴以上克下的日吉若看竹内真白的眼神多么像在看着自己的梦中情人(奋斗目标),凤和宍户那小两口常常一起对竹内伸出敬佩的大拇指,岳人慈郎就更是满眼崇拜,就连桦地崇弘看着竹内真白的眼神都万分温和。
只不过那时候刚升初二竹内刚从美国转过来,即使是她这样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孩,也毕竟酒香也恨巷尾之深,在迹部景吾那儿没什么知名度。堂堂的迹部大帝对这个风云新转校生的印象大概也只停留在为数不多的让忍足侑士有好感的异性。
然后经过忍足的介绍和自己的观察,迹部景吾心态有点崩。毕竟如果有人告知一直被誉为天之骄子的你努力奋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没一个天天上课睡觉打游戏,整天就知道拉着忍足侑士向日岳人到处玩东玩西的腹黑捧哏的不华丽的母猫成绩好,我想你也会当场露出生吞几十包咖啡粉的表情。(出自烤肉网球王子)
而另外一位主角竹内真白干脆一脸懵逼:“迹部景吾?谁?”
“……学生会会长,这次的年级第二。”
“哦你那个老喜欢扣泪痣的基友啊。”竹内真白歪着脑袋琢磨半天,很嫌味地想起来了。
忍足侑士:“……扣这个词用的真妙。”
竹内真白:“谢谢,但我的重点在基友上。”
“我没在夸你……那怎么以前你成绩?”
一直特寒伧地在全年级不上不下。
搞得坐在她旁边的明明位列年级前十却老是感觉自己被这个年级两三百名完美智商碾压还一度怀疑是不是教育体制的不完整性终于暴露了。
“嗯……”竹内托腮,“和岳人一个考场前后桌的话,他吃零食的时候会和我一起分,这次慈郎说他的零食更多,让我考年级第一帮他盯着监考官好让他睡觉。”
忍足:“……行吧。”
和这个女人讲话,他就没有机会说不行。
但是,只是一次考试而已,想让迹部景吾服气简直是天方夜谭。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地两个人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据忍足侑士对二人的了解,应该是两个人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于是莫名其妙开始了这一场反复无常的明争暗斗。
刚刚开始这俩人就是早铃互相敬礼和会操的时候撞见了,还会认个脸熟,礼仪式地各自来几句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并且大多时候老是说戏熏陶让忍足酝酿酝酿感情做传话筒,让完全没有多想过的忍足还以为这是两人开始情投意合的征兆,开心的同时,不由得有种自己不动产要归公的小小的醋意。
结果后来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这是忍足噩梦的开端。
日子久了,倒是他们先嫌忍足的转述的翻译太温和没有杀伤力使得两人的对话太顺利了一点,不知是从谁先开始,干脆跳过忍足侑士这一人工嘲讽过滤器,一见面就秉着“将忍足侑士一黑到底”的基本道德底线和政治原则开始对着对方损损损,大有要用口水用忍足侑士水淹喜马拉雅山的势头。
躺枪的忍足侑士已然麻木,但依旧吓得芥川慈郎三天没睡好觉。
成绩嘛输了就又比,败了就再来,谁,怕,谁?!
迹部踌躇满志,用忍足的话来说,反正很久没有见过他那么高亢了。
果不其然,竹内真白一时赢一时爽,一直赢就一直爽,从此顺利开启了迹部景吾折戟沉沙新纪元。
忍足侑士好心来当和事佬:“你也别老和迹部对着干啊。”
竹内真白转着笔看了他一眼,夹在她书里的酢浆草散发出惹人鼻痒的清香:“为什么啊?就凭他是冰帝第一恶霸么?”
虽然不是恶霸,但至少在竹内真白之前谁都不敢惹他好不好。
于是看见她爽的迹部大帝开始不爽,所以就不能让她爽,所以乎,这位大少爷开始各种坑蒙拐骗她进网球部,美名其曰“锻炼优等生的身体素质”,实际上看起来倒像是“霸道校草爱上我”。虽然另外一位当事人一脸恶寒,权当放下身段静候某人谒见。
“所以你刚开始到底为什么要让她进网球部?”忍足侑士扶额。
“那是因为本少爷看得起她。”迹部景吾冷哼。
“君心难测。”荻原之介十分同情地拍拍忍足侑士的肩。
大家都看好戏地静观其变,倒也没人阻扰,毫无疑问,刚进网球部当经理的第一天,竹内真白就被迹部当小白兔一样从观众席上提拎出来找了个非常低龄的理由开始单挑。
可惜,竹内真白是一匹孤狼。
自信满满准备看着竹内跪下给他唱征服的迹部大帝突然发现——
诶这姑娘网球好像打得不错?
诶这姑娘不是初学者吧?
哎呀妈呀这姑娘怎么打得比我还猛?
这姑娘打的好像是杀千刀的数据网球?
这姑娘她爹是越前南次郎她弟是越前龙马?
说悦服肯定是假的,但输了是真的。
迹部眼睛珠子都要瞪出去了,全体网球部敢以迹部的性命发誓,这是绝对迹部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华丽的表情,再者就是扼腕,当时为什么只知道震惊忘了留照片纪念。
竹内真白扣着自己乳白色的指甲盖轻飘飘地吹了口气,笑起来的声音像冰过的甜酒:“我网球如果就和你打得一个水平,不用你说,我自己早就羞愤自杀了,还轮得着你?”
掀起眼皮恩赐似的看了众人一眼,顺带很做作地鼓掌:“不愧是迹部,这洞察力,太会找到人内心恐惧的东西了。”
“迹部冷静杀这个女人不值得啊!”
“部长你不要被挑拨啊!”
“小景你冷静一点!”
……
看着又匆匆忙忙想把竹内真白又赶出网球部的迹部大帝,忍足军师汗颜的表示——
好吧,君心真特么的难测!
自此之后,新仇旧恨(先前迹部和越前龙马打赌打输了剃头发那次),迹部景吾开始对越前一家都是臭屁小鬼这件事深信不疑。可惜,那丫头和嘴炮能力成正比的妖行天赋摆着,谅是迹部景吾也无可奈何地被她牵着鼻子……跑。
在竹内真白还在冰帝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偶尔有赴帝光的外出活动还顺带不知道怎么和“奇迹的世代”那几个葫芦娃有了交情之外的时间,她都绝对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让迹部景吾各种解锁新心态。
竹内很开心,他们围观群众也很开心,可是迹部大爷就很不开心了 。
于是,她就转学了。
多多少少网球部众人都因此有些沮丧,尤其是向日岳人和芥川慈郎,自己失去了一张永久粮票怎么想怎么对未来感到无尽悲伤。于是这两人被迹部景吾当做批评的主要对象拎出来用“破灭的轮舞曲”教育了整整一个礼拜。
至于忍足侑士?他很开心。
“别再问我站哪边了迹部。”忍足侑士那一整天说话都带着平时听不见的过分的欢愉,“我中间。”
“我可不信侑士你家里管得会比迹部家松,你不是一直逍遥似神仙,现在居然这么拼命三郎?”竹内打断了他的回忆。
忍足侑士不由笑了。
“今年之后,就真的是他们的时代了。”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轻笑,在春风中显得格外好听,“篮球界的奇迹的世代,网球界的三大帝王之类,过了今年另听的故事就只是传说了。”
“或者叫番外?番外可是灵魂啊侑士。”
想起竹内写的众多所谓的忍迹番外,忍足侑士很自觉地没有继续那个话题:“怎么说,我们迹部时代的前辈们,总得留给冰帝的学弟学妹们一点拿的出手的历史吧?”
“比如侑士你一学期三百个女朋友的感情史?”
“……你就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到处乱说的吧。”
一学期三百个多个感情他一天就要换三个女朋友?质量先不说,放眼整个冰帝把食堂阿姨都算上也不够他找的吧?母胎单身狗伤不起啊,“比如现在的你啊,在冰帝就已经是传说了。”
“嗯?”竹内真白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那群孩子怎么讲姐姐我的?”
“他们说,”忍足侑士瞟了一眼迹部景吾,压低声音说,“你是一个让迹部景吾肝胆相照无可奈何舍生忘死并且残忍地将他甩了就走的传奇女人。”
“……???”怎么还和迹部景吾扯上关系了?
“重点是,岳人他还信了。”
从此向日岳人看忍足侑士的眼神都肃然起敬:“侑士你居然和迹部余情未了的前女友走这么近?他不会针对你?”
“岳人你自己和她走的也不算远啊……”
“切,谁做那家伙女朋友估计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天天不得被那臭屁少爷气哭个三五次?”竹内真白冷笑一声耸了耸肩,“姐姐当年好歹也是冰帝一枝花,想追姐姐一大把,还轮得上他?”
那倒是事实。
当年这俩同桌互相帮别人给对方递情书都递麻木了,从刚刚开始生怕彼此误会的小心翼翼面红耳赤到最后满脸嫌弃地丢到桌子上就是一阵“啧啧啧瞧瞧你又上哪招蜂引蝶去了”。说起来这俩位仁兄居然没怎么传绯闻,也还是要拜迹部景吾的C位buff所赐。
“不过现在我可能是真的打不过迹部了。”
竹内真白天赐之才,迹部也是天之骄子。
他的天赋不少于任何人,努力也是。他和竹内真白的几近虚伪的自傲不一样,不会觉得为了什么拼尽全力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也不觉得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付出一切却狼狈的失败是一件很掉格的事。他豁达,宽容,虚怀若谷,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尤像冰帝被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正因如此,正因有他的谦虚,自制,理智,才更有资格在赛场上合着玫瑰花瓣和外套一起嚣张地洒向天空,向所有人宣誓:“赢的人,是本大爷!”
相比之下,只有在竹内真白面前他才会斤斤计较又小气易燃易爆炸得像个初出茅庐的皇太子。
“意料之中。我们从没有人觉得你会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坚持某项会使人流汗的运动。”
忍足侑士靠在凳子上眯起眼睛,手中不由又抓起西洋跳棋,温润的质感让人想起少女不经意与他相触的肌肤。软而凉,干净的清酒气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她体质偏寒,不知道到了神奈川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人替他管着她一天不要吃那么多冰淇淋,有没有人替他惯着她肆意妄为又无后顾之忧。
新宿车站西口的思出横丁街头,离青梅街道最近的那家寿司店抹着砂浆的外墙依旧熟悉,每次走进都会让人不由得有一种回避感,就感觉身旁应该总有个少女,风风火火地冲在他前面撩开店帘回头“侑士你好慢啊”地冲他做鬼脸。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享受之余却总是下意识多点一份,看着樱花粉的虾肉无奈地打包带走,遥遥从东京寄到神奈川。网球部里除了知情的几个首发队员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还总是起哄着说什么“好浪漫啊跨越东京和神奈川的章鱼小丸子和寿司的爱情”。
他懒得解释,其他人也都默契地没怎么在意,毕竟女主角早就远走高飞了说再多也山高皇帝远,想调侃她都调侃不到了,再关心一些没有交集的人,没什么太大意义。
都扯上章鱼小丸子和寿司了还算什么爱情,充其量是日式雅座上可以对着左首高谈阔论的酒肉朋友罢了。
忍足侑士闭上眼睛。
在神奈川,日子怎么样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放学后陪她再去吃她最爱的章鱼小丸子,有没有人在她体育课靠在树下偷懒睡觉时盖上一件厚实的秋季校服,那个代替他坐在她旁边见证她最美好的年纪的每一刻的人,会不会珍惜每一帧眼睛里独一无二的少女。
他的嗓眼里涌起一股柠檬水的味道,忍足低头暗笑,自己原来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要不要这样。”竹内真白那边的声音有点懒懒散散,“不过就是几个月没见了嘛,上次放假我可还大老远跑回冰帝找你们玩了啊,干嘛一幅好久不见的样子。”
“明明就是好久不见了好吧。”
明明感觉昨天你还坐在我身边,歪着头看着我笑。明明空气里的清酒香,和你身上的如出一辙。明明,还没来得及做好说“再见啦”的准备。
竹内抬头看天,有鸟在万里无云的空中划过,平添一道亮色。人群的步伐开始加快,神奈川新一天的快节奏又要开始了。
“你这该死的浪漫主义者。”
她低头笑了笑。
“嗯,这是我们最后一年的夏天了。”
弹指一挥间,高中就这么结束了,明明感觉她还刚刚从美国转回日本,明明感觉她还刚刚看完那一场球赛,明明感觉她才刚刚学会喜欢一个人。对青春的新鲜感,明明都还在血液里怦怦直跳,记忆犹新。
“既然都最后一年了。”忍足侑士好听的声音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你还是这样毫无进展的话还不如趁早移情别恋寻个痛快好了。”
“喂喂,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听过一句话没,旧同桌就是老情人,我告诉你的青春不比初恋少半分。”竹内真白的声音冷淡到似乎可以散在风里,“侑士的话,以后会去你爸的医院工作吧。”
“或许。毕竟我爸在劝诉我姐学医无果之后,已经虎视眈眈了我很久了。”
竹内真白好奇了:“你爸开始虎视眈眈的时候你多大?”
忍足侑士回忆了一下:“刚上小学吧。”
“被安排人生的人还真可悲……辛苦你了。”
“我倒是不在意,毕竟我也不排斥,如果是做医生的话。但这种事情现在就做决定未免也为时太早了吧。”
“毕竟是医学世家里出来的啊,父母又开明,还有个在美国常春藤大学读书的姐姐,真嫉妒呢。”竹内真白丝毫没有真情实感地表达了自己的嫉妒之情。
“嫉妒我?原来叫我竹笋的是谁?”
“啊不记得了,好像是个大美女吧?”
“对,大美女。”
忍足侑士忍俊不禁地笑了,把目光从窗外移开,开口的一瞬间发觉自己竟踌躇了一下措辞:“那你呢?毕业之后想去做什么?”
深褐色的树干沿着海岸线拔起,镰仓的海美得让人心动,盛开的樱花不知疲倦,樱花的花瓣随风飘落。她的目光从满天的樱花里落向远方,看见樱花粉里有个深蓝色长发的少年闲庭信步,双手插在裤兜里,背微微弓起,呼朋引伴地招摇过市,又引起校内一阵小小的恐慌,她好整以暇地踮起脚尖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却总让她想起完美的三分球弧度,标准优雅的投篮动作,如心跳般掷地有声的球落。
“谁知道呢。”
现在,春天才刚刚开始而已。
“再见啦,yushi。”
下一次,更完美地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