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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凶之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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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太守府衙的内院看着不大,但样样俱全。从房间往里走,有假山有花园也有水池游鱼,景色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的艳丽,但也算秀丽清新。
付翊知道了萧晋光的身份后,沉默了好片刻,才真正缓过神来。
他想起那些武林话本里写的,什么江湖人遇到自己命中的贵人,从此一飞冲天登上了人生的辉煌,如今他也是妥妥帖帖地遇上了自己命中的贵人了吗?
付翊又想,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啊。
不过若是去天药堂的一路上有萧晋光一行人的庇护,一定可以减少许多麻烦和危险。
这样想,也并非一件坏事。
而且怎么看,都是他抱上了一条大粗腿。占便宜的明显是他。
中午未到,昨晚看诊的大夫再度过来了,给付翊检查了伤口,重新包扎过,大夫说:“公子好好休息,伤口看着深,但并未伤及要害,过三天就可以活动右臂,半个月就能痊愈,才可以用右臂使剑。”
付翊点头谢过大夫。
大夫出门拐了个弯,来到偏厅,那里站了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他弯腰行礼道:“参见王爷。”
萧晋光才送走太守大人,偏厅无人,房间里光线不好,有些偏暗了,他道:“如何?”
大夫道:“付楼主身体无大碍,只是……身体后天略有亏损,像是曾经遭遇重大创伤未曾痊愈复原,因此易生病,冬秋季节体寒偏凉,而且老朽觉得……”
萧晋光道:“你说吧。”
大夫道:“付楼主的左臂有些问题,暂时我没发现具体问题和成因是什么……恕我才疏学浅。”
余欣姑娘恍惚了一晚上,早上又受到了惊吓,深刻理解到了江湖刺激惊险万分的意思。
付翊承受能力比较大,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走神把碗盖到了自己的胸口,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样。
萧晋光全程神色如常,一边波澜不惊地和越鸣交代朝中事务,一边还能暗中关注兄妹俩的情况。
太守大人对自己府衙里突然冒出的两个对永定王颇为重要的人表示出了十分的好奇和殷勤,多次上门拜访,当问起有关萧晋光的事情时,两人却都说不清楚。
付翊醒来后,萧晋光第二天就让越鸣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卧房,他也没有道理呆在别人的房间里。夜晚到来,付翊照常看了一会儿书,有了些困意,就打算上床睡觉了,却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道:“哪位?”
萧晋光道:“是我。”
付翊立即开了房门,见萧晋光如那晚只穿了件里衣,披了件外袍就过来了,发冠已经拿去,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只往夜色里一站,也显得气势逼人。
付翊立即请他进来,道:“更深露重,王爷此时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萧晋光道:“说来惭愧,我忘了件东西。”
他径直走到里屋屏风后,将挂在衣架子上的碧血剑取了下来。
付翊微窘,他方才沐浴过后换下的里衣亵裤还有外套都挂在旁边的架子上面,此时站在萧晋光那处,真的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道:“月牙湖的游船上看见王爷的这把剑,月华如水,剑身如白龙飞天,并非凡品,敢问可有剑名?”
萧晋光道:“恩师所赠,剑名碧血。”
付翊挑眉笑道:“原来堂堂永定王,竟然也有师父,不知是何方高人呀?在下一时好奇,王爷只当我是江湖野人,目光鄙陋,玩笑话玩笑话。”
萧晋光抬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剑走出了屏风,付翊只当他生气,急忙追上去道歉。
萧晋光停了下来,道:“恩师姓沈,无名,大家都叫他沈先生。”
付翊停了下脚步。他在江湖上,是真的未曾听过有这号人物。
不过世间真正的高手行走江湖,一般不会用真名。
萧晋光走过桌案,看见付翊反扣在桌上的书。
付翊看书后,如果未看完的话,总是习惯把书本翻在那一夜,然后内容朝下反扣在桌上,虽然这方便了以后阅读,但对书本也有极大损害,一般穷人家出身的孩子,书本多为借来,不会这么做。
付翊也看到了,忙想起这是他向太守大人借的书,急忙过去整理放好,道:“习惯习惯,改不过来了。”
他一伸手,左手袖子滑落,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腕,和上面一条暗红色手链。
萧晋光目光落在他的左手手腕那条朴素无华的手链上,付翊的左手从来不拿来习剑,手指袖长匀称,不像右手手指,有着习武留下来的老茧。
萧晋光道:“无妨。”
他走出门,外面的寒风往里一吹,付翊打了个寒颤,等到萧晋光彻底远去,付翊才合上门准备脱衣睡觉。
还没等他爬上床,敲门声又来了。
他心中疑惑,赶去开门,却是一个下人,说是王爷叫他们拿了两个汤婆子送来。
付翊关上门,怀里的汤婆子滚烫滚烫的。
秋天夜晚温度已是偏凉了,再加上付翊本就旧疾在身,夜晚双手双脚总是捂不热的。而如今,热呼呼的汤婆子抱在怀里,一下子就熨贴了他的心。
他想,这个永定王,还真是够义气有情的。
太守府衙已经禁止随意出入两天了。太守大人面对下属的提问是一脸讳莫如深。
而在太守府衙闲的快长草的付翊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于是付翊就去找萧晋光:“王爷,还不启程去月裂门吗?”
萧晋光把卷宗往桌上一放,冰冷的眼扫过来:“你还在养伤。”
全身上下就肩膀处多了个窟窿的付翊:“……”
付翊谨慎道:“王爷的玉佩还没有下落,还是早些去月裂门讨回比较好。况且我已经休养了两天了,伤口已经完全好了。总是占着太守大人办事的地方也不妥当。”
付翊本来还想问,自己伤的是肩膀,又不是双脚,赶路完全不受影响。
只不过打不了架而已。
萧晋光略微沉思,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付翊右手不能执剑,两日无所事事,倒把太守大人的藏书阁翻了一遍,得出一个“迂腐陈旧顽固不化”的结论,再也没进去过。偶尔看看萧晋光晨起练剑,并且乐此不疲,越发贪恋某位王爷的美色,只是每日自己爬不起来,赶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尾声。
余欣大概是受惊过度,沉默了整整两日,整个人生观都开始动摇了。
付翊洋洋得意自己适应力的同时,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回去拿这件事吓吓子轩,你就能接受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永定王离开了太守府衙,因为月裂门守卫森严,高手如云,为了不被对方怀疑,萧晋光遣散了自己身边的所有影卫。
月裂门位于穹天偏南的位置,靠山而建,风景秀丽。多年前的武林长生教之祸时曾被毁坏,而后重建,房屋建筑看着极新而漂亮。再加上位处南方,四周园林环绕,亭台水榭,红墙黛瓦,又时常有美人经过,如同人间仙境。
付翊一行人直接表明了来意,门口的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直接说:“圣女已经猜到两位会过来了,请两位随我进来。”
小姑娘穿着一身清新的淡绿色散花裙,眉目稚嫩却生的端正无比,想来长大了不会太丑,“我叫荷官,从小就跟着圣女了。四位两日前于月牙湖上与陆帮主一战,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如今大家都晓得你们了。”
付翊苦笑了一下,“叨扰贵地,情非得已。”
荷官眉毛一挑,整张脸生活明亮,这个小姑娘看着活泼淘气,脚步轻快,声音清爽,道:“等会进门见到圣女,态度好一点,不然出来会被揍死。”
荷官带着他们转过好几个长廊,终于来到一座大殿殿门前的广场上,广场两边还有月裂门的小辈们排着队伍在习剑练武。来到殿内,与皇宫的富丽堂皇截然相反,大殿内不过是普普通的一间礼堂,尽头由纱账包围,估计圣女便在其中垂听。
荷官却并未停留,带着他们穿过大殿,进入了一间静室。
静室内放着四个蒲团,中间纱账相隔,透过朦胧的纱账,隐约能见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随后,温和的嗓音传出来:“坐。”
付翊拉着余欣先行行礼,然后才坐下,萧晋光和越鸣学着行礼,才依次坐在他们两人两边。
纱账内的圣女站了起来,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道:“我已听说了你们的来意,不知沈公子丢的是什么?”
萧晋光道:“是一枚玉佩,乃是先母遗物,重要万分,因此追寻至此,还请圣女归还。”
圣女点了点头,回身和旁人交代了几句。
不过片刻,又一名侍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铺着一层绒布,摆放着三枚玉佩。
圣女道:“前几日的确有违规弟子擅自收取外人财物,查清楚后物件都已经上缴,其中有这三枚玉佩,沈公子看看,是否有自己的?”
萧晋光将目光落在中间那枚玉佩上,这枚玉佩颜色剔透,绿色匀称柔和,看着贵重无比。他伸手拿起酒红色的挂绳,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玉佩背后,连带着酒红色的罗缨上,是几滴鲜红的血迹。
荷官吓了一跳,大怒道:“哪来的东西。这样都敢往圣女面前带?”
侍女全身一怔,半跪在地的她立即趴在地上,“属下该死,属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玉佩带血,无论是否是有人故意如此,都是大煞不详的凶兆。
荷官跪地道:“圣女恕罪,这一枚沈公子的玉佩上,不知为何染上了血迹。”
隔着纱账,付翊等人看不见圣女的表情,只能看见人影站了片刻,才转过身坐了下来。付翊忍不住想,方才萧晋光一看见玉佩带血,脸色就冷了下来。想想毕竟是先母遗物,被这样糟蹋,确实是很气人的事了。
付翊道:“沈兄是否肯定,这是自己的玉佩?”
萧晋光道:“我日日带在身边,不会认错。”
付翊将玉佩从托盘中取出,自己掏出一块白色方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色,道:“这玉佩被盗贼偷走,而后到了月裂门处,经过多次波折,许是途中溅上了血迹……咦?这血迹颇新鲜啊?”
白色干净的方巾上留下了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