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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这个杀手不太冷(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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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天过后,阿娇和凌湛就匆匆结了客栈的钱,准备去兖州。
由于兖州在扬州西北方向,故而凌湛选了扬州北边的官道,预备绕小路取道豫州,再至兖州,这样能快一些,也不用坐船了。
“大侠,兖州你很熟悉吗?”阿娇背着自己的小包裹,一边走路一边跟凌湛说着话。
凌湛有意识地放慢自己的脚步,“是比较熟悉。”
“那是不是离这里很远?”
凌湛大略估算了下,声音冷冷,“约有两千里路。”
什么??两,两千里?确定没搞错?
阿娇瞪大眼睛,看了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忙拉住了凌湛,“我们不会就这么走,走过去吧?”
嘤嘤,要知道,她二里路都要坐公交的!两千里还不得把腿走断??
凌湛看了眼路之尽头的望崖山,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清冷,“沿着这条路走至山脚,翻过那座山,另一边山脚下就有驿站了,到时骑马,便可快些。”
骑马……
好吧,不管会不会,总归比走路要好的多……
阿娇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到一座苍翠巍峨,一眼望不见顶的山。
那座山吗?看起来好高好高……也不知道有路没有?
她把手放到额上挡着太阳,眯起眼睛盯着那轮廓若隐若现的山,“大侠,那山……好翻吗?”
凌湛同她解释,“这座山连接扬豫二州,所以山中会有小径,走起来方便些。”
这样啊,阿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
跟着大佬走好了!
二人沿着官道走到山脚下,顺着一条大概是砍柴人走出的蜿蜒小道慢慢往上爬,虽是小道,但或许是走的人少,又窄又陡,两边还时不时有伸出枝叶的深深草木拦住去路,逼仄的很,阿娇爬得很是有些艰难。
“让我,让我歇歇,再,再走吧。”
二人爬了许久还没有爬到山顶,但阿娇实在是爬不动了,她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大侠,歇一下吧,不然我怕是要累死在这儿了!”
阿娇一点没有夸大,她这么娇弱的人,搞这种体力活,简直就在作死。
凌湛见此,打量了下四周,也停了下来,“此处应该就要到尽头了,歇歇也好。”
阿娇便找了块儿大石头,累得擦都未曾擦就坐了下来,“这里,大侠,你也过来坐。”
阿娇脸红扑扑地,额上还带有细小的汗珠,她一边擦一边留出自己身边的位置给凌湛。
凌湛见此,也坐了下来。
“大侠,好累好累啊,我还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呢!”阿娇小声抱怨。
凌湛却点了点头,“你身处皇宫之中,自然无法走这么远。”
好吧,这话她没办法反驳,不过,阿娇也累得没什么力气反驳了。
“大侠,能借一下肩膀吗?”
凌湛偏头看向她。
阿娇蔫兮兮地看着他,伸出小手做双手合十状,“借一下吧,借一下肩膀,我想靠一下。”
实在太累了,唉,主要还是这破身子,她也爬过山,身体素质也没渣成这鬼样子。
凌湛不发一言,却靠近了她。
阿娇无力地给了他一个笑,就靠在他身上不动了。
好累好累,她眯一下眼睛好了……就一下下……
慢慢地,阿娇感觉自己仿佛身处轻柔的云朵之上,绵软舒服,她呼吸渐渐平缓,进入梦乡。
“阿娇,醒醒!”
呃??怎么了?
她忽然被大力推醒了,茫然睁开眼,却发现凌湛面色严肃。
“大侠?”
凌湛放在剑上,面色冷然,神情警惕,“有人!”
有人??谁??
阿娇吓了一大跳,忙站了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
忽然,从他们上来的那条道上蹦出一大堆浑身漆黑,手拿兵刃的人。
她呆立原地,而后又快速躲到凌湛身后寻求庇护,“大侠,我好怕怕,你可要一定保护好我啊……”
凌湛站在她面前,目如寒星,凛冽又冷戾地看着那一群人。
“来者何人?”
“我们摄政王只要刘襄的命,你若有自知之明,便将她交出来,饶你不死!”
终究……还是寻了来,凌湛握剑的手一紧,心沉了沉。
“她不是刘襄!”
“不管是不是,交出她来,饶你不死!”
那些人却不管这些,他们紧紧地盯着凌湛身后的阿娇,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阿娇被他们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白,她又往凌湛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巴巴看着凌湛。
“大侠,我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你千万别丢下我啊~”阿娇抓住一切机会给凌湛洗脑,生怕凌湛有一丝放弃自己的冲动。
凌湛拍了拍她,深如寒潭般的眼睛紧盯着那群人,他已察觉这些人并非泛泛之辈,很有可能就是刘靖手底下以一敌十的精武骑。
“她是我要保护的人,不必多说,你们上吧!”
那些黑衣骑也不再啰嗦,纷纷亮出兵刃飞身过来,一招一式动作飞快,皆为必杀之招。
凌湛起先并未拔剑,沉稳应对,但交手之间,他慢慢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是的,力不从心,他手上之力只能使出十分之二三,余下之力就如同被棉花缚住了一般,无法使出,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救命啊~大侠!”
阿娇的声音传到耳中,凌湛知道自己没时间再想太多,他必须要保护好阿娇,必须!
“妈呀!吓死宝宝了!!”
阿娇有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就要被那明晃晃的刀刃碰到了,可临了,凌湛又帮她击了回去。
拍拍胸脯,阿娇心有余悸,死亡一次又一次离她这么近,她心脏病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才躲过一劫,阿娇耳边又传来一阵呼啸风声,夹杂着一股利剑般的寒气朝她猛然袭来。
阿娇脸一偏,欲哭无泪,又,又,又特么来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是那个活靶子,活靶子!所有人都把剑对准她!
欺负人不会武功是不是,嘤嘤,她下辈子一定要投个武功高手!
打死,打死你们这些杂碎!
“大侠,救命啊!”阿娇闭上眼睛乱叫。
凌湛眼神一凌,拉过阿娇,手臂上躲闪不及却被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
该死,凌湛眼神一暗,他是被下药了!
又是一招过来,凌湛身子一慢,堪堪躲过,而后将阿娇扔到自己身后便继续迎战。
阿娇睁开眼睛见自己还活着,不由长呼一口气。
“幸好幸好,大侠,真是谢谢你~”
要不然她恐怕早已经脑袋搬家了!
忽然,阿娇瞪大眼睛,看着凌湛血止不往外渗的胳膊,吓得脸色苍白捂住了嘴。
“大,大侠 ,你,你胳膊……”
不不,不只是胳膊,还有,还有身上……肩膀上……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多了四五处剑伤,伤口个个都很深,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凌湛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没事的,有我,护着你。”凌湛不想让阿娇担心,他已经知道是客栈的饭菜有问题了,幸好这两日阿娇闹肚子身子弱,并未进食,若不然……
“大侠……”
阿娇心里不知是何感觉,酸酸的,钝钝的,她知道,凌湛这些刀子都是替她挨得,那些人的目标只是她。
他,本可以不这样做的,他是一直想要自己命的杀手啊,做什么这么死心护她?傻吗?就算是她自己求庇护的,那也要力所能及啊?
自己都护不住还保护怎么保护她?
“凌湛,你别挡了,”阿娇喃喃。
“我没事!”凌湛察觉阿娇乱了方寸,强作精神安慰她,然身子仍旧挡在她前面,为她挡住所有攻势,“你,你快走!”
阿娇看着凌湛挡在她面前,原本该刺向她的剑全都被他挡住,挡不住的,便用身体硬挡,努力为她撑起一小块安全的港湾。
听着那刀剑刺入皮肉钝钝声一点点密集起来,阿娇眼泪刷地一下滑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瓣,不,不要再挡了,你会死的,会死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凌湛使不出力气了,可是既然使不出力气就不要保护她这个拖油瓶了啊!挡什么呀挡!打不过就打不过,反正杀的人又不是你凌湛,犯什么傻犯什么混!想当英雄是吗?
“我说你别挡了你没听见吗?该走的是你!”
她忽然爆发,猛地推开凌湛,眼眸凌厉地看向那些黑衣人,“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凌湛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他强打精神冷冷看向她,“你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早就该死了!”阿娇疯了一样把他往后推,眼神带着怒意看着凌湛,“你是不是有病!早就想杀的人早死了不好吗??你走啊!你走!”
凌湛纹丝不动,“我说过会保护你!”
“我不稀罕!”阿娇声嘶力竭,“这就是你说的保护吗凌湛?如果是!我不稀罕,我渴望的是大英雄!救我性命的大英雄!而不是一名换一命的赌徒!”
赌徒……
凌湛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可还是坚定地站在阿娇身前,哪怕是挨刀子,也固执地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去护着她。
阿娇见他不要命了似的站在那里,她无措,难过,愧疚,她软了下来,“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凌湛!别这样好吗?”
可凌湛不为所动,即便嘴角不住地流出血来,也不肯将阿娇置于半分危险的境地。
“凌湛!”
阿娇像是被剜心一样,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固执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呆在这里,必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既然这样……
她不知从何处生了一股力,拉起凌湛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往山顶跑去,有一线希望,也是希望。
风呼呼喝喝,吹到阿娇眼里,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不过这样也好,眼泪不会糊住眼睛。
“凌湛,我讨厌你!”
跑着跑着,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凌湛受伤太重,面色苍白得不像样子,跟着阿娇的步子都有些勉强,听见这句话,他眼神暗了下来,压下喉间腥甜。
“我,我会保护你。”
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句话!
阿娇眼泪流得更凶了。
傻子!傻子!
耳边风声夹杂着黑衣人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啸的剑声都近在咫尺,阿娇不敢回头,她只能跑,用尽全力地跑。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就这么永远跑下去,凌湛就不用傻傻地挨刀了。
跑,跑,阿娇,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阿娇多希望,就这么跑,永远不累,没有尽头。
可并没有。
她看见尽头了。
“凌湛,”阿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可不争气的哭音却一点点倾泻出来,“是……悬崖。”
怎么能是悬崖呢……
眼泪糊住了阿娇的眼睛,她转身,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怕,阿娇。”
轻轻的恍若要飘走一样的声音一点点钻进阿娇耳中,她第一次觉得,凌湛的声音那么温柔,温柔地要把她溺毙了。
不怕么?要怎么才能不怕?
阿娇泪眼模糊间,被他紧紧环住。
“阿娇,唱,唱首歌吧。”凌湛闷哼一声,慢慢地倒向悬崖。
阿娇哭出了声,强烈呼啸的风声以及剧烈的失重感令她再也压抑不住,她哭着唱起歌,抽噎得不像样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同舟。”
阿娇再也唱不下去,趴在凌湛肩头痛哭起来,她看见……
她看见,凌湛背后
插着血淋林的三把剑!
“不……怕。”凌湛用手笨拙,缓慢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
“凌湛……”阿娇带着哭声哑哑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凌湛苍白的面容上眉眼弯弯,可他却没有力气回答她了,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阿娇哭着闭上眼睛,紧紧地回抱住他。
要死就一起摔死,她不能再让凌湛护着她了。
不公平……
她眨着眼睛挤掉眼里的热意,蠕动双唇。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啊……
“真,真好听……”
阿娇……我也……心悦你……
凌湛听着阿娇哑哑的歌声,缓缓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