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入怀》北白川

41、第 41 章

　　霍子洋站在门前看着地上被雨水不断打碎的灯光倒影，眼眸有些黯然。
　　唐雨桐则直直地望着那扇禁闭的医疗室，一脸担忧。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医疗室的从里面打开了，金毛犬从门缝里试探着探出了头，漆黑的眼睛朝坐在医疗室门口的唐雨桐看了看，又朝站玻璃门前的霍子洋看了看，随后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霍子洋身边，在霍子洋的腿边蹭了蹭轻轻呜咽了两声便在他脚边趴下了。
　　紧跟着穿着医疗服的护士姑娘抱着几张X光片出来了，眉头轻轻地皱着，表情有些凝重。
　　“我们给它拍了片子，在他胰腺位置有不正常突起，胰腺内有残渣堆积，我们初步判断它可能是胰腺炎。”
　　护士身后的医生缓缓看着两个人缓缓说道。
　　“嗯。”霍子洋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医生示意他说下去。
　　“胰腺炎在一定程度上对狗来说是致命的。可以治，但需要长期治疗，而且完全康复的机率并不大，所以还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
　　带着眼镜的医生拿着病历本写了两笔，慢慢说道，语气有些沉重。
　　霍子洋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脚边的金毛，金毛似乎有感应一般的也抬头望着霍子洋，两颗像黑玉石的眼睛，透露出了浓浓的胆怯和无助。
　　“治吧，从今天开始。”
　　霍子洋蹲了下来用手缓缓地在金毛的头上抚着，一边轻声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霍子洋的安抚下，金毛那双透露着紧张和不安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似乎在贪恋着人类的手掌。
　　“嗯，那您这边填一下单子吧。”说着护士便走向了前台。
　　“我填吧，它应该想跟你待着，听说狗得胰腺炎很痛的，让它趴着吧。”
　　唐雨桐看着半蹲着的霍子洋和窝在他脚边的金毛犬，起身轻声说道。
　　“麻烦你了。”霍子洋并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金毛身上。
　　护士带着唐雨桐填写了医疗单后，拿着剃毛的推子在金毛的一条腿上剃了一圈，扎了输液针。
　　医院的电视里播送了A市的天气预报，“本市气象台在下午五点发布了暴雨蓝色预警信号，降雨预计持续十个小时，降水量预计将达50毫米以上。请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做好防备措施，注意增添衣物……”女播音员温柔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
　　“看来这雨今天是停不了了。”医生看了一眼窗外，慢慢说道。
　　“要叫它什么？”唐雨桐拿着医疗单和病历本朝霍子洋走了过去，伸手给他指了指上面空着的宠物名的那一栏。
　　霍子洋从唐雨桐手里拿过病历本和笔，在上面写了几笔便又递给了唐雨桐。
　　唐雨桐接过病历本好奇的朝宠物名那一栏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唐雨桐的嘴角不禁抽了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霍子洋，而霍子洋正低着头安抚金毛，并没有接收到唐雨桐的目光。
　　那原本空白的一栏里，静静躺着两个字：‘霍昭’。
　　唐雨桐看着那两个用黑色油性笔写得颇有风骨的两个字，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病历本转身走向了前台护士那里。
　　手续办好了之后，唐雨桐也坐到了霍子洋和金毛的旁边。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街上几乎没了来往的行人，只剩下钢筋铁皮的机动车在雨中穿梭。

　　街的另一边，咖啡馆。
　　在霍子洋和唐雨桐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长棉裙的女孩和一个看着十分内向的女孩一起走了进来。
　　点了两杯咖啡之后，两个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若凡，给，这里面有二十万，你拿去给你爸治病。”
　　穿着棉长裙，面容姣好的少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米黄色的纸袋递给了对面的女孩。
　　对面穿着校服的女孩闻言惊讶的看着把纸袋递给自己的褚柳。
　　“快拿着啊。”褚柳看着对面直愣愣的女孩，轻声说道，手上又把纸袋放在桌子上朝尹若凡的面前推了推。
　　“小柳，你怎么知道……”
　　尹若凡讶异的看着褚柳，轻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巧听见了，还有你偷偷在厕所哭，我也看见了。”褚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小柳，这钱我不能拿，我上学的学费就是你帮我出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钱我……”尹若凡还没说完就被褚柳打断了。
　　“又不是不让你还了，你要是真怕亏欠我，就好好学习，将来挣了钱慢慢还我就是，现在要紧的是你爸的病，不能再拖了，难道你真打算出去卖来筹医药费吗？！”
　　说道最后褚柳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听到褚柳的话，尹若凡缓缓低下了头，豆大的泪珠滴在了天蓝色的校服裤上。
　　原来褚柳都知道了，尹若凡想起了医院给她打的催钱的电话，想起了躺在病床上还昏迷不行的父亲，心口一阵酸痛，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尹若凡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工人，体力劳动很大，但赚的钱却很少。家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能吃得上饭，父亲也很疼爱尹若凡，直到有一天尹若凡的父亲被工地的工友抬了回来，那几个抬着尹若凡父亲回来的人说是水泥板掉了砸中了正在休息的尹若凡父亲，还好只是砸中了腿。但尹若凡父亲的腿也被砸断了，因为没多余的钱，家里也不懂什么工伤补偿的，所以就拖着没治，又因为瘸了腿，尹若凡的父亲也被辞退了，家里一时间没了经济来源，只能靠着低保过日子。
　　尹若凡的妈妈也在不久之后去给人当了第三者，跟着有钱的大款跑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不容易等她长大一些了，能分担家里的困难，照顾父亲了，眼看着日子一点点的要好起来，可就在前几天父亲在家里昏倒了，送到医院，医院说是严重的冠状动脉硬化，急需治疗，要做心脏搭桥，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前前后后一共要将近二十万，可她哪有那么多钱，她连上学的学费都是褚柳帮忙出的。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她难以启齿，自我毁灭的办法。
　　今天本来是她第一次出去‘做生意’，她心里惴惴不安，甚至是有些害怕，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
　　但在宾馆门口被褚柳截了下来拉到了这里，说实话，当褚柳皱着眉头把她拉走的一瞬间，她的心似乎平静了下来，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消失了。褚柳就像故事里的天使一样，把她从堕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尹若凡想说些什么，但眼泪一直往下掉，她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好了，不哭了，把钱收好，好好给你爸治病。”褚柳给尹若凡递了一张纸巾，轻声安慰道。
　　尹若凡抬头看着褚柳递到自己面前的纸巾，止住了哭声，她拉过了褚柳拿着纸巾的手，眉头皱了起来，原先在袖子的遮掩下不容易看见，这一递纸巾却让尹若凡发现了，那白皙的手腕上是一道道骇人的淤青。
　　褚柳见状立刻把手收了回去，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你还在跟那个人在一起吗？”
　　尹若凡低声问道，因为刚哭完，声音还有些轻微的哽咽。
　　“嗯。”褚柳有些气弱的承认了。
　　“我不明白，你怎么非要和他在一起，你家庭条件好，人也聪明漂亮，换一个人不行吗？”
　　尹若凡一脸担心的说道，她说的话没什么气势也没什么力度，从小的生活环境养成了她内向又怯弱的性子。
　　褚柳轻轻摇了摇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
　　“他的命运和我的命运从我小的时候就交织在一起了。”

　　窗外的雨打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模糊了两个人的身影，临近晚饭的时候，咖啡馆里的人也开始渐渐的稀疏了。
　　天空中乌黑的云和黑漆漆的夜晚融为了一体，分不清边界。
　　白昭站在阳台上，望着不见星月的天空，似乎在放空自己，他随着苍白的闪电带来的短暂的能照亮天空的光芒，观察着那厚重的云层。
　　一阵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苏昊拎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和两包火锅底料回来了。
　　晚饭过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白昭似乎是累了，靠在苏昊的肩头睡了过去。苏昊轻轻把白昭的上半身放平，让白昭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苏昊看着熟睡的白昭，手轻轻的抚着白昭的发丝，嘴角含着一抹恬淡的笑意，电视的声音已经被他调小了。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屋子里的电视沙沙作响，沙发上的两个人恬静而温暖。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昊在摸自己的头发，白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要醒了。
　　“睡吧，我在呢。”苏昊轻声说道，手依然抚摸着白昭的头发，白昭好像听到了，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继续睡了下去。
　　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白昭，苏昊轻轻地笑了，他觉得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也很好，只要有这个人和自己在一起就很好。
　　这个时候的苏昊还不知道，两天之后会有一份特别的‘礼物’送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