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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针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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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甄宓儿从院子门口往里看,诊所的前院不大,大概一百平左右。从门口到诊所大门的石子路两边种了雪松,雪松的后面是银杏,再过去是桃树,院墙两边和院墙上还有茂盛的芦荟,仙人掌,月季以及与这些相交在一起的金银花。
甄宓儿知道后院是这里的两个大,平时主要用于晾晒草药和熬药,所以院子里没有种植树木,但为了防止贼惦记,院墙两边一样种满了藤蔓植物,而且多是带刺的,像是棘(Ji酸枣树/野生枣树),枸橘,刺桂等,反正是看到它们的刺儿,你就绝对不会想靠近。
“站门口干什么?”甄宓儿还在愣神,诊所里,刚刚路过诊所大门的甄爷爷就来了一句。
甄宓儿赶紧进去,进门就看到甄爷爷正在给一位横躺在木椅上,面色黑黄,看上去只剩下半条命似的病歪歪的中年女人打吊针。
其实按照甄家的中医诊疗,像是感冒发烧中暑这种,是有更快捷方法的。无奈,这是个全民崇尚科学的年代,除了某些老人,中医被大多人认为是封建残余,是巫婆巫术。
“来了。”甄爷爷在外人面前一般都很严肃,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这人很难相处,了解之后有会觉得他其实是个老好人。
不过,只有甄家人知道,甄爷爷并非什么老好人,而是某些时候没有触及他的底线而已。
“今天人这么多?”
甄宓随便看了看,这大堂挂吊针和待诊的已经坐满了一大半,旁边的几个病房里也是满满都是人。
赶集啊这是?一个小诊所一上午能接待这么多人?
“这几天是秋收前的最后一次除草,天气太热,中暑的比较多。”甄爷爷淡淡的解释。
“可不是……”一位已经打了半瓶子药水的老大爷唏嘘道,“这老天爷简直不要人活了,这几天这天儿热的,大中午在地里都能把人烤熟,咱们那儿昨个一中午就倒下去了四五个。”
甄宓儿想了想道:“我记得镇上黄医生哪儿有藿香正气水,那东西解暑不错。”
“没有。”刚打上针的那女人忽然冒出一句。
那老大爷也有气无力的摇头:“有也等不到咱们,前儿有人去问就说断货好几天了。……哎呀,庄户人家命贱,若不是真忍不了了,谁舍得吃药打针啊!”
甄宓儿挑眉。镇上那家诊所,据说是某些关系户的合作药店,只卖药,不过药价也还可以。普通老百姓绝对是买得起的,有谋算的平常多少会买一点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但那药店却有个奇怪的现象,好像一旦发现某种药用量大的时候,基本上普通老百姓想买就没了。
“你给罗大爷扎两针,他中暑有点严重,还有点热感冒。”甄爷爷状似无意的交代。
罗大爷就是刚说话的老爷子,年纪大约六七十岁,反正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显老,人家不说年纪的时候,你也只能看面相。
“哎呦,那谢谢小甄了。”罗老头勉强的笑道,“哎呀,人老了,不像年轻那会儿能扛,这随便打一针,吃点药,就能扛过去。这年纪大了,一瓶子水都挂一多半了,看看这,还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这药都跟假的似的。”
“噗,罗老头,人甄医生这药可不会假,咱打了这会儿就好多了,只能说你老了。”
“呵呵,俺知道,药没问题。”罗老头也自知刚刚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了。
“罗爷爷你等等,我去准备准备。”诊所什么情况,常来的人都知道。当然,扎针这种事,也就年纪大的人信任才会扎,年轻的基本上不会,搞不好还会用异样的眼光瞅你。
看着甄宓儿进了诊所办公室,甄爷爷又去病房给其他人挂针了,一年轻人看向罗老头笑道:“罗大爷,我来了好几次,怎么每次都碰见你找小甄扎针啊?他那么年轻,你就不怕被扎坏了?”
“哈哈!”罗老头这会儿似乎心情很好,闻言笑道,“就一根牛毛似的针,想扎坏,能坏到哪里去?再说,你是没被扎过,不知道那东西的好处,真正的医生,人家随便给你扎扎就药到病除了。你说你来了几次,应该是每年春节和秋季过来的吧?”
“啊,你咋知道?”年轻人惊讶。
罗老头笑道:“因为老头子平常没病没痛的,就是手臂和膝盖到换季的时候抬不起来。去医院检查,人家说咱这叫啥,叫什么风湿,治不好的,只能找回针灸的扎扎针。反正俺在别处也扎过,就老甄这边效果最好,扎一次可以管一季,俺夏季都没事,就秋季快入冬的时候,跟春节快入夏的时候会来,嘿嘿!”
年轻人看老头那满脸舒爽的感觉,一阵寒毛直竖,呲牙咧嘴道:“不疼吗?再怎么说也是针……”
“哈哈!你要是不害怕,一会儿让小甄给扎扎,舒服着呢。”
“呃,还是算了。”小年轻缩缩脖子。其他年纪大点的都被他这动作给逗笑了。
甄宓儿回到诊所办公室,迅速的换好白大褂,拿出自己的专用银针,哦,这白大褂也是上面提供的。
把银针一根根仔细的消毒,甄宓儿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关于治疗热感冒的针灸法,这才端着铝制消毒盒子走了出来。
再次出现在病人视野里的甄宓儿,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一个干净的白口罩,看着挺像那么会事儿。
“罗爷爷,我再给您诊诊。”甄宓儿并未上来就下针,这倒不是他对甄爷爷有什么怀疑,而是甄家的祖训规定,医者必须细心谨慎。换个人不论上一位医治的是谁,都要亲自再诊断一边,以防止上一位有所遗漏。
罗老头也是老熟人了,并未多话,直接就把手伸了出来。
甄宓儿一番诊断后笑道:“罗爷爷老当益壮啊,您这情况,若是换成年轻人,这会儿估摸已经开始喊上了。”
“我这,很严重?”罗老头也不傻。他只是有病扛习惯了,所以大病小病有时候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甄宓儿不欲多解释,只是笑道:“没事,我帮您用艾条醺醺就好了。”说着又起身快步去药房拿了艾条和熏制的工具。
不过,在要点燃艾条的时候,才发现一整套艾熏工具里,居然没有火柴,想了想从兜里一个军绿色外壳的打火机。
“哟,这是啥玩意儿?”旁边围观的病人表示好奇。
“我知道,这,这是电影上的打火机吧?”之前那打听针灸的小年轻一脸的惊喜,“我居然在咱这儿见到这东西。”
“很贵吧?”有人问。
甄宓儿看了对方一眼,但笑不语。
“好像咱们市里的供销社就有,一个要十好几块,还有更贵的。”
“天啊!十几块?甄医生家这么有钱?”
这个时候说别人家有钱,是怕别人不被贼惦记,还是想诬陷别人泼脏水?听到说话的人,都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
甄宓儿表情淡淡的,将收起来的打火机又拿出来给对方看道:“没看着上面的标志吗?五角星。军用的,我男人送的。”
反正这歇马镇都知道他的情况,也知道他最后跟了个当兵的。
那位反复跟人强调打火机贵的,顿了顿,不甘心的扭头到一边去。
“能,能给我,我摸摸吗?”那年轻人说问。
甄宓儿将打火机收起来,一边烧着艾条一边摇头:“不行,这可是我的定情信物。”
“哈哈……”
“就是人家的定情信物,怎么能随便给人摸,小伙子你可太不讲究了。”
“我……”
“臭小子。”甄爷爷从一间病房出来,一脸不能容忍的模样,“再给我炫耀,一会儿就给你丢茅坑里去。”
“……”
诊所里瞬间没有了声音,那些年纪大的,均是露着‘姨妈笑’。
有人还小声的跟甄爷爷道:“年轻人吗,有点好东西就爱炫耀。”
罗老头的中暑比较严重,甄爷爷说是让给治疗热感冒,其实是让他帮忙解决和减轻对方深度中暑遗留问题。按照传统的中医诊疗,治疗这些,需要艾熏结合针灸配套针刺督脉和任脉,以达到脉络通常。
督脉,任脉,这两个脉,听着好像就是两个地方,其实根本不是。粗俗点讲,它就是一个人从头顶到臀部,再从大腿丫子到头顶的一整个过程。
因此无论是艾熏,还是针灸这两个脉,都必须至少把上衣给脱掉。幸好他的位置比较靠近角落,而今儿在大厅的,除了门口角落里躺着的那位大婶,和一位在病房走廊的躺椅上状似睡着的老太太,其他都是男同志。
甄宓儿帮对方把上衣脱了,先用酒精将他准备艾熏的线路擦出来,这才从背后到前胸先艾熏起来。在他将对方的任脉和督脉上的所有穴道上一一热熏了一遍结束,老头的吊针也结束了。
甄宓儿把吊针取了,让人爬在椅子上,再次从背后的督脉开始,艾熏之前先用两根银针携真气打在两个重要穴位上。
几乎在银针下去后的片刻,老头子的脊背上便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呼……”罗老头发出一阵舒服酣畅的叹息。
一直围观着的病人,顿时紧张的询问:“疼吗?”
罗老头没有动,只是挑开一直眼睛道:“舒服着呢。老子自从那天中暑后,就一直觉得身上背了几百斤的东西,刚打针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跑步了,就刚刚一下,全没了。”
“这么神奇?”小年轻表示不相信。
罗老头也没理会他,直接闭上眼睛。可众人还是从他向外的侧脸上看到了舒服。
有了真气,对付中暑和热感冒这种中医上的外邪入侵,甄宓儿解决起来,运针的时间缩短了不少,前后的针灸,艾熏,如此反复两次,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时间。等甄宓儿结束艾熏,准备拔针的时候,罗老头的呼噜声已经是此起彼伏了。
“哎呦这老家伙,这呼噜打的,看样子是真没事了。”一年纪与罗老头差不多的羡慕的说。
“唉,小医生,要不,你也给咱扎扎?”之前一直关注着的某中年男人看看罗老头,又看看甄宓儿。
甄宓儿瞄了他一眼,人穿的很正式,不像是山里老农民,倒像是这时代机关办公室工作的,反正人很陌生。
“你问我爷爷。”
甄爷爷正好把又一病人的药水配好过来,听见中年男人的询问,笑道:“这位先生,你的症状比较轻,不需要针灸。打完针等待身体自己恢复,对你本身的免疫能力比较好。老罗是人老了,身体机能下降了。偏偏还是个不服老的,大中午的洗了深井的井水澡,太寒了,这不就憋了一身体的寒气。才需要艾熏和针灸给他帮帮忙,你人年轻,打完这针回去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位同志,您看着不像是歇马镇的?”又一普通装扮,看着三四十岁的男人笑道。
“怎么说?”那人问道。
三四十岁的男人笑道:“您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咱甄医生那医术绝对是好的,但他有个规矩,不是病的什么身体机能自己下降的,或者是风湿严重到走不了,干不了活的,他不会给针灸的。”
中年男人狐疑:“这是为何?”
“哈哈,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是为了打破咱们人自己的免疫力还是怎么的。”
“国华,你那山药汤今儿熬了没有啊?”人未到,声先到。
站在诊所大厅里的甄宓儿耳熟的转身去看,就见赵大国的老子赵山虎面带压抑不住的慌张和紧张,故作镇定的走进了诊所的院子大门。
甄宓儿挑眉:这人脸色不对啊?眼睛还到处乱转,明显的不安好心。
“赵叔,咋了,谁中暑了?”甄爷爷站在诊所大厅配药房的窗口,一边快速的配药,一边抬眼扫了进来的人一眼。
“俺,俺家大国,这,这不是这几日天天跟着大伙跑吗?估摸就留下了病根,今儿一早出去地里晃悠了一圈,回来,回来就不得了了,现在都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