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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过年怎么过？睡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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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男人修剪得整齐的鬓角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寒风中纹丝不乱的BOSS大背头彰显了成功人士的霸气与稳重，一身修长的呢大衣看起来也价格不菲，怎么瞧都是电视里霸道总裁那款，只是这朦胧的夜色中男人的眼神竟比夜还要朦胧，两眼笑得快成一条缝了。
“李天林？！”我高兴得冲过去一拍他肩膀，大喝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婆孩子呢？”
李天林吃痛，捂着膀子嘻嘻一笑：“我想你们了呗！带他们回来多不方便啊，都撂杭州老丈人家里了。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你也来烧香？你还求什么？你小子老婆孩子房子车子票子都有了，还不知足？担心佛祖都嫌你贪心！”我觉得李天林已是人生赢家了，再奢求什么就真的是天理不容，该天打雷劈了。
“我求什么？我也不信佛。是我老妈拉我来陪她的。”李天林笑道，指了一下拥挤的厨房内。
“你妈也信这个？！”我有点诧异，想起高中时他妈来学校时打量我的那一眼眼神，居高临下、趾高气昂、万般不屑的，带着那种年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时他爸是市里财政局一个什么颇重要的干部，官不大，面子极大，混得很开。据说咱们市每次去省里要财政拨款都是他爸喝酒搞定的，劳苦功高。后来他爸因公喝酒喝伤了肝，病退了，现在身体不大好。他妈应该是为这个而来的吧。
我还想再和李天林聊聊，桃姐不悦地一拉我袖子低声嘟囔道：“走啦！早点回家啦！跟个结了婚有老婆孩子的男人有什么可聊的。”
李天林在后头喊道：“过两天我去找你！还有余班长。咱们聚聚！”
桃姐脸拉得老长。
我被她一路拽到了车上。我就不明白了，她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桃姐坐在车后，突然一脸悔恨地叹道：“唉~ 早知道李天林这么有出息，当初就不该拦着你俩早恋。不然，这别墅宝马大工厂的不都是你的吗？”
“桃姐您这可是本末倒置了啊。李天林有今天，可是一大半靠了她老婆和老丈人。要是他真跟我在一起，没有父母的支持，估计连买个房子首付都够呛。”我十分理性地分析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和李天林没有早恋。我都强调八百回了。您女儿就没那住别墅开宝马的命！您就歇歇吧。”
桃姐又是一声长叹：“唉~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别墅宝马的，咱不强求。可你看，他都两个孩子了，你连婚事都还没定下来。妈能不着急吗？”
“不是还有没结婚的吗？你看仁仁都还单着呢。”我赶忙不讲义气地拉个垫背的。
“你可别学她！读书读傻了！”桃姐怒道。我虽然觉得桃姐嘴上有点不留口德，心里却隐隐同意她的评价。仁仁这两年也不常和我们联系，一说话还有点神神叨叨，不知所云。但也许科学家和我们就是不一样的，所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天才嘛，总是孤独的。
我不是天才，大大的凡夫俗子一个，羡慕的是李天林那样家庭事业样样舒心的生活。现在的工作我很满意，所以我才跟着桃姐来着白鹿寺烧香许愿，求的不过是一个仇凡。
“给仇凡打电话了吗？”桃姐突然质问道。
“打给他干吗？”我一愣。
桃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得催他早点过来把你俩的事给定下来啊！我的傻女儿啊！你不会真的以为烧根香就万事大吉了？就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也得自己先谋划谋划啊！歌词都唱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你不打拼就想成事，帅哥就能掉你碗里了？你这么不上进，菩萨怎么帮你啊？”
桃姐这一通义愤填膺的数落像五行山一般将我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在心中感慨，桃姐的紧箍咒越发精进了，莫不是偷偷又练了大日如来咒？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桃姐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桃姐一开口，我多半迅速缴械投降，乖乖听话。为了证明我真的有对自己的婚事努力，我一边开车一边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便拨通了仇凡的电话。
“喂~”我刚喊一句，肩膀就被桃姐的如来神掌狠狠地拍了一下。“你有病吧！我叫你打电话催他。也没叫你现在催啊？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现在是凌晨2点半！
可是电话已经接通了，手机里传来仇凡温暖的声音，略有点惊讶：“蓁蓁！你还没休息？”
“你睡了？”我小心问道。
“没有。”仇凡轻声回答道，似乎走在一个空旷的走廊里，只听见电话里传来嗒嗒的脚步回声。
“你这是在哪儿呢？”我问。
“我在医院。叔叔病了。”仇凡答道。
叔叔？我一下子意识到他说的是他妈的现任老公，他们公司的二股东，特有钱的那个老头。大过年的还住医院？我脑袋里突然特不厚道特不善良地冒出一个念头：老头不行了？！
“叔叔没事吧？”我试探着问道。
“现在没事了。年纪大了，有高血压。昨天突然在家晕倒了。”仇凡解释道，“我妈哭得厉害，所以我着急赶回去，没能跟你一起回老家。阿姨生气了吧？”
原来如此！
我正要说没关系，桃姐从后座将头伸到前面来，挤到我耳边大声笑道，差点炸聋我的耳朵：“没事没事！阿姨不生气。你忙你的。要是不忙了，还是来阿姨家玩玩。阿姨就想亲眼看看你！”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我赶紧长话短说：“那你好好照顾叔叔，自己也注意休息。我挂了！”
桃姐一脸满意地退回了座位。过了一会儿，她又来拍我，问道：“仇凡还有个叔叔？他叔叔没儿子吗？怎么病了要他照顾？”
“不是他叔叔病了。是他妈妈的现在的老公生病了。”我解释道。
“后爸？”桃姐一愣，又问，“那他亲爸呢？死了？”
我吓得方向盘一抖，没的大过年的咒完人家后爸又咒人家亲爸，赶忙解释：“他爸没死，好好的。他妈和他爸在他高中时就离婚了。然后两人都再婚了。亲爸在H省，亲妈在上海。所以他一般都不回这里的。”
“哦~ 离异家庭的呀。”桃姐突然一脸担心，“那你这以后有两个老公公老婆婆，不好伺候啊。有了小孩，公公婆婆也不一定帮你带。”桃姐又想远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又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算了。妈帮你带！”
我想起家里养死的花花草草，还有那短命早夭的旺财和来福，心有戚戚。桃姐把我送她的乌龟都养干死了，她帮我？靠谱吗？
“怎么啦？你还不是我养大的？”桃姐一翻白眼，理直气壮地指着我，活像感觉到我就是活生生一铁证。
我可不是你养大的。我心想。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到了上小学，我又被父母扔到了姑姑家。等我上了初中，桃姐和柏哥双双下岗，为了生计，两人开始做生意，每天给我几十块钱让我自己解决温饱。到了高一下学期，尽管学校离家不远，我还是申请了寄宿住了校。寄宿的日子从高中延续到大学，直到我大学毕业一年多，我开始自己养活自己了，两人也熬到了病退的年纪，拿了退休工资，这才闲了下来。这一闲，就闲出毛病来了，天天就想带孙子，抱怨我没早早结婚生子。这会儿倒想抱孩子了。我心想你俩早干嘛去了？反正这孩子一时半会儿我是弄不出来了，只好给二老另找寄托，买盆花，弄棵树，再逮只波斯和泰迪送给二老颐养天年。结果花蔫了；树死了；傲娇的波斯猫得不到主人的关怀，也不知被那只流浪猫勾引了，终于在一黄昏后愤愤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可怜的小泰迪跟着桃姐出门放风，被心大的桃姐只顾聊天而忘栓狗绳，一路拖着长绳兴奋地直奔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去了没有车来车往的天堂。还有那只乌龟......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你说我能放心把孩子交给桃姐吗？
“你有本事就使劲儿生。十个八个我都给你养活。个个养得跟狼崽子一样嗷嗷的。”桃姐一拍胸脯保证道。
呵呵~ 您把自己照顾好就是不给我添乱了！
到家已是凌晨三点。桃姐睡不着了，把柏哥从床上拽起来聊天。柏哥一脸困意，无奈地靠在床头双眼半闭半睁地听桃姐兴奋地憧憬两人含饴弄孙的幸福生活。我熬不过桃姐，滚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锁，睡得天昏地暗。
等到我睡醒，天又黑了。我一看表，快下午6点了。冬日里白昼短黑夜长，下午4点一过，天就渐渐昏暗下来，经常不到5点就几乎全黑了。从昨晚到现在，我都一天没吃饭了。我觉得肚子有点饿，爬起来唤桃姐。没人应我，家里冷冷清清的。冰箱里饭桌上还有剩的大鱼大肉，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也不想弄。看到厨房里那个盛腊八粥的饭盒，我一眼就相中了，把冷粥倒进碗里，放微波炉里热热，一会儿就香气四溢了。
师太的熬粥技术果然了得！其实这腊八粥并没有八宝，只放了花生桂圆红枣并一点黑米，熬得烂烂的，可是味道却奇好，香甜软滑，一口浓浓的热粥下去，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顿时觉得心窝子都热了，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粥到喝时方恨少！在白鹿寺的后厨我有多嫌弃桃姐，我现在就有多悔恨！下次去一定要带一个再大一点的饭盒！
喝完粥我又滚回了床上。这阴冷的天气，连带着弄得人的心情都郁闷潮湿了。每年过年就是我宅在家冬眠闭关的日子。走亲戚我是不愿去的。亲戚上门给桃姐柏哥拜年，大家在客厅里寒暄，我也不出去，躲在房里打游戏，除了进门打个招呼，到点吃个饭，我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桃姐和柏哥出门拜年也不大叫我，可能觉得我丢了他们的人吧。
于是我吃饱了又接着睡，把上班时欠的觉都给补回来。
这一睡又睡到了初二。这一醒，只觉得头晕眼花，我实在不敢再窝在床上了，怕自己再睡过去，没睡成个睡美人，倒睡瘫了睡成了个植物人。
“呦！终于舍得起来了！”桃姐见我蓬头垢面的，一脸嫌弃：“你这样子有哪个男的肯要你呦？老天保佑仇凡眼睛瞎一辈子，闭了眼能把你娶了去。”
呸！呸！呸！大吉大利！仇凡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怎么能瞎？我瞎了也不能让他瞎！
“他不瞎眼能娶你？你看看你自己这个鬼样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我女儿？白浪费了我这么好的基因。”
桃姐你基因很好么？圆盆脸水桶腰五短身材，还好我没遗传。
“你呀！长得活像你爸，一点也不像我。不过你小的时候，人家都说，你这零件五官啥的都很一般，可是组合在一块还就挺耐看。这还不是多亏你妈我组装得好？”桃姐自夸道。
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机器人似的，出产时一堆零散部件，全靠桃姐拿个扳手锤子螺丝起子捣腾在了一块成了我。
“可惜啊！你自己长歪了。我和你爸可是尽力了。你看你，虎背熊腰，该长肉的地方不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全是肌肉疙瘩！”桃姐捏着我的弘二头肌，瞄着我的胸，摇头叹气。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我是健身教练，没肌肉像话吗？别的都能增减，只有这胸部大小是天生的。可惜我天生随爹不随妈，没有桃姐的胸涛骇浪，倒是像足了柏哥的一马平川。我也练胸肌，但胸部却是跟我赌气似的，越练越平，也不知道吃那么多鸡胸肉吃哪儿去了。我有时也奇怪，为啥男教练们的胸肌可以练那么大，看起来都比我要雄伟壮观？
“你爸去老同学那里了，回来吃晚饭。你快收拾收拾吧。下午可可要过来吃饭。你这样子能见人吗？”桃姐摇着头进了厨房。
我摸了摸自己和柏哥同款的胸，想起了可可硕大的胸肌，顿时心情有点沮丧。
“可可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桃姐在厨房里喊道。
怎么没有？一二十打好吧。人家肌肉型男，开路虎带金表，保险柜里全是钞票，身边总有各色女人围绕，还能缺个女朋友？
“可可虽说读书读得不多，可人家懂礼数，年年都来看我们。倒是你，书白读了，在姑姑家白吃白喝了三年，也不知道去给姑姑拜个年。”桃姐乘机又开始数落我。
不想去~ 我这两年是真怕见熟人。无论是谁，但凡认识你，都会在打完招呼之后热情地询问起你的人生大事，仿佛不结婚不成家就是一个缺陷，一听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一律摇头叹息，一脸遗憾，搞得我都心虚地以为我没个男朋友都对不起他们似的。
我倒是喜欢可可来我家，听他吹牛皮吹得上天入地还蛮有意思的。
门铃叮咚一响，桃姐拿着刀从厨房探出头来：“咦？怎么来这么早？”
我跑过去开门，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可可，却是又肥了一圈的曹柯夫同学，眯了眼咧了嘴一脸讨好地冲我一笑，硬生生将个二维的大圆饼脸挤成了个立体的皮薄褶多的德园大包，手里拎着一对五粮液并两条软金芙蓉王，还有一个缤纷大果篮。他这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你这是......”我有点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架势难道是来我家拜年的？怎么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给不给他进来？还是拿出高中揍他的勇气再K他一顿，将果篮里的榴莲狠狠地砸他脸上？不能啊，这可是会员，砸了他业绩怎么办？忍一忍？
就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手之间，桃姐提着刀从厨房里出来了，冲门外的曹同学不客气地一指：“谁啊？”
曹同学估计想起了高中被我暴揍的场面，看见寒光闪闪的菜刀与气势比我更胜一筹的桃姐，吓得腿一软，话都说不利索了：“阿......阿......阿......阿姨好！我......我......我是蓁蓁的高中同......同学。”
桃姐望了一眼曹同学手中的礼物，一个惊喜的表情在脸上炸裂开来，激动地将我拖到一边低声耳语问道：“追你的？你让他来的？”
我拧着眉头一秒也没犹豫，果断地摇了摇头否认了。
桃姐再次瞄向曹同学，一个眼神丢过来，我瞬间读懂了：“你当妈傻子呢？就是追你的，都追到家里了。小伙子不错！有勇气！”见桃姐放下了刀打量他，曹同学赶紧又鞠了一躬，：“阿......阿......阿姨新年好！”桃姐忽然间面上又露出一丝遗憾，望向我轻叹了一口气，于是我又get到了：可惜是个结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