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31、CHAPTER 31

　　市中心有一家奢华的24小时SHOPPING MALL，整夜灯火通明，客流不断。站在购物中心的一层，初静望着几十米高的穹顶处那盏金灿灿的灯饰，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另一个世界。涂安滢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手挽手走上了电梯。在韩家，涂安滢并没有明确说明将来到底计划让初静从韩丁那里偷什么，却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是让她陪自己出门散步。

　　来这里不购物只散步的人存在吗？存在，是火星人吧。涂安滢缓步进入一家专卖店，随手抚弄着一件暗紫色的职业套装，仔细地研究着材质。

　　“韩太太，您又来选衣服了。”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马上凑上前来，“这件衣服是我们这一季的新款，在冬日里仍旧塑造职业女性姣好的曲线，剪裁非常考究，您可以看一下裙角的设计，非常匠心独具。不过，这个颜色有些老七，不太适合您这么年轻的太太。”

　　面对服务员的巧舌如簧，涂安滢浅笑，“不是我穿。有没有别的颜色。”

　　“这一款还有水粉色和纯白色两种颜色，不过我们店现在是没有货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马上调货。”服务员干练的回答道。

　　“现在已经十点了，调货来得及吗？”涂安滢问道。

　　“您放心，韩太太，您是我们这里的高级会员，保证半小时内将货调过来。”

　　涂安滢打量了一番在自己身边傻站着的初静，对服务员说到：“我需要水粉色的，S码。”

　　服务员心领神会地点头微笑，也望了初静一眼，说道：“这位小姐很适合水粉色呢，显得清新脱俗又不造作，我相信她试穿之后一定会很满意的。韩太太，这位小姐是您的妹妹吗？”

　　涂安滢莞尔一笑，说道：“是啊，是我妹妹。这件衣服如果她穿着合适就买下来，到时候你为她办一张VIP卡。”

　　“没问题。”服务员爽快回答。

　　“滢姐，你要为我买衣服？”初静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涂安滢和服务员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需要这么高档的衣服呢？这些衣服她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

　　“当然，你这么漂亮的身材，总不能整天裹在家居服里。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款式你是否钟意。”涂安滢嘴角翘起，亲切地说道。

　　初静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材质，感觉不错，却不小心看到了价签上四位数的标价，登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说道：“滢姐……这件衣服好贵啊……”

　　涂安滢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对服务员说：“那我们先去别家逛一下，半小时之后来拿货。”

　　两人走进购物中心一层的美容院，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了一个幽暗的紫色调小隔间，坐到了两个舒适的软皮沙发上。一个十五六岁的扎两个辫子的小女孩跪在初静的面前为她修整指甲，这个姿势让她非常不舒服。

　　“小静，她只是要给你做个指甲修整和手部蜜蜡芦荟护理，很舒服的，可以顺便放松一下。”看得出初静的不适应，涂安滢轻声说道。

　　“可是……滢姐……我还要干活儿呢。”初静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服务员用修甲刀熟练地摆弄着，心里的滋味十分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安坐着享受别人的服务，这种感觉真是怪异。

　　“没关系。你以后都不需要做那些粗活了。”

　　啊？初静惊异地望着涂安滢，却发现对方早已微闭双眸，舒适地靠在沙发靠背上，享受着服务。直到整个护理昨晚，初静也没有弄明白涂安滢那句话的意思。

　　重新回到楼上，初静试穿了那件水粉色的OL套装，站在试衣镜面前，看到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雅致昂贵的衣饰雕琢出来，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还是她吗？或者，这只是一个梦。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穿着一件上万的衣服在高级购物中心里游逛。她是有梦的，她的梦只是要嫁给那个认定的人，而不是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所以，穿上如此奢华的衣服的感受对她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别扭。

　　走出SHOPPING MALL，初静拎着五个纸袋子，一双纤纤玉手滑腻如雪，指甲也被涂上了淡彩的珠光蔻丹。她看不穿涂安滢为她购置衣服好心背后的目的，战战兢兢地拎着那几套昂贵的衣饰，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涂安滢愿意出钱为黄雪颂治病，还给她买了这么多件衣服，这究竟是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疑惑的目光，涂却总是以姐妹亲切相称，似乎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疼爱一下亲爱的妹妹。她知道事情总不会像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可她却百思不得其解。这里距离停车场，还有一条街道，正好经过一家星巴克。初静无意间往店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个坐在窗边的男人的轮廓很像尤殊波。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是啊，她的心早就乱了，无论是因为雪颂的伤势、韩丁的侵犯、小尤的误会、涂安滢的关切……这些事情让她的心思彻底乱如麻线，她搞不清楚自己正处于怎样的状况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早已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个棋局之中，而且很难找到闯出去的法门了。

　　涂安滢拉着她的手，冬夜里她的小手冰凉，“你也是寒性体质，手好凉。”

　　初静收回投到咖啡馆窗户上的目光，含笑望着涂安滢，“滢姐的手，很暖。”

　　“我以前最喜欢在冬天的时候替妹妹捂手了。”

　　“你的妹妹……好幸福。”

　　“也许吧。她会觉得自己幸福吗？”涂安滢若有所思地望着星空，脸上滑过无奈和伤悲。

　　终于走到停车场，坐上涂安滢的红色宝马车，初静犹豫了良久，还是开了口，“滢姐……您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呢……我是干活儿的人，这些都不需要的。”

　　“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达成了吗。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做准备的。”

　　“交易……目的……”

　　“对。我们两人在平等互利自愿的基础上，完成这个交易吧。其实，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不想把攻略那么早就透露给你，那样就太没意思了。从明天开始，你只要按我说的话来做就可以了。明白了吗？”涂安滢的笑容里隐着些许兴奋。

　　初静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在几小时前口口声声对涂安滢说的话，“滢姐，我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人！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她笑了，笑得很凄冷。如果她不是那种人，那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黄雪颂再不治疗就会死。她只能侥幸地认为涂安滢不会要求她去做一些凶险可怕的事情。连韩丁的侵犯她的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吗？可惜她想错了，比这更糟糕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入夜，两个男人从星巴克中并排走了出来，步入商业街后身的僻静街道。那里是夜色最赤裸的姿态，那里的黑暗最真实，来去匆匆的人影鬼魅一般。

　　吴朗的心情很好，刚做完一桩赚钱买卖当然应该春风得意了。五分钟前，合约签署完毕，当他递出那张存折的时候，对方的脸上只有冷漠，但他自己却露出了欣然微笑。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有潜力的艺人，他只知道章程肃允诺的升职他是势在必得了。于是，他提议和尤殊波一起坐地铁回租住屋，他要去看看与小尤为邻的叔父。

　　尤殊波走在吴朗的左边，脸上满是沉重和疲倦。五十万？他就这么把自己给贱卖了，还是在一个小咖啡馆里，想想真是觉得可笑。看看合约上的那些霸王条款，他以后的人生都必须要被这家叫歆桓的娱乐公司摆布了。特别是这个叫吴朗的老奸巨猾的男人居然成了自己的经纪人！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很欣赏你，能够和你合作我非常高兴。”吴朗缓缓迈着步子，似乎很想和尤殊波交交心似的。

　　“我以为，生意人在得利之后往往就不会说好听的了。看来，我是错了。”尤殊波放眼望着四下的夜色，想想以后的二十年都被卖出去了，心情愈加恶劣。

　　“我以为，你只有对女孩子才温柔似水，对我总是很刻薄的。看来，我是对的。”吴朗的眉眼中满是温和。他的尖锐不在话语也不在表情，而只是隐在心里。他和尤殊波一样，都是不喜欢把真实自我表现出来的人。

　　小尤脸上的冷漠与冬日的寒风相得益彰，“我并不觉得我对你很刻薄，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很慷慨地把一些乐谱送给了你。”

　　“说到乐谱，”吴朗的脸上呈现兴奋之色，“我和公司的音乐总监研究过，已经选出了六首歌做你的新专辑曲目了。虽然我们今天才签约，其实公司早就开始策划你的专辑了。等但个月之后，超凡新星选秀大赛结束之后，马上把你的专辑推出，到时候一定可以造成轰动效应！”

　　“炒饭新星？真是个很有趣的名字。”对什么选秀之类的节目他怎么会感兴趣的呢？他关心的只是要尽快把钱送到初静的手上。

　　吴朗的笑声很豪爽，他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你对做明星这么抵触呢？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多少人都想尽办法寻得出名的机会，你却总是躲之不及。我真是不明白，金钱、名望这些东西难道都不能吸引你吗？”

　　“为什么我要被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吸引呢？你要觉得我清高，那你就错了。我只是自知没本事在这个圈子里混而已。你们一下子签了我二十年，总不至于还希望我这一副德行能成个天王什么的吧？”他自嘲着说道，很有趣，调侃自己和调侃别人一样有趣，可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一切皆有可能。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终究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但你却也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潜能，为何不与命运博一搏呢？吴朗在心中叹道。

　　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唱着一首日文摇滚，那是尤殊波的手机铃声，他接起电话，听到司徒扬的声音。

　　“小尤……”

　　“什么事？司徒。”

　　“小尤，我……我难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徒，你还好吧？”

　　“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你究竟怎么了？”

　　“我难受，流了好多汗，我忘记我的宿舍是几号门了……好冷……”

　　挂了司徒扬的电话，尤殊波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去司徒的职工宿舍。吴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他没有看错，尤殊波对于女人太过心软了。男人要懂得自制才能成功，该放下的不放下总会留下大患。

　　小尤在宿舍楼下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司徒，散乱的发、满脸已经花了的妆、弄脏的衣裳，一身的酒气。他连忙扶着她上楼，送她回了房间。他为她倒了一杯热水，她却拽着他坐在沙发上讲故事，她喝醉的时候话很多，简直是话痨。说起工作的困扰、老板的压榨以及过去的美好，滔滔不绝，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最后，说着说着。她竟然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尤殊波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算算日子，他忽然想起这一天是司徒扬的生日。望着怀里这个甜甜睡去的女孩，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怜爱，若不是他的绝情，她也不会独在异乡孤独的过生日，也不会满心凄凉地喝闷酒了。果然，爱与不爱，都会伤人。

　　轻柔地将司徒放到床上，为她把鞋子脱下，盖好被子。他才离开了宿舍楼。那时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本来计划去韩家的他只能暂时先回家了。摸摸兜里的存折，他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去见初静。

　　那时他还不知道，计划好的事情往往是会遇到变数的，变数这种东西总在人们最不想让它出现的时刻华丽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