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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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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敏捷的穿过窗棂,泼到我苍白的容颜上时,我依然蜷在玄的臂弯中熟睡。
玄总会用他健壮的臂膀做我的枕头,用下颌抵着我的额头,让我嗅着他的体香睡去。所以,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依然沉在那个永无休止的梦中。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会看见玄乌亮而满含蜜意的眼睛。他会如此注视着我--在每一个醒来的时刻。
那一刻,我总是想,尘会相信的。
之后冬天来了。寒冬的天空是铁灰色,没有一丝云。风轻轻掠过,寒意彻骨,仿佛极薄的刀子。树梢上的鸟儿们也冷得没有了精神,脑袋瑟缩着,蜷成一个个灰黑的小点。
在一个晦涩阴霾的日子里,安德来了。
安德说老爷遭小人陷害而被贬官,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只待时日,小姐已嫁,夫婿是一个纨绔子弟。
等待已久的大雪终于承重而来,当纷扬的雪花烈舞激昂的时候,玄已经身披狐裘乘骑准备返家了。
家遭变故,玄不得不回去。
临行的那夜,我依然枕着玄的臂膀,玄用左手小指勾着我的下颌说:“尘,在这里等我。等到屋后那一片枫林红了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我咽下一口气,轻轻的点头。然后,第一次--竟然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吻上玄如冰寒冷的唇,舔着玄的唇角……然后把脸藏在玄的颈窝,喃喃的乞求玄早点回来。玄轻笑应允。
漫天已然披挂上白色的行装,玄走在疯狂堕落的雪花中。我依然站在小筑前,如同等着玄回来时那般看着玄离去。
雪飞打在脸上有冰冰凉凉的痛楚,浸透了皮肉,滑进了骨髓。
玄满身满身的雪,几乎把他褐色的狐裘染成白色。当他张开双臂把瘦小的我拥入怀中的时候,我还以为玄会改变返家的决定。
“玄,别走了。”我声音哽咽,泪眼望着玄。
玄吻去我脸上挂着的泪珠儿,捋捋我的发,望着我笑了--一如初见时分那样清澈。雪映着他的脸,苍白美丽。
就在玄转身离去的时候,安德拉住了我的手,紧张的说:“尘,你还好吗?”
“我好……”我有点失落,因为玄的离去……我无心应付安德,只能缓缓将手抽回。
玄回望,迷茫的大雪已经模糊了他的身影。
安德有些尴尬,如鼠的小眼中闪着昏暗不明的光:“尘,我只是想告诉你,少爷这一走是不会回来的。”
“不!”我坚定的反驳:“玄,玄会回来的!等他处理好家事,他会回来的!”
安德惨淡的一笑,笑比哭还难看:“尘,不要相信少爷!少爷骗你的!”
“不--”长唤一声…………
而在皑皑白雪之中,玄已走远。
…………
尘或许不会相信,而我是相信的。尘被爱情迷惘了双眼,而我能看清那层迷雾下他锐利的目光。
只是,他所要找寻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
时光如梭而过。满树的野樱花盛开的时候,已经是暮春三月。
我穿着一身红衣--那是玄在带我来九华山的路上给我买的。当时,在估衣店里有很多颜色的衣服供我们选择,玄选了红色,他说:“尘,你应该喜欢红色。”
我应该喜欢红色?我不知道玄为什么会认为我应该喜欢红色?
在玄离去的那一刻,我仿佛一夜长大。我学会摘野菜给自己做一顿清淡的野菜佳肴;学会在孤单的夜里裹紧自己身体,在冷清的早晨独自醒来;甚至还学会了弹琴。
确切说,弹琴不是学会的。
曾经,我听到玄的琴声会感到痛楚。但是当我思念他时,还是不由得来到琴前笨拙的舞弄那些纤细而泛着凛凛寒光的琴弦,回想着玄弹琴的模样。
于是便是这样,手指无师自通般弹出了旋律----那是一曲悲伤的歌,仿佛历久经年的冤屈魂魄呜咽地哭喊着自己仇敌的名字,邪恶的诅咒他的生命!
我只会弹这一首歌……
这是为什么……
自当我的红衣染红山后的枫林时,我却没有等来玄,而等来了清。
*
还记得那年的秋,天空浩蓝高远,一丝丝风烟一般飘着的云。
清晨,吸着深山密林中最新鲜的空气,当我走出小筑。清凉的山风徐徐吹起我的红衣----那红衣是纤纱质地,被风一吹便会飘扬出千姿百态来。
我笑笑,纱衣呀纱衣,秋天来了----玄要回来了,连你也开始开始雀跃不已了吗?
缓缓踱着步子,不知不觉来到山口的瀑布--如银链般奔腾而下的水儿下便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
我伸出手指探到水中,啊,真凉。而那股凉意似乎沿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圈圈的涟漪下看见了水中倒映出我的脸来。
我捋捋鬓角的长发,仔细的瞧了瞧。
一双狭长的单眼微微向上挑着,鼻梁直挺而鼻头却分外的大,如同小猪的鼻子。唇线明朗而柔和,而唇色却是病态的黑紫。脸颊消瘦,几乎容不下这样羞涩的五官了。
我笑了,笑着笑着流下泪来,看着那一颗颗晶莹滚到潭中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然后沉入如渊的潭底。
我想起安德的话,是啊,玄怎么会为了我这样的人回来呢?!
玄到底爱上尘什么了,尘到死也不会明白的。
我冷冷望着一潭幽咽的碧水。
*
清来的时候,正是踏着绯红的枫叶。我看见清一袭白衣,忽的一阵风让那血红的枫叶极堕飘舞,落的清满肩满身。
我凝望着他,也许是在九华山独处太久,能看见一个人实在不容易,所以我的眼睛在清的身上极力吸取着养分。
清也望见了我,冷艳而张扬的笑了。
当他走到我面前,笑意盈盈的擎起我的手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蓦然惊惧,满眼是清美好而诡异的样子。
清长的很美,比玄多了几分迷人的妖媚。清有如弯月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尖巧的鼻尖,微红而丰润的嘴唇。而且,清的皮肤很好,很嫩,仿佛能滴出水来般的。
待我回过神来,清已经将我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一如当时玄的动作。我迅速收回手,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轻薄?”
清勾起我的下颌,对着我的眼睛说:“我叫祈清。”清说的平静清淡,而我听的却莫名的沉重,感觉到冥冥之中我会和这个名字产生难以预言的纠缠。
我垂下眼帘,长睫掩住我狭细的眼睛,忽然想起了玄。在这个飘满红叶的日子里,我遇见了清。
“我不认识你。”清给我的感觉虽然冷傲诡异却没有危险,我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清再次勾起我的脸,我看见清的眼眸中盛满莫名的热情:“我是带你离开的人,尘。”
我被清弄的如坠云里,奇怪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叫尘?你认识我?”我想起我那逝去的十五年的记忆,或许,什么时候它能再次回到我的脑里……它在等待唤醒它的人吧……然而,清,清是不是那个人呢?
“尘,”清又笑了,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清的怀抱没有玄那般温暖,却有一种冷香般醉人的情怀,使人一入便不愿出来。
“你愿意跟我走吗?”清在我耳边嗫嚅道。
我一把推开了清,脸上有愠怒的神色:“你怎么这般无礼?我不愿意!”说着,我拖着红纱准备离去。
清也站起来,从后面不由分说的抱住我,我又闻到清的冷香:“你始终会愿意的。”
我挣扎着身子,要摆脱清的束缚,但是清那么一个看似孱瘦的人却有着铁链般的臂力,将我紧紧的圈在他的怀中。
“你快放开我,放开!”我愤怒的叫道。
就在这时,清突然放开了手。
*
又至深秋。
自从相遇后,清便执意做了我的邻居。一夜之间,清已经在旁边筑好了一间小屋,还围了一墙篱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之所以一夜而起是因为从遥远的苗疆火教远道而来的清用术法做出来的。多么神奇的术法啊……
但是,比术法更加强大的,是魔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