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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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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台上斗得难解难分,台下三位见证俱是眉头高起,不想这阎非山的刀法居然精妙如斯,怕是在九大掌门中也是中上。凌子越的刀法大开大合,如同一头猛虎横冲直撞,竟也奈何不了对方。
“嘿嘿,小子你还嫩着点,老夫便送你去见你爹。他当年杀了和我一起的弟弟,我今天也送他儿子去陪他。”阎非山见得两人已是陷入胶着,也不再藏私,突然身形一晃,手中刀芒暴涨。众人只见得一片金光闪耀,知道这乃是天刀门的绝学“刀海无边”,俱是忘记了喝叫,旁边三位评判也是惊得站起。眼看这凌子越终究是嫩了点,哪里还当得这一招?
众人心中都已做出了评判,这凌子越转眼就要横尸当场。只听得当的一声,却是凌子越的手中之刀将对方的刀瞬间拦截。“好!”方肖看得明白,大声叫喊起来。这一招的确高明,乃是看准了对方的招式走向,在半路拦截,无疑给了阎非山极其沉重的打击。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阵惊呼,只见得阎非山双臂突然飞起,竟是和他徒弟一般被削去了。他的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漫天的血雨,看得众人心头巨震,不想这台上连续两场都是这么血腥。
“咳咳——”凌子越将对方双臂卸了,居然也是一阵猛咳,咳出一口淤血来。原来他方才冒着被砍中的危险瞬间催动全身功力拦截住那一记快刀,又瞬间使出“壁立千仞”,一身消耗岂能寻常,怕是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阎非山却是死死地看着对手,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道:“又是壁立千仞,凌千壁,你这一招杀我兄弟,害我弟子,如今居然连我也没躲过。莫非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哈哈哈——”他笑得状若疯狂,有弟子来台上扶他下去也被一把推开却被他一把推开,仰天道,“我阎非山有什麽错,你要如此对我?”说着却是将脚一跺,那刀翻身而起绕着他的头转了一圈,却是和那颗头颅一起掉了下来。台下又是一阵惊骇,一旁天刀门弟子俱是哭作一团,将师傅的头颅和尸体收了下去。
“好,不必喧哗了,想不到武林中出了如此败类,当真是耻辱至极。我山河盟和诸位见证商议决定,将天刀门此次所占组次撤去,方才获胜的凌子越成为紫竹院组的第三位接受挑战之人。等下若有不服之人,尽可上来挑战。”房千山突然上得台来,宣布了天刀门退出此次大会。这一句话也是将其自九大门派的行列中除名。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便可看出,天刀门经此一役,从此怕是再也无法出头了。
接下来比试的乃是华山派,只见台上尚余两位华山弟子,一人上得台道:“王屋山史国龙领教华山弟子的武功。”众人见得他一人出场,均是在下面议论道:“不知道他那个兄弟哪里去了,如何不一同上台?”方肖听骆鸿飞讲解也是明白过来,原来王屋山史家兄弟乃是出了名的,做什么都是一起。所以大家见得只有他一个人上台,均是满腹狐疑。
“华山摩云剑王仲生前来一会史兄弟,承让。”只见一身着蓝色劲装的年轻人在台上拱手道,“素闻你兄弟每次对敌均是一起,今日可是又要一起?”
他的一句话也是顾虑周到,不防史国龙却摆手道:“无妨,今日我独自上台,总不能教你吃了亏去。”他说的也是在理,以二敌一未免会有人说不公平。当下二人也不多话,便在台上打斗起来。王仲生的剑法虽妙,却也还是不如对手的鞭子。只见史国龙手中的鞭子如同一条蛟龙,上下翻滚不休,几下一来便是在对手抽了数下。不多时,王仲生衣服上隐隐可见数条血迹。他也是不知为何越发焦躁,也不管不顾自身,将手中的剑舞得杀气腾腾,哪里还见之前清泠空旷的剑意。他也只是扑上去对着史国龙的胳膊便是一下,使的剑招虽是“烟波残照”,却已早失了章法。台下的华山掌门甄言之看得脸上都变了颜色。史国龙本就稳操胜券,不防对手暴起将自己伤了,也是一阵恼怒,又是一鞭狠狠甩出,当即将对手抽得飞了出去。
那王仲生倒也凶悍,被对手抽得飞了,也不肯罢休,又要提剑来战。却听得场外一人道:“可以休矣。华山弟子几时这般无赖?还嫌对手抽得不够吗?”说话的衣着红袍,正是之前在台上站过片刻的河曲智叟姚生智。
他一句话也是尖酸刻薄,仿佛犹觉不够般指着史国龙道:“你个蠢货!既能一鞭将对手摔飞,如何要用这么多的招式?平白的领这皮肉之苦,活该!”听得甄言之面皮便是一阵抽动,心道我华山弟子难道就这么不堪入目?想着他也是一声喝道:“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滚下来。”一句话震得王仲生耳朵嗡嗡响,忙下了台来。
甄言之对弟子也是极为苛责,见其方才一番举动实在是失了华山名门正派的颜面,哪里还能坐得住,正欲一番训斥,却听得“哎哟”一声惨叫,却是史国龙捂着王仲生之前一剑伤到的地方,满地翻来覆去地打着滚。台下众人见了俱是惊讶不已,哪里想到这一剑还能造成这样的结果。直见那史国龙在地上翻滚抽搐,似是十分痛苦。“大哥你怎么了?”一个面貌和史国龙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冲上台去,却是一声惨呼,便扑在史国龙身上失声痛哭。原来那史国龙不知何时竟然停止了挣扎。
“王仲生,你这个小贼,居然在剑身上抹了毒药,害死我大哥,简直是卑鄙小人!华山派竟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此人原来正是史家兄弟中的史国虎,此时见兄长眨眼间丧命,哀痛难当,直接呵斥到对方的师门头上。
“呔!休要胡说,我华山派一向光明磊落,几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敢陷害诋毁我华山派?”甄言之脾气耿直暴躁,哪里容得别人坏了自己门派的清白,立时暴跳如雷。
“哼,华山派弟子做出这等事情,你这师傅怕是也难逃罪责,难道还容不得别人说了吗?”台下一声细细的声音,似乎是一位女子在嘲讽对方。方肖听得那声音,只觉得浑身一震。
“就是,华山派不是还有一位弟子吗?也得检查检查,说不定他的兵器上也涂了毒。”另一个声音又在另一个角落响起。
方肖听得,心中只觉得一震:“莫非?”他心中陡然想到一个可能,却又觉得十分荒谬,隐隐觉得此次群英争辉大会也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仿佛什么都被一把兜在其中。
台下众人听得几个声音一说,俱是激愤不已,纷纷道:“检查一下,检查一下。”
姚生智也是缓缓跺到台上,随手抽出另外一位弟子的佩剑,看得眼中精光闪烁,怒道:“华山派教出的好弟子!”随即将剑重重掷在地上。
“孽畜!气死我了!”甄言之气得一掌朝自己弟子天灵拍下,那弟子吓得浑身瘫软在地,哪里还知道要反抗。却只见一只苍白的手从旁架住,自己那一掌力道虽是不小,一时也被阻住不得落下。那两个弟子均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师傅饶命!徒儿知错了!师傅饶命!”
“华山派尽教出这般胆小懦弱的废物吗?既不是自己干的,凭什么喊着知错,还求师傅饶命?简直是白白让天下英雄耻笑了。”姚生智满脸讥嘲,居高临下地看着软在地上的两个华山派弟子,道:“很明白,是有人诬陷你们,你们当真就不知为自己辩解吗?”
“求智先生千万搭救弟子,求智先生千万搭救弟子!”两人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哪里还见名门弟子的风范,台下众人见了俱是嘘笑不止。甄言之听了,更是气得三尸暴跳,恨不得立刻将二人打杀,免得他们继续失了脸面。
姚生智虽是极为看不起地上跪着的二人,却依旧道:“甄掌门也勿要动怒,这很明显乃是有人栽赃嫁祸。我观令徒和史国龙比斗时,情绪颇为激动。方才又微微窥得其脉象之中隐隐有中毒之象,想来是被人用药迷了心智,神志不清之下才会有方才举动。那剑上被涂药分明也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可惜对手忘了两个重要的地方,一是迷人心智的秘药终究忘了完全驱除,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让我窥得;二是他没有将史国虎给杀了,留下了一个关键的人证,足以证明华山派两位弟子是遭人陷害的。”
“将我杀了?”史国虎听得对方先是替华山派解围,现在又说自己差点被杀,心中震惊却又不得不信。
“不错,我且问你,是受了谁的唆摆,居然使得你们从不分离的两兄弟出来和华山派弟子打出一对一的门道呢?你敢说没有人和你们提起过吗?”姚生智望着史国虎悠然道。
“咦?昨日的确是有一位姑娘在我兄弟背后说我二人的坏话,我二人气她不过,便和她打赌要在今日单打独斗胜了华山弟子,岂料华山弟子的剑上涂了毒药。”史国虎见对方眼光锐利,也知不可能轻易瞒了过去,只得实话实说。
姚生智听他供认不讳,嘿嘿冷笑道:“史家兄弟好大的本事啊!净拿到群英争辉大会上给人当枪使了,当真蠢笨如驴!死了也是活该!”
“姚先生,我大哥是死在华山派弟子剑下。你便是智多谋广,如何就能肯定了不是他们下毒杀我兄长?况且我们和那姑娘素未相识,她也没有理由害我们啊!”史国虎听得对方一句便判了二人的罪过,也是难过,忿忿不平道。
姚生智见他尚自嘴硬,也是存心羞辱他道:“若是你下毒可会一连下在两把剑上,等人来查到?你说和那女子素不相识,怕是人家早就惦记上了你。况且我在两把剑中查到的乃是绝毒,非是用毒高手怕也配制不出,何况区区两个华山弟子?所以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谁,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来大会上捣乱?”台下众人听得有人把此次大会当着游戏,也是一阵气愤,俱是要史国虎说出那女子的来历。
史国虎见自己遭人厌恶,虽是死了个哥哥,却也没博得多少同情,心中也是惊怒交加。他也是个识得进退的人,见得众人都对自己不满,抱起兄长的尸身便离去了。
甄言之虽是和姚生智不怎么看得对眼,却也将手一挥,仰头出门道:“哼,此次群英争辉大会,我华山派给大家丢脸了,这便告辞了。”他说得斩钉截铁,旁人若是相劝怕也听不得耳朵中去了。一行华山派的弟子便跟在他身后绝然而去。姚生智在一旁欲要说些什么,却又低下头去一阵摇头叹息。
方肖见得九大门派瞬间便走了两个,心中也是震撼,不想真有人在背后设局,接连地算计了两大门派。他微微向台上看去,只见台上此时上来的是紫竹院,此时紫竹院中只剩一位叫水清的师妹,曾玉儿在台下默默看着,眼中满是紧张。原来方才又是断臂又是毒药,她也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此时台上的水清右手背于身后,左手将剑横在胸前,望着台下道:“有哪位英雄愿意上来赐教?”台下俱是无人应答。方肖却是心中一紧,紫竹院会有谁来摆上一道呢?
“久闻紫竹院武学精妙,今日老衲便来赐教一番,看看到底有多少本事。”声音阴柔诡异,竟是让人心寒。方肖眉头微皱,自是知晓来人,竟然是欢喜佛祖身边的无喜右使。
“你是何人?”水清哪里知道危险的来临,只是好奇地望着对方道。
“老衲?老衲乃是欢喜门右使无喜,只因我们多年来被紫竹院和般若寺欺得无处躲藏,江湖中怕是很有人知道我欢喜门也是属于大宋武林了吧?老衲今日来定要为欢喜门讨一个说法!”无喜听得对方问自己来历,也是毫不遮掩,台下却是叫好喝骂不断。
“哼,你欢喜门一向作恶多端,如何能算在我大宋武林之内?”水清听得他隐隐有和紫竹院叫板之意,哪里还顾得什么,只是急着辩道。
“小尼姑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欢喜门作恶不作恶也不能改变是大宋武林一支的事实,岂能是你说不是便不是的?”无喜轻蔑地看着对方道,“你也不用多说了,还是出招吧!老衲倒看看你紫竹院到底有谁能挡得住老衲,免得到时候净给我大宋武林丢了丑,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你——”水清急得俏脸通红,台下水素也是暗自焦急,这无喜武功卓绝,且生性狡诈。自己一门武功最高的掌门师妹不在,怕是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一不小心,小倪师太当年在武林中树立的威名便可能毁于一旦。
“既然小尼姑这么谦让,那老衲就得罪了,让你领教领教我欢喜门的高招!”无喜说罢阴阴一笑,手中软鞭瞬间向水清卷去,水清一时之间哪里料得他会如此不要脸皮,慌张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台下三位见证俱是摇头,他们观看场上比斗也有一天多,早就发现紫竹院实力比之于其他八派俱是不如,此时端的可见一斑。这小尼姑怕是也要下台了。
“嘿嘿,紫竹院怕是再无可战之人了。”无喜见小尼姑被自己的招式吓得愣住,心底更是得意。却听得一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道:“谁说紫竹院再无可战之人了?”众人只见眼前紫影一闪,无喜的鞭子便又甩了回去,只见无喜蹭蹭蹭连连退了数步,几乎站不稳身形。他心中也是一阵惊疑,抬头却瞥见那紫影也不待自己喘息便又近得身前来,剑光闪闪扑面而来。他只觉得眼前阵寒气罩面,他欲要反击,奈何对方的长剑已是近了。自己的长鞭只长于远攻,此时失了先机便是处处受制。
“师妹!”“师姐!”紫竹院众姐妹见得那紫影却齐齐喜道,仿佛都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挺直了身子。
台下众人见得一紫衣女子突然跃上台去,也不多说便和无喜开打,不绝高声叫好。三位见证见得她的剑法也是一喜,只听姚生智笑道:“小倪师太果然收得佳徒,这位定就是紫玉仙子了。”
“恩,不错不错,剑法清泠孤傲,甚有‘抱月’之意,假以时日定有一番作为!”朱思聪河也是抚须点头。台上这位正是曾玉儿,她一直潜伏台下观看,哪里有机会上去。方才见得无喜咄咄逼人,为难自己门中师妹,自是不能再忍耐,便直接冲上台去。
“嘿嘿,可惜你看不到我的紫玉成烟啦!”曾玉儿长剑一挥,却是气势暴涨,一道剑芒化作一条长长的光带飞向无喜的手臂。“澄江如练?”台下有眼力劲儿的几个人俱是惊呼道。
只听得“嗤”的一声,无喜“啊”的一声惨叫便飞跌下台,他的左臂已是被穿了个窟窿,血汩汩地流出,脸色一片惨白。那一剑竟然正是伤了他的经脉,他这条胳膊虽是保住,只是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动武了。台下一些欲要借事造势之人看到方才还嚣张的无喜此时被对方一剑废了,俱是对这紫衣女子产生了莫名的骇意。
“哼!无喜,你方才有两处错。一错在你自称为我大宋武林一支,就你欢喜门□□无辜民女,修炼无耻邪功,也敢妄称是我大宋武林一□□我大宋武林岂不成了藏污纳垢之处?二错在不该对我紫竹院姐妹起了杀心,胆敢公然行凶,也怪不得我下狠手。昔年欢喜佛祖便是败在家师这一招‘澄江如练’之下,今日我还以这一招废你,顺便警告尔等邪魔歪道,犯我紫竹院者死!”曾玉儿立于台上,衣袂无风自动,宛若仙子下凡,面上的威势煞气却是让人心中肃然,不敢再生半分歹念。她也知小倪方死,自有不少人等着找紫竹院的麻烦,便如今日的无喜一般,若不立威日后怕是有些麻烦。
台下姚生智点头笑道:“名门正派之子当有此风范,才不至于辱没了师门光彩。”
“不错,不错。”三位见证俱是起身拍掌大笑,罗星河解释道,“这一日多的比斗,惟这一场真正让我们三位看到了名门风范。小倪师太果然教得好徒弟!”台下众人听得这三位不苟言笑,脾气均是有些古怪的老头子竟然齐齐为了曾玉儿起身,俱是一阵惊疑,不想紫玉仙子如此得三位的赏识。
“嘿嘿,紫玉仙子好大的名气,我也想来领教领教,不知可否?”众人本是喧哗,却听得“哎哟” 声不绝于耳,人群中渐渐闪开一条路来。只见一位绿衣女子轻盈地踩着众人的肩膀而来,众人一时不防备的俱是惊叫出声。
那绿衣女子在人群之上几个起伏,很快便跃上台来。台下霎时一静,原本以为这紫玉仙子已是如同仙女一般清丽出尘,却不想眼前出现的这女子也是姿色艳丽,风姿绰约。这女子与曾玉儿相比,更是多了股妖冶妩媚之态。她那一身湖水绿的衣衫紧紧贴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台下一干男人只觉唇干舌燥。
“青竹儿?”曾玉儿见得对面这女子丹唇微启,笑语嫣然,却也知她这美貌下有的是骇人听闻的毒物和折磨人的手段。台下众人听得她叫绿衣女子的名字俱是骇了一跳,不想这美人儿居然还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妖女,一时之间俱是忌惮不已,生怕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哟,劳玉儿妹妹记挂啦!这么些日子不见还想着姐姐呢?”青竹儿依旧是一副亲热熟络劲儿,旁人看来还真以为她们是相熟多年的好友。这一个仙女,一个妖女站在台上当真是亮丽惹眼,看得台下大多数人俱是直了眼睛。
“姐姐一向自在,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曾玉儿知道对方用毒功夫相当高明,若是不小心便着了她的道,不自然便离她远了又远。
“呵呵,无事,只是和无喜和尚来此有些事情。不想妹妹搅了好事,唉!你说姐姐该怎么办才好呢?”青竹儿听得对方问,面上却是天真无辜的表情,仿佛曾玉儿给自己出了天大的难题。
“姐姐还能怎么办?自是带着无喜退去,何必在此讨了没趣呢?”曾玉儿也不和她绕,立时回绝道。
“哟,这可不行。姐姐若是带着这么一个废人回去怎么向欢喜佛祖交代啊?莫若妹妹你帮我把那废他的人找来,我也把那人废了?”她忽地眼睛一亮,仿佛说的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一般。却是隐隐告诉曾玉儿应当为方才所为付出点代价。
“可惜无喜的胳膊是妹妹我废了的,姐姐可是连我也要废了?”曾玉儿也装作和她谈交情,却将一切都和他说了,也不怕对方会扑上来和自己争斗。
“哦?”青竹儿望着曾玉儿眼睛微微一转,手中擎着的小骨笛却是转动起来,看得曾玉儿心中只感到无形的压力,却又突然扑哧一笑道,“唉,姐姐也不愿把妹妹怎么样啊!可惜,妹妹做得太过了,姐姐也不得不给妹妹点教训呢!”她说着骨笛却是横到了嘴边便要吹。
“慢!青竹儿姐姐倒是好急的性子啊!你还没赢了我呢,怎么又随便和别人争了?”青竹儿听得声音回过头来,眼中又是惊讶又是怀疑道:“方肖?妹妹的呆头鹅?”
“难为青竹儿姐姐还记得我,方肖真是荣幸。”方肖不知何时也到得台上,望着青竹儿满面微笑道,“许久不见,青竹儿姐姐别来无恙?”
“嘿嘿,傻小子,你怎麽还没死呀?你可是差点害死不少人呢!”青竹儿望见他真的还活着,只觉得心中一阵激动,仿佛那夜还在眼前,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居然逃出生天。
“姐姐还没死,我怎么敢先死呢?不是和姐姐还有赌斗吗?”方肖望着青竹儿眼中满是笑意。
“期限早已到了,你为何还没死?你体内有我师兄的毒,本就无药可解,再加上我的竹儿口,只有死得更快,如何还活到了今天?难道你的毒已经解了?”青竹儿望着方肖,脸上闪过不信的神色。
方肖一笑道:“姐姐不是看到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我到今天还没死,自是已经把体内的毒解了。姐姐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自己的眼睛不成?只是我解了你和你师兄的毒,你们的赌约是不是算输了呢?”
“恩,既然你真的活了下来,我们的赌约自是我万毒谷输了。天机一门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师兄妹输得心服口服。”青竹儿望着方肖咯咯笑道,“只是不知傻小子你用什么法子解了这毒,姐姐真是好奇得紧呢!”
“嘿嘿,姐姐,这可是我天机一门的秘法,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方肖满脸神秘,就是不肯透漏半点。
“算啦!不肯说就算啦!你叫你那晓离欺负了就拿我撒气!”青竹儿见他紧咬牙关不肯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小脚一跺,嘟着鲜红的嘴唇,看得台下男人俱是心猿意马。
“我可不敢欺负姐姐,姐姐此来何意我也是知晓。方才智伯所说的华山派弟子佩剑之上的毒我想应该就是姐姐你做的好事吧?”方肖听得晓离之名始终还是有些不自在,突然将话题转到重点。
“咦?这你也知道?嘻嘻,既然你猜出来了,姐姐也不好瞒你,正是姐姐做的呢。他看他们窝里斗,是不是很好玩啊?”青竹儿听得他猜测也不否认,使劲拍手大笑。
“姐姐好手段,这样就让中原武林少了一大派参加这群英争辉大会。第一阵将天刀门主败了的凌子越是不是也是我水师叔找来的?”
“他是哪儿来的这我可不清楚。我们只是负责将华山、绝剑阁和佛门都阻了,至于其他各派高手却也是不多了。”青竹儿被对方识破,居然也毫不遮掩,笑嘻嘻便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她也不管尚未上台的般若门和绝剑阁的弟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自顾自说得甚是开心,似乎这些计划都得逞了一般。一旁道门和龙门帮等四大派听得她说话间颇不把自己门派放在眼里,也是心头冒火也不好立刻发作。
“既然如此,方肖和姐姐赔个不是了。方肖突然想要为天机一门也在武林中挣得一席之地,姐姐方才也承认赌约输给了我天机一门,应该不会和我争吧?”方肖说话也是毒辣,先诓住青竹儿承认输了赌约,此时再得寸进尺。饶是青竹儿刁钻精明,也不由得吃了暗亏。
“呵呵,你这个傻小子倒是一点也不傻嘛!我既然和你定下赌约,输了自然是算数的。不过我只是输与你了,可不是别人。若是我要和别人比试,傻小子你定是不会干预吧?”青竹儿诡异一笑,眼神却是飘向其身后的曾玉儿。
“呵呵,我已经输给玉儿和台上所有英雄好汉了,姐姐若要和谁比试怕是都不合规矩了。”方肖却是将曾玉儿再次往身后挡了挡,看得青竹儿脸上笑意愈浓,嘴上道:“唉!胡离妹妹说得真是不错,傻小子倒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快身边便围着这么多美女了,当真是左拥右抱,羡煞旁人啊!”
方肖和曾玉儿皆是被她的笑意弄得尴尬不已,此时又听她提及胡离皆是一僵。
“好啦,既然傻小子你执意要护得他们周全,我也不好说什么。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你今日为中原武林立下这样大的功劳,怕是明日便要传开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还站在紫玉仙子的前面。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青竹儿也不说废话,转身一笑,台下众人大多俱是看得呆住,她却是轻身跃起,毫不客气地踏着一堆呆了的人的头而去,留得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开来。
“好,好,好!原来是天机一门,怪不得如此心怀天下。小兄弟方才三言两语便使得妖女退去,这份本事谁都比不上!”姚生智在一旁看着方肖和胡离一番明里暗里的交锋,最终退去强敌,心中也是不由感慨敬佩。
方肖也不习惯被一个武林前辈这样称赞,而且还有许多人看着,更是觉得不自在:“小子未曾为大宋武林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得智伯如此谬赞,实在是惭愧。”
“这位小兄弟谦逊了。若不是你,我大宋武林九大门派今日怕是要一一遭了算计,如何能选出合适人选去参加那唯武独尊大会呢?”龙门帮帮主展天翔听得他谦让,上前道,“依我看,小兄弟也当在这五个人选中占得一席。大伙儿说,对不对?”
“不错,这位小兄弟智勇双全,能把万毒谷的妖女退去,定也能在唯武独尊大会上为我大宋再退西夏,我支持!”台下有人赞成。
“我也支持!”紧接着便是一片赞成之声,隐隐有争论怀疑也渐渐被淹没了。
方肖望着台下抱拳一笑道:“帮主错了,我虽是为你们消除隐患,但是事关国家社稷民计民生,岂能随便定下?不能因我一人坏了规矩,我也自在这里接受天下英雄验证便是,若是能抛砖引玉,岂不是更美?”他一番话说出,下面又是一阵喧哗声。
“好!小兄弟说的倒也是有道理,各位若是有自信胜得他的尽管上台去。”罗星河在台下大声叫道。
一时之间台下群豪俱是你推我搡,谁也不肯真的上台和他去争。却听得一人哼的一声,声音不高,却稳稳压得在场众人之声。方肖抬眼望去,却是无为道的宗主清虚道长。他也不动声色,笑道:“道长可是对晚辈有什麽意见,不妨上来提点晚辈一番。”
清虚道长见他面带微笑,分明也不曾怕了自己,心中不知为何也是动了无名之火。他是道门之人,上次论道也曾暗暗鼓动道门其他二位宗主,执意要联合佛门与白松为难,哪知被白松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便退了下来。心中一直便是怀恨在心,想着找机会扳回一局。此时见对方虽然只一个晚辈后生,不曾借得半分师门余荫便稳稳压住九大门派一干年轻弟子,自己门下居然无人敢上去和他一战。他心中自是又嫉妒又生气,也顾不得身份,说什么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众人只见清虚上得台去,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俱是在一旁指指点点,有说清虚为一无知小子的话动了气,实在是平白降了身份。也有人说这小子敢和武林中有数的前辈高手叫板,简直是找死。
方肖本也不在乎这什么人选,只是就是见不得无为道这般强势。想来自己的师傅便是死在无为道了了之手,连白松师叔上次论道,眼前这个老牛鼻子也是伙同众人多加刁难,险些坏了大事。所以他也不管旁人会怎么说,就提出要和清虚比试一番。
清虚上得台,将手一抖,却是一柄长剑在手,挽了数十朵剑花。方肖也不敢大意,将两把菜刀取在手中道:“晚辈请了。”清虚冷笑一声,长剑一舞乃是他门中的若水诀御剑对上了方肖的刀,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台下众人见他们二人一个灵动刁钻,一个沉稳大气,各有千秋又互相牵制,只觉得招式时而快得看不清楚,时而慢得重逾千钧。
罗星河等三人在一旁也是赞不绝口,天机一门和无为道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两人打斗了上千回合,清虚的经验比方肖要高上一些,自然开始大占上风。但是方肖的内力更高上一筹,且领悟了“平天下”的两层境界,自是越战越勇,最后隐隐把对方克制住。清虚老道发现对手的招式似乎越来越大气恢宏,还常常逼得自己无处着力,心中也是越发惊疑不定。
却见方肖突然一个踉跄,退出打斗圈子,似乎摇摇欲跌又站直道:“前辈武功果然高强,方肖输了也是心服。”清虚老脸一红,已是明白其中缘故。他也是极重脸皮,虽知对方故意相让也不说明,只是一拱手惭愧下得台去。
此时天色已是夜了,台下看者大多未曾看清楚方肖是如何输了,但是都以为清虚深藏不露,暗暗击退了对手,对这位前辈更是佩服不已。再加上两人之前打斗可称精彩绝伦,方肖虽是输了,也是在战了上千招后才体力不支,他的名声一时也是传开,比这两日台上任何一位年轻高手俱要出名。不过罗星河三人俱是看得明白,这位天机一门的年轻高手,怕是不弱似九大门派任何一派的掌门。
“方肖和清虚道长的一番比斗着实精彩,有幸在场观看的各路英雄想必俱是有所得益。我想方肖既然能力抗当代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前辈高人这么多招式不败,武功也是远超许多年轻高手,若是五个席位中他占得一席也未尝不可。”朱思聪脾气耿直,连连点头称赞,毫不掩饰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喜爱。
姚生智却是看着一旁众人,突然笑道:“其实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唯武独尊大会不是小事情,草率不得。明日还有几位真正的宗师高人的比试呢,等看了他们的比试再决定,二位看可好?”他也是心思玲珑,虽然心中爱才惜才,终究不曾表现太过。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肖不像那九大门派的掌门在江湖中树大根深,难以撼动,若是过早便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未必不会被有心之人谋害算计。他也知道方肖是颗明珠,终究会在武林中建得一番功业,又何必急在此时将他推至风口浪尖。
方肖虽然未必知道这些,但是他也是闲散惯了的人,心里哪里愿意担当起这样的职责。所以他听得姚生智的话也是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望着对方眼里也是流露处感激的神情。
“大哥,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回客栈歇息过,明早再来可好?”曾玉儿见一切都定了下来,也是欢喜。她也知道方肖也是不愿在台上与人争斗,只是自己身份特殊,不得不为师门尊严卷入其中,反而连累他不得自由。方肖替她出头挡住青竹儿的为难,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此时终于才放下心来。
“掌门,既然回来了,何不搬来与师姐妹们同住?”水素见她又要离去,连忙出声挽留,曾玉儿听得心中也是为难。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听得远远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方兄弟既然来此,也不和我见见,便又要离去吗?当真以为我扶风山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方肖笑道:“无缺公子近日可是快要有喜了?我怕你忙着照顾红衣姑娘,哪里有时间顾得上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呵呵,说不得近日要和方兄弟理论一番,不醉不归。”宋无缺笑得开怀,也不管不顾上前便拉上方肖道,“难不成还能放你回客栈?且搬来我山庄中住上几天,也好方便我前来讨教。方兄弟今日和清虚道长一战可是让为兄大开眼界啊!”
“既如此,我说不得要在山庄叨扰一番。容我为你引荐,这位是我路上结拜的义兄骆鸿飞。”方肖拉过骆鸿飞上前,三人一番认识,大笑而去。曾玉儿见今日定是不能回客栈了,略加思忖对水素道:“好吧!师姐,我们这便一同去客栈取了包裹回来吧!”当下和水素等人同行不提。
三人各自离去,待得第二天同看了一些武林中门派中前辈高手,大都是各派掌门参与。最终无为道清虚道人、玄阳道的冲尘道长、玉虚道的仪和道长、般若寺的空明大师和绝剑阁阁主周知远五人站到最后,定为两个月后去唯武独尊大会的人选。
方肖和曾玉儿在扶风山庄住了数日,便听得曾玉儿要回紫竹院处理一些事务。方肖欲要陪同前往,却被她以于礼不合为由推辞,再加上骆鸿飞在旁,也不勉强,便放曾玉儿一人回去。两人临别自是一番不舍,约定三月为期,再来此相见。他和骆鸿飞三人在扶风山庄住下又是将近一月,听得红衣已是诞下一子,扶风山庄大喜。宋无缺高兴之下连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宴请四方前来道贺之人,热闹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歇下来。方肖等三人整日谈论武学,颇为自得。
一日,方肖和宋无缺正自对弈,骆鸿飞在一旁看着也不指点。却听得有人道:“山河盟房副盟主有要事来报。”
宋无缺知能惊动房千山的事情定是严重,也无心再对弈,连忙道:“快与我传来。”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进来的正是房千山。他一脸郑重道:“不好了,听说赶往大宋边境参加唯武独尊大会的五位前辈俱是在路上遭遇埋伏,情况怕是不妙啊!”
“什么?”方肖和宋无缺听得俱是惊得立起,棋盘也被两人掀翻在地。
“不想西夏竟然如此卑鄙,上次派得青竹儿前来差点将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居然还派得暗人在路上伏击中原高手。”方肖气愤道,“看来他们对于唯武独尊大会是势在必得啊!”
“不错,上次青竹儿那么容易便退去,我还在想莫不是有什麽阴谋诡计吧?不想原来西夏使的还是这一招。”骆鸿飞轻轻点头,满脸忧色。
“我们这便赶去支援各派前辈可好?”方肖笑道,“这些日子尽是呆在山庄中,连怎么拿刀都记不大清楚了。”
宋无缺听得他又不正经,笑道“这倒是个主意,听说冲尘道长和仪和道长一死一伤,查验伤势俱是被一高手所伤。我想接下来怕是另外三位前辈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依我看——莫若分上三路前去支援?”骆鸿飞也知道他是拿不定主意谁去,便出了个主意。房千山和宋无缺眼睛俱是一亮,又是一暗道:“理当救下余下三人,只是能将他们伤了的,武功想来定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去支援怕也是不容易啊!”
四人合计一番,终于定下由方肖前去支援把若思空明大师,骆鸿飞去支援周知远,而山河盟众人前去支援空明大师。第二日三人便分开上了路,此时距唯武独尊大会只剩一个半月了,若是西夏能将这些高手堵得一堵,怕是在唯武独尊大会上要失了脸面。
方肖一路赶向大宋边境,他也是忧心不已,故而行路却是匆忙。不几日便到一地界,此时距目的地已是只有两三日的路程了。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他行至一林间,却听得有人在喊救命。那声音似是一女子,他听来隐隐有些熟悉,却又不知,紧走数十步,却见林间十数个大汉围着一女子不让她走。
那女子披头散发,似是十分惊惶无助,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背影看来有说不出的瘦弱。
“你还想跑到何处去?张老爷买你进入府中是要你做错事情的吗?叫你在莲池喂那些张老爷最喜爱的鱼,你居然一夜之间便让它们都死了,只能是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莫要无谓抵抗,早点让我们了结了吧!”为首一人满脸凶煞地看着那女子,手中的一柄匕首闪着寒光狠狠扎向对方小腹而去。
方肖瞧得清楚,若是被扎中,那女子定是活不成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住手!”他的逍遥游也是已经运用自如,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晃,一人已是挡在了那女子对面。
“你是何人?”为何要为这丑丫头出头?为首黑衣人笑道,“倒是好大的胆子。”
“嘿嘿,路见不平者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我和这位姑娘也是有缘,碰上了岂能看着她被杀了。”方肖也是不卑不亢,听得周围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方肖见他们依旧围着这女子,心中也是好笑。他强忍住,只一掌拍在身边这棵树上道:“谁若是再不肯离去,便如此树。”众人正看着那棵树,半天不曾有动静,也是哈哈大笑。众人正笑得停不住,只听得劈啪一声想,那棵树居然从中间断开。那几人看得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心中也是大骇,不想这书生出手这么无耻,不由得四下逃了开去。
方肖见得周遭一个人也没有了,笑道:“姑娘,你莫要伤心了,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侮于你了。”
那女子方才听得他为自己而劈开了一棵树,也是感动得盈盈下拜道:“谢谢恩公相救。”
方肖听她的声音不仅不清脆还有些沙哑,只觉心头被事物磨过一般,甚是不舒服。
“你莫要感谢我,我此时在赶路,听得你叫救命便顺手救下。”方肖见对方突然跪倒在地,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上前扶起。他之前一直有些厌弃这女子,此时和她靠近正看清了她的披头散发下的形象,方肖只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暗自传来,却又想不出是什么究竟。
他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是夜了,若是继续赶路难免不辨方向。想到此处,方肖便停下来叫那女子生火驱寒,他到林中捡了些树枝回来。两人一同坐在火堆旁烤火,方肖从包袱里取出干粮一同食用。两人俱是沉默不语,只听得火烤得树枝劈啪作响。
“恩公所奔方向可是要去边关?此行定是不容易吧?怎么一个人前行?”那丑女看着方肖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芒,看得方肖心中一阵疑惑,他下意识看向那张方才还藏在披头散发的脸。满头的乱发俱是被整理齐了,只见那张脸长得再平凡不过,如何会是自己见过的。
“不错,我原本是有一位姑娘同行的,只是她有些事情回她师门去了,我们便不得一同前行了。”方肖笑道。
“哦?那位姑娘可是恩公的心上人?”丑女闪着晶亮的眼睛幽幽地问道。
“呵呵,算是吧!我和她已有承诺了。”方肖一时被她问得有些脸红,低下头去,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呵呵,承诺?你个傻小子倒是说得好奇怪。你和紫玉仙子有承诺你心里头记着,那你和玉儿妹妹的承诺呢?你可还记得?”两人正自沉默,不防旁边又是一声响起。借着跳动的火光,方肖看见一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林中。
“青竹儿?”方肖一笑道,“不知道姐姐此来又是有何贵干呢?可曾见到我中原武林中的清虚道长?”
“清虚?哦,就是那个老牛鼻子啊?我已经将他废了,傻小子来晚一步。”
“什么?为何?”方肖脸色大变道,“你此举虽是帮了西夏,但是你真当大宋数十万守边将士是虚设不成?西夏为了所谓的唯武独尊大会不惜搅得大宋武林不得安宁,到头来怕是也难承受大宋将士的怒气吧?”
“嘿嘿,傻小子说对了,我就是要挑得西夏和大宋开战,到时候将军的计划才得以实施啊!”青竹儿听罢嘻嘻一笑,一脸阴谋得逞的奸样儿。
“大宋和西夏开战?对那个将军有什麽好处?”方肖听得青竹儿的话也是满脸疑惑,“难道西夏的将军这么想在沙场建立一番功业?”
“怕不是西夏或大宋的将军,而是他国的。”那丑女听得轻笑道,声音嘶哑,似乎有无尽的嘲意。她说出的话却是惊人,方肖听得不禁一愣,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唯武独尊大会是一个极大的阴谋,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咦?你这个丑八怪是哪里来的?傻小子你艳福不浅啊,当初晓离妹妹为了你和我那呆头鹅虚与委蛇,只是想盗得解药救你。你倒好,在群英争辉大会上和那紫玉仙子打得火热,在武林中早就传开了,怕是早将我那可怜的妹妹抛到了脑后吧?现在身边居然又多了一个丑八怪,你倒是四处留情啊!天底下的男人怎么尽成了你这个样子?”青竹儿疑惑地打量了那丑女一眼,满脸的讶异,似是正被说中了心中所想。方肖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丑女,只觉得眼前这丑女似乎有说不清的熟悉灵动的气质,仿佛自己很久之前便已见过一般。难道她方才在林中巧遇自己乃是早就布置好的?他正自思忖,却听得青竹儿说起胡离为了自己和阿莫尔虚与委蛇,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却听得他心头巨震,几欲跌倒:“你说什么?她为了我——”
青竹儿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啊?晓离妹妹为了你可是牺牲不少,居然假意和我那呆头鹅亲近,哪里瞒得过我。这小蹄子也是厉害得紧,只要是男人都逃不过她那媚眼勾魂。我那呆头鹅居然让她迷得神魂颠倒,差点就要把‘辟毒’给她了。只是她也是被她那水叔叔骗了,我这‘辟毒’虽然稀罕,却是解不了我和师兄的两种奇毒。枉她冰雪聪明,到头来还是栽在了情字上啊!”
“你说他和阿莫尔是假意?”方肖听得心中空空的,不由怔忡道:“我也是被她骗过了?”
“不错,可都是为了你这傻小子呢,当初在锦绣阁为了断了她和你的念想,水益先生也是哄她说解药在我这里,她才不得不离了你来找解药呢,还答应我让我在她身上试药,呵呵呵,这个傻丫头啊!”青竹儿说得似是极为好笑的事情,在方肖不啻于炸开一声声响雷,只觉得自己头都要裂开一般疼痛。她是为了我?她是为了我?都是我害她这样?我还误会她?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她?他只觉得脑中乱成一片,眼前俱是胡离的影子,晃动着又成了曾玉儿的,涨得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青竹儿见他眼神迷茫,嫣然一笑道:“呵呵,你现在又想起我那命苦的妹妹了?可是又该把紫玉仙子置于何地呢?一个为了你不惜让我试药,一个为了你要回紫竹院辞去掌门之尊,要我也真是觉得难办啊!你可是想清楚了?”
“玉儿?”方肖陡然省起她方才说曾玉儿为自己回紫竹院辞去掌门之位,心中一紧,这事连自己都不知道,青竹儿如何会知道?他也是心思机变,几乎冲口而出道,“你把玉儿怎么了?”
“哟,又想起紫玉仙子了?她好好的在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晓离妹妹和玉儿妹妹,你到底会选谁呢?哦,差点忘了这丑八怪了,不过和那两个仙女一样的人比起来,我想她也不用算在里头了。”青竹儿一脸天真可爱地看着方肖,说得轻松,听得方肖心中却是紧张不已。这妖女容貌甜美,内心狠毒更兼手段狠辣,居然拿胡离来试药,玉儿落到她手中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他也是惊慌,却为曾看见身边的丑女一直看着自己,眼中异光连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哼,我怎么选不用你管,你只要把玉儿交出来,我便饶过你。你若让她有一丝损伤,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生不如死。”方肖愤怒地看着青竹儿,眼中满是警告。
“不用我管?呵呵呵呵——我还真不能不管。”青竹儿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手掌轻轻地拍了几下,便听得一阵狼嚎,两道身影闪出,月光掩映下虽是朦胧不清。方肖却是分明看见走在前头的人一身紫衣,被身后之人制住不得自由。
“玉儿!”方肖虽未看清那人面目却是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脸色霎时变了。
“大哥,不要管我,清虚道长被他们用卑鄙手段害了,你快离去,不可中了同样的圈套。”曾玉儿虽是被制住,却仍能开口说话。
“离去?呵呵,除了此次计划乃是将军亲自定下,你哪能如此轻易便离开?你们派去的三路支援我们只来了这一路阻拦,便是为了将你杀了。你天机一门素来足智多谋,若是留下一个,怕是大辽日后永无宁日,自然要先收拾了你。你也不用费力气了。呵呵,置于逃了的那两个漏网之鱼,纵使武功再高,在唯武独尊大会上怕也架不住对方五个人多吧?何况唯武独尊大会可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大宋注定是要和西夏结下梁子,日后慢慢开战吧!哈哈哈哈!”青竹儿听得曾玉儿劝方肖离去,也是哈哈大笑。说的话听来便是惊心动魄,凶险无比。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偏也要试上一试说不得让你知晓,你们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落空,让你那个什么辽国的将军悔之莫及。”方肖望着青竹儿眼中满是戏谑。
“好!那我便看看你究竟是选谁?我手中只有这世上唯一一颗‘辟毒’了,虽是不能解那两种毒,但紫玉仙子和胡离身上的毒俱是能解的,只是不知你会解谁呢?”
“玉儿!你中毒了?”方肖望着曾玉儿,眼中满是紧张痛惜,却听得青竹儿咯咯笑道,“我暗暗给她下了毒,她连身中什么毒怕是都不知了。”曾玉儿也不作声,只看着方肖道,“大哥,你不要管我,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晓离姐姐她为你如此,我自是不如的,只盼你——”她说着却是泪如雨下,情绪激动竟是不能自已。
“不要说了,青竹儿,我选玉儿,你为她解毒便是。”方肖将牙一咬,横下心道。他一句话说得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字字都是从牙根迸出一般。他话一出口周围众人俱是一震,便连那丑女也是微微一颤,似是站不稳一般。
“大哥——”曾玉儿却是哭得梨花带雨,“你已经欠晓离姐姐太多太多,这样看着她去死,你如何能安心?我宁愿死也不要你以后郁郁寡欢,后悔一辈子。”
“方肖!晓离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如何能忍心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看着她慢慢死去?”阿莫尔看着方肖,眼中俱是愤怒。
青竹儿见他激动如此,心中也是一酸,横了他一眼道:“选她?呵呵,好,好,好,原来你心中最记挂的还是新欢啊!本来她也没有中毒,我也是不打算毒死她,太没意思了,呵呵,换个玩法可好?”她将手中骨笛轻吹,却听得几声狼嚎诡异地划破夜色。
“青竹儿,你在这里,速速与我回万毒谷。不想你居然背着我勾搭辽狗,还盗得师门圣药给阿莫尔那辽狗,今日定不能饶了你。”远远传来黄蜂尾怒极的声音。
“哼,水益不也是西夏狗?你为了《万毒秘录》还不是可以和他勾结?将军答应我了,只要我助他挑起西夏和大宋的矛盾,引发两国战乱,他便将阿莫尔赏赐与我。今日我一定要将方肖杀了,完成任务。”青竹儿听得黄蜂尾的声音虽是远远传来,却也毫不畏惧,挺着胸脯理直气壮道。方肖等人听得却是明白,这辽国的将军竟是以阿莫尔为条件和青竹儿暗暗达成约定,要其在水益身边暗自挑动西夏和大宋开战,端的是找对了人了。
“哼,待我到来,看我不收拾你。”黄蜂尾声音遥遥传来,只几句话的功夫便近了不少。
青竹儿也不和他废话,哼了一声便将手中骨笛横在手中吹奏,只听得狼叫愈发狂乱,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林间亮起,青竹儿笑笑道,“阿莫尔,还不去将他身边那个丑丫头杀了?”
“你要如何?我说什么也要护得她,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方肖笑着,向前一步踏在丑女之前将其护在身后。
“呵呵,好一个怜香惜玉的方少侠,可惜天下女子何其多,哪能个个轮得你去怜惜?看你今日是救哪个?”她也不说废话,对阿莫尔一使眼色,却见得阿莫尔已是纵身扑向方肖。方肖见他上前来也是不敢大意,举刀便要格挡。却听得一阵笛声呜咽,有十几头狼正从各个角度扑向曾玉儿。曾玉儿此时被点住穴道不得动弹,如何能挡得对方,只见一头狼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喉咙咬去。
“玉儿——”方肖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哪里来得及反应。却听得耳边咝咝几声,只见那头狼一声哀嚎滚翻在地,嘴巴上竟插着一根银针寒光闪闪。其他狼却是不知为何也不知道恐惧或犹豫,依旧扑上,正被那一蓬针雨击中了,瞬间伤了大半。方肖见得那银针却是心念一动,看见那丑女不知何时已是冲在前头,一挥手间便在狼群炸开一片,火光冲天。
“晓离——”方肖喃喃自语着,望着那瘦弱不少的背影,终于记起来之前那双只看得他无处遁形的明眸,那样若有若无的暗香,分明只有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身上才会有。他居然将她忘了。
胡离冲入狼群,紫光闪起,正是她的紫电,过处便是一片血色。青竹儿和阿莫尔看得俱是几乎跳起,“胡离!”
那女子回头一笑,那张脸不知何时竟已又是那般美艳不可方物,映得眼前火光也是一暗。正是之前她们一直念叨在嘴边的胡离,有谁想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只见她飞身扑上前去,一只手在曾玉儿周身大穴连拍数下,动作快若闪电,曾玉儿身上的穴道俱是解开了。
“谢谢姐姐舍命相救。”曾玉儿正欲感谢,却听得耳边劲风又起,却是一头狼一掌拍了过来,她也不敢大意,脚步微晃间险险躲过。回头却见那狼头居然生个人脸,冲自己咧嘴一笑,甚是恐怖。胡离正欲帮她,却见她早已躲开,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却不防那一掌也不停留,一下拍来直接印在自己胸口。她只觉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噗出,便倒身飞了出去。
“咯咯咯,救得了丑女救不了紫玉仙子,救得了紫玉仙子便救不了胡离。”青竹儿一伸手,那双嫩白的小手呈插状正抵在了倒地的胡离脖颈之上。
“晓离——青竹儿,你放了她,我的命你拿去便是。”方肖挺胸向前道。
“好啊!你自尽之后我自会放了她。”青竹儿浅浅笑道,手指在胡离细嫩的脖子上来回拂过。
“大哥,不要啊!”曾玉儿听得方肖为了救胡离要自尽,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倒,“妖女,只要你饶了他们,我自尽如何?”
“我不要你为我自尽,想让那呆子永远记得你吗?想都不要想!”胡离听得她语气哀绝,脸上也是一脸乖戾之色,“青竹儿,你要杀便杀,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怪不得阿莫尔死都不肯要你!你这样便是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也是无用。”她说话极尽刻薄恶毒之能,却是要激得青竹儿将自己尽快解决了,免得拖累了方肖。
青竹儿听得她嘲笑,果然大怒,小脸气得发青道:“哼,若是你死了,阿莫尔自然就是我的了。”她想到此处愈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两根莹白尖细的手指便毫不犹豫向下戳去。方肖和曾玉儿见了俱是大惊,方肖更是急得眼泪只滚下,却是说不出半句话,心中愈急,眼泪也是愈急。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青竹儿身子微微一颤,胸口竟是一把刀从后面穿出。她瞪着一双圆圆的美目,似是极不相信一般。她踉跄两下,艰难转过身却听得一声“师妹”,正是黄蜂尾从林中奔出见得她胸口中刀,正在心上,眼看便是活不了了,叫得悲痛哀伤。阿莫尔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痛苦之色道:“你放心,那颗‘辟毒’ 我不会吃。我身上种着你下的‘寸步不离’,你死了我便活不了,我定会下来陪你一起。”
“陪我一起?那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去找晓离妹妹了?”青竹儿听得他说要陪自己一同赴死,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誓言一般,白皙的脸上陡然浮起一丝红晕。她听胡离说过,方肖若是死了她也不会独活。她心中当时只觉一怔,世上当真会有这样深的情意吗?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不能活下去。她常常想着若是有一天他也能这样对自己该多好啊!不想今日居然真的实现了,一时间她的心中无限欢喜,仿佛什么都可以不去管,不去计较了。胡离你便是再美貌又有何用呢?你心爱的男人不知道你,他陪在别的女人身边。而我,就算死了,也可以带着他一起。她的嫉妒,她的伤心,她的无奈……一切仿佛都已经淡去了,只留下无限的欢喜。她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眼前流下了眼泪,这是为自己吗?还有那个一直喜欢着自己木讷师兄,到死怕是也不敢说吧?
她望着哭得涕泪交加的黄蜂尾,满脸俱是满足的笑意道:“师兄,我要死啦!以后没人陪着你解闷了,师妹一直都懂的。可是,我就是喜欢呆头鹅——就像他就是喜欢胡离妹妹一样,改不了啦!就当是师妹对不起你吧!来世我一定不让呆头鹅和你我都这麽辛苦,这一次就让我任性自私一回吧!”之前她一直仗着师兄对自己的爱慕之意胡作非为,也不怕他责罚。虽从未接受,也从未拒绝,只是若即若离。此刻她知道自己将死,怕师兄想不开,终于将心事说出,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她望着阿莫尔,脸上忽地红了,如同一个羞涩忸怩的怀春少女般小声道:“我怕是真要离开了,呆头鹅,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我等——”她一句话尚未及出口,便戛然而止,一双手无力地垂下,再无一丝生气。
“青竹儿——青竹儿——”黄蜂尾嚎啕大哭几声,终于昏死了过去,阿莫尔也是泪水滚滚而下,之前的一切恩怨似乎都不算了,也算不清楚。胡离见得青竹儿方才还嚣张地要取自己性命,转眼便丧命在阿莫尔之手,也是瘫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方肖更是想起甄灵为了自己慷慨赴死,心中只觉情之一物当真让人头脑变得不受控制,便是死也可以这般高兴欢喜。一时间拉着曾玉儿的手只是唏嘘不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莫尔突然一阵抽搐,嘴角也是溢出黑色的血来。他也不知怎地,挣扎着爬到兀自发呆的胡离面前,伸出手道:“我要死了,便是到死你怕是也不会喜欢我的吧?我以前不懂,后来你听说他活不了了也要去死的时候,我便懂了。”他的话说得极是艰难,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只为说得清楚。胡离见他说得这般艰难,却是落泪道:“阿莫尔,不要说了,我是不该骗你。可我也没有法子,他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一定要救他的。你是个好人,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了他,世上再多优秀的男子,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他了。”她说得真诚而动情,在方肖听来却是无比的讽刺。她这般全心地对待自己,自己却怀疑她误解她,还有了别的女子。自己以前说过的话此时想来竟是一场笑话。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心痛,只觉自己配不上胡离半点。
阿莫尔听得胡离说真话,却是苦笑道:“我早该明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哪里还容得下他人?只是我当真不知这‘辟毒’是个谎话,我真不是存心和他们一起骗你,你可知道。”
“我明白,我明白。”胡离看着他嘴角含笑,眼中却是簌簌落下泪来。
“那好,那我可以放心了。”阿莫尔一笑,却是安详闭眼,身体僵直了。
“嗷——”群狼俱是高声嚎叫,失去了青竹儿蛊毒的控制,此时又失去了首领,它们顿时仰天哀嚎,叫声凄惶悲惨。
黄蜂尾却是悠悠醒来,见着两具尸体又是一顿痛哭。天色已是大亮,他也强抑悲痛道:“诸位,万毒谷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黄蜂尾今日就此告辞,自此闭谷,不再理会江湖恩怨。”说罢也不多留,带着狼群和两具尸体心灰意冷而去。
方肖牵着曾玉儿的手,望着跌坐在泥土中的胡离安慰道:“晓离,不要再哭了,逝者已矣。我们这便一同离去吧?”
胡离听得他在一旁说话,似是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他们牵在一处的手冷笑道:“一同?哼哼,方少侠月前在群英争辉大会上一展身手,护得美人,立得大功,早就传遍江湖。我胡离一介小女子,水性杨花,心狠手辣,如何能与你们这对英雄美女走在一处?你倒不怕折了身份?”
“晓离——”方肖听得她说,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你便不肯原谅我吗?”
胡离却是满脸讥诮:“原谅?你做错什么要我原谅?方少侠真是会说笑。”
“我——”方肖被她一句呛住,却是说不出话来。
“晓离姐姐,是玉儿不对,你和方大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岂能因为自己喜欢大哥便坏了你们的感情?玉儿这便离去,回紫竹院当我的掌门,不再纠缠到你们之间。”曾玉儿见方肖难办,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哼哼,谁和这蠢货一对?你倒是会胡乱牵线搭桥,你当我是不长眼的吗?”胡离听得,却是柳眉横竖起,似是极为恼怒,“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姓方的背着我和你勾搭,难道还想把我当瞎子不成?我从此只与他恩断义绝,只盼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她语气极是尖刻,说的俱是方肖不是之处,让他无从辩驳否认,只得愣在当场。
“晓离姐姐——”曾玉儿不如胡离牙尖嘴利,一时也是被堵住,只得哀求道。
“不用多说,我这便要离开,后会无期。”胡离也不多说,突地笑道,“呆子,你可要和妹妹多多努力,争取早生贵子啊!还有,再看到别的女子,可千万不要负了妹妹啊!”语气中满是温柔,方肖听来只觉恍若回到从前和自己嬉笑怒骂之时,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仿佛被什么堵在一起,梗得自己心口一阵疼痛。
胡离一句说罢,扭头便走。方肖看着那身影再次在眼前远去,竟是又要离开自己,只觉得心中茫然若失,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挽留。他怕一张口,看到的又是她的决绝,只是张着嘴巴却是说不出半句。曾玉儿在一旁急急催促了几次,他也是恍恍惚惚,仿佛整个人丢了魂一般,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也不曾说出口。
曾玉儿心中也是难过,只觉得自己生生插在方肖和胡离之间,让他们这一见竟是决绝之时。两人各怀心事,往那唯武独尊大会而去。
两人行了三四日,终于到得边关,却正是大会将要开始前日。守关官员见得他二人,俱是大喜,笑道:“一直盼着你们前来呢,这回人可算是全了。”二人引入府中大厅,只见宋无缺、房千山、骆鸿飞三人俱是到了,空明和周知远二人俱是毫发无损,知道自己二人因青竹儿一阻,终究是慢了几日,总算赶得前来了。
方肖和曾玉儿将一路遇到青竹儿的事情大略说了,只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把遇到胡离那一段省去了。众人听说他们一路还有这么多事情俱是惊奇不已,连连感叹。原来他们二路人得以平安赶来,全是归功于方肖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只是可惜清虚道长也折损在青竹儿手中,原来定下的五个人选此时只剩下了两个。
房千山叹息道:“这该如何是好呢?大宋武林的顶尖高手经他们一路暗算,只剩得一半不到了,明日唯武独尊大会如何比试呢?”
“房叔叔也莫要过于忧心,据我所知,方兄弟的武功便不在这五大高手之下。当日千机慧眼和我说过,方兄弟当日输给清虚道长,输得甚是蹊跷。想来也是他自己谦让,明日一战关乎我大宋江山社稷,方兄弟你无论如何推辞不得啊!”宋无缺听得房千山忧心,却是稍稍安慰一番。他虽知方肖闲云野鹤,奈何此时事关重大,也容不得他一个人逍遥事外了。
方肖见众人目光俱是在自己身上,微微颔首道:“小子不才,既然情况这么危急,又怎能独善其身?”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面有人报道:“西夏遣人前来邀见双方比试高手,定下明日比赛规则。”
“比赛规则?不是单打独斗吗?还要什么规则?”房千山听得不禁一愣。
“这次唯武独尊大会是西夏提出的,规则自然也是由他们定下。只怕这规则是对我们不利啊!看来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且去看看他们有何预谋也无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宋无缺低头说道。众人听得也觉得有理,一同向关口走去,只见大宋西夏边界处彩旗无数,分金、青、黑、赤、黄五色,排列诡异无比,似是一种阵法,看不透虚实。
“咦?”空明大师见得阵法却是一愣,发出轻呼声。
“大师可是有什麽疑问?”宋无缺细心道。
空明白眉微敛道:“老衲观这五色旗帜布列成阵,竟似是我佛门久未现世的五行生死幻灭阵,这五色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灭,循环往复,怕是不易攻破啊!若是还有幻术高手在阵眼处施行勾魂夺魄之术,怕是易守难攻,破阵之人稍有不慎便会沉迷阵中,力竭而亡啊!”
众人听他道出此阵凶险俱是一愣道:“此阵如此厉害,西夏如何会布得?难道对方阵中真有如此高人?”
空明也是皱眉道:“据我所知,除却我师叔随云大师当年曾经研究过此阵之外,其他倒还真不曾听说谁掌握了此阵。看来对方布阵之人,甚是高明啊!”
“哈哈哈!几位远道而来,西夏疏忽招待,在此先行告罪了。此次唯武独尊大会我西夏特地请来五位高手布成一阵,只待明日大宋前来破阵。若是破了此阵,我们无话可说。但若是未破得,那么你们大宋就得割让出些许领土了。”众人正自谈论,却听得一阵笑声。那专使官员笑得眉飞色舞,仿佛眼前已经看到对方输了的表情了。大宋众人见得心中也是暗骂,但凡阵法一道,无不巧借天时地利而成,人虽为主导,威力却是增强数倍,而非简单的功力叠加。这样对于破阵一方来说自是有很大的不公之处,奈何已经划下道道,也不得不比了。
“请专使转告,我们明日一定破了此阵。”宋无缺见己方无人回答,忙应承道。众人回到宋营不提。
晚上,众人在大厅议事,空明大师道:“此阵传为当年无相寺一位高僧结合道家五行八卦所创,其中融合我佛家生死幻灭之道。看似中正柔和,实则暗藏杀机,最能在潜移默化中乱人心智。若是心志稍有不定,被虚幻之相勾动心魔,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方肖听得他又是生死又是幻灭的,不禁心念一动,想起师祖天机书生留下的武功“平天下”,第三层只有简单八个字“勘透生死,破尽虚幻”,他也是不知是何意思,隐隐觉得自己若是悟通了怕是有可能破了这阵法,眼下怕是不太可能。
“既然这阵法还有这么不凡的来历,我们想要破它不是更困难了?”周知远也是愁眉紧锁道,“眼下我们只有三人,如何破阵?”
空明听得点头道:“布阵需五人守住金木水火土,阵眼设在中央戊土处,东方青木,西方庚金,南方离火,北方葵水各有一人把守。需得五人去破,尤其是中央阵眼处,那里守阵之人必是精通惑心之术,若是不小心着了道,怕是悔之晚矣。”
“那我们只有三人,可怎么办?”房千山急道,“要不我也上去充个数吧?我虽然武功和各位比起来不足挂齿,但也能撑上片刻。”
“不然,老衲已经想好了,剩下二人由洛少侠去攻东方青木,我观其面相有生计不绝之相,正当克制其阵运转。曾女侠你去攻那北方葵水,此阵当由女子去攻之,以为牵制。”众人本有疑义,听得他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禁点头称是。
“周阁主剑属庚金,当可破西方。老衲靠佛法至刚至阳,去攻南方。”
“那大师之意是要方兄弟去攻中央阵眼?岂不是很危险?”宋无缺听他把四人俱已安排妥当,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这五人中当属空明武功最高,若说攻阵眼也理应是他才是。却不料他将此重任交付给了方肖。
方肖也是推辞道:“危不危险还在其次,只是晚辈年轻识浅,若是坏了大事可是吃罪不起。还请大师三思。”
“方少侠切莫多言,老衲佛法虽是与阵眼之人相互克制,奈何老衲功力不够。若我没有看错,方少侠身上的浩然正气之深厚,几可匹敌当年四位奇人,比你师祖当年怕也不弱。你所欠缺的不过是心境修为罢了。”空明一双慧眼早就将方肖周身勘透。
“心境修为?”
“不错,你之所以还不如你师祖当年,乃是因为你心境未至最深,否则你定能横扫天下。中央戊土为其他四方之承载,自是根基深厚,若不是根基最深厚之人,我岂敢让他去那里。还望少侠紧守本心空明,看破虚幻啊!”空明一番话说完,径自闭上眼入定而去。众人见他不再说话,也知他如此安排定有道理,便不再烦他。
第二日,大宋西夏唯武独尊大会正式在边界设下的五行生死幻灭阵中进行。空明一声素色袈裟,道声佛号道:“各自进阵,切莫被阵中幻象迷了本性。”说着首当其中进入南方离火阵中,他对上的是欢喜佛祖,虽同是佛门中人,但是实力相差仍是悬殊。欢喜佛祖的转轮回虽是惑人心神,奈何对方是佛门高僧,哪里起得了半点作用。
东方青木阵中,骆鸿飞和一高手斗得难解难分,对方使得一根木棍,端的有开山裂石的威势,他也堪堪和对手占个平局。西方庚金阵中,周知远的剑法如蛟龙探海,到底是用剑名家,将对手那个称作“银川神剑”的压着打。北方葵水阵中,曾玉儿的长剑虽是被对方软鞭克制,依旧仗着剑法精妙克制,情况一时俱是向着大宋一方。
方肖进得中央戊土阵中,却听得耳边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在千百旗门之间若隐若现道:“天机传人来此,幸会幸会!”
“你如何知晓我是天机传人?”方肖尚未来得及报上家门,却听得对方一眼看出自己来历,心中疑惑,脚下却不迟疑,运起逍遥游似缓实疾地向中间而去。
“胸口养着一口浩然正气,除了天机书生的弟子,还能会是谁?”那和尚微微笑道,见得他脚下连踏几步,离自己只有数丈远,也是起了兴趣道, “咦,还有道门的逍遥游?难怪施主无视老衲身边的八卦奇门,有如此际遇,当真是奇了。不知你来得我阵中可有什么际遇。”
“哼!你满口慈悲,却布下这等杀阵,当真是可恶,我自然要将之破了,这便是我来此的际遇。”方肖心中愠怒,也不和他废话,一步踏出,那和尚陡然不见了踪迹。他心知不妙,却见得眼前出现胡离,正是要转身而去。他这几日心中常常想起的便是她离自己而去的伤心场景,不觉已是酿成一丝心魔。此时见得只觉心如死灰,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整个人彻底呆住。
旁边四阵众人只觉身上一股无形压力陡增,正是中央戊土迷惑心神奏效,将方肖承载的精神压力传到其他四人之身,众人优势立刻翻转,在各自阵中被对手追着打。
方肖见得胡离离去本是伤心,沉浸其中不能自已,不禁落下泪来。那泪水滚烫滑落,只觉如那日自己昏迷时甄灵滴下的泪水。他一直后悔自己当时不曾醒来看上甄灵一眼,现在被这一行泪水顿时激得浑身一颤。他想着甄灵已经死了,如何又来的泪水?却想起之前空明说过的“紧守本心空明,看破虚幻”,顿时醒悟这一切都是虚幻,立时睁眼醒来。周围四阵之人也是浑身一松,情势转好。
“阿弥陀佛,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总算解脱出来了,可是有所悟得?”却见那和尚正站在自己眼前,慈眉善目,白须微动。
“哼,悟得又如何?悟不得又如何?”方肖一笑,双掌挥动向前拍去,却看到那一双眼睛深邃幽远,顿时迷迷茫茫,仿佛陷了进去。感觉那目光似是一支有形实质的箭,穿透一切向自己而来。方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和无力之感,仿佛这一箭携有无匹的威势,非人力所能阻挡,只想闭上眼睛等死。他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这一切定是虚幻,心中念着师祖留下的那八个大字:“勘透生死,破尽虚幻”。他本是焦急无奈,此时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只觉得那支箭便是立时将自己灭了又如何?他心中已是无惧,想及此处,他眼中陡然涌出泪水,哈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好!好!好!痴儿,还不醒来。”耳边却是那老和尚的声音。方肖睁眼,却见那和尚跌坐在地,面如金纸,似是受了重伤。
“前辈,你怎么了?”方肖不解其故,蹲下身子探问道。
“咳,咳,我乃是无相寺随云,和你师祖乃是同辈。小施主可曾听说?”那和尚不住咳道。
“随云大师?”方肖心中一阵惊疑,也不知为何,这位中原武林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在此阵中出现。
“你可是疑问我为何会在此出现,还助你领悟你师祖绝学的第三层?”随云和尚虚弱一笑道,“盖因当年泰山论道,我未通得‘生死虚幻’之境,得你师祖提点方才悟透,此乃前因。今日助你功行圆满,此乃后果。只是我佛门‘生死虚幻’和你儒门尚还有些出入,日后只能靠你领悟了。老衲自知命不久于世,方才设下此法,借此阵等你前来,不想真有天机传人前来,当真是缘分天定啊!只是西夏和大宋此次又是结下梁子,日后两国多事啊!”
“大师——”方肖此时省得这位武林奇人乃是为了还自己门中善因而来,心中更是感动。
随云却是摆手道:“老衲这便要去了,施主珍重。吾生有涯,民苦无边。芥子须弥,过去未来。”说罢将头一低,含笑而逝。
方肖抑制悲痛,背起随云出得阵来,却见其余四人俱是将阵破了,守阵之人除随云尸体被带回,其余人俱是逃遁而去。大宋此次大胜西夏。众人见他背上背着一和尚俱是不解,听他讲得事情经由俱是唏嘘,这位武林奇人佛门高僧,当真深通缘法了。
一行人在边关也不停留,各自回去不提。却说此次唯武独尊大会的举行,让大宋武林九大门派折损了三位掌门,还有两位重伤,当真是伤了元气。西夏的阴谋最终也是不曾得逞,奈何还有辽国曾在两国之间制造了不少矛盾,终于还是免不了战争。
绍圣三年(西夏天祐民安七年),乾顺因与宋划界争地未果,率号称50万军攻宋鄜延路连陷数寨。四年,宋于沿边诸路要地增置50余寨,加强了防御,多次击败夏军的进攻,并乘胜出击,攻克夏洪、盐、宥等州地。元符元年(西夏天永安元年)十月,又于平夏城击败西夏号称40万大军的进攻,进取南牟会,建为西安州,收复会州,攻取吐蕃青唐。二年,西夏因军势日衰,数次遣使向宋求和。宋允恢复和好。
尾声
时正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路边一茶馆中一老先生正在说书。他左手持一把折扇,右手紧抓一块拍案,“啪”的一声拍下,拱手一边道:“且不说那天机一门方肖大侠,在五行生死幻灭阵中得遇武林奇人随云和尚,在生死危急关头悟透天机书生的奇功,终于破得此阵而出。至此,唯我独尊大会中,西夏大败,大宋武林扬眉吐气。山河盟盟主宋无缺回得山河盟中秉承其父遗志,将山河盟发扬到如今之声势,隐隐凌驾武林各家之上,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茶馆中一干听客“好”的一声,轰然叫好。
一位身着蓝衫长袍的年轻汉子进得茶馆来,他嘴角微微有些胡匝,一双眼睛熠熠闪光,长得很是结实。觅得一不远不近处坐下,听那说书的继续说道:“欢喜佛祖那一战重伤后,回到西域不久便逝世了,他门下无人,终于欢喜门也解散了。佛门自此只剩我中原武林般若寺、紫竹院两□□紫玉仙子当年据传和方肖大侠有情意的,不知为何还是回到门中继任了小倪师太的掌门之位,把紫竹院打点得井井有条,端的是位女中豪杰啊!”
“咦,那方肖大侠呢?他这七年哪里去了?为何不去找那曾掌门?”有好事者在下面嚷道,“要是我是他,有一身绝顶武功,说什么定要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
“就是,去找她呀!这个方大侠也太不爷们儿了。要是我——”一个身形剽悍的壮汉在一旁起哄。
“你个杀猪的夯货,说什么呢?你能和人家方大侠比吗?”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一穷杀猪的。”身边众人俱是起劲儿嘲讽他。一时茶馆热闹无比。那蓝衫汉子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倒茶来喝。乡野之地,茶叶粗糙,他却硬是品得津津有味,仿佛这茶真是什么上品。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听老朽一言。”那说书的老头连连摆手示意,喊到喉咙冒烟了方才听得茶馆中静了下来。
那老先生笑道:“诸位莫要见笑,屠户怎么了?这位方大侠行走江湖之前据说便是一位屠户。他以兼济天下为己任,这几年来四处杀贪官除恶霸,端的是造福百姓啊!这何谓大侠?英雄莫问出处,便是屠户也有侠义心肠啊!”
茶馆中俱是市井之人,平日尽是向往那些侠义之举,被他一番话说得个个是热血沸腾,直想到那江湖中也闯荡一番,立下自己的侠名。一个个拍着桌子叫好,只说那老头子说得精彩。
那蓝衫汉子却突然在桌上丢下几钱茶钱,起身而去。他似是有些焦急,又有些怯懦般往那林子深处而去,却听得林间传来一阵歌声,曲调清丽婉约,隐隐还有些伤怀,细细听来却是一稚嫩童声唱道: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那汉子听着这曲子不禁一怔,仿佛失了神,又似极为欢喜,忙不迭冲入林中,哪里见得半个人影。随着这曲子越走越深,却见林子深处有一茅草屋,屋中无人。他绕着屋子而行,却见屋后一女童立在一小土堆前唱着这首曲子,神情专注,看得他一愣。
“晓离?”那女童转过身来,只见眉如远山青黛,一双眸子亮如三秋之水潭,尚自挂着两行清泪,嫣红的小嘴受了委屈般撅起,那般美丽惹人怜爱的神情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隐约间听见有什麽在心底炸开的声音。
“你叫什么?来我家里做什么?”那小女孩看他望着自己的眉眼出神,似乎一愣,忘记了哭泣,张口问道。
“我——我姓方,来找人。”方肖被她拉回思绪,也是一愣,不防这个小女孩这么大胆便问生人名姓。
“你也姓方?我娘说,我爹也姓方的。”小女孩听得他说自己姓方,不禁一愣道。
“哦?那你爹叫什么?你又叫什么?”方肖听得她说,心中不由一紧。
“我娘说,我爹叫方肖,我叫什么,嘻嘻,不告诉你。”那小女孩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看得蓝衫汉子一阵恍惚。
“算啦,你不要生气啦!我叫方念小。”
“方念小?念小?念肖?”他只觉眼前一阵晕眩,隐约确定眼前小女孩的身份。
“我便是你爹,你娘可是叫作胡离?”
“咦?你怎么知道?你是我爹?你也叫作方肖?”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却又突然一拍头道,“哎呀,对呀,我真笨。这里平时没有人来的,你姓方,又来这里,一定是来看我们的!你真的是爹。”
“乖,你娘呢?”方肖抱着女儿软软小小的身子,只觉得心疼无比。
“娘睡了,在里面,我喊她她总不出来。水爷爷说,她是想爹想累了。爹你总算回来了。”方念小笑着仰起头,脸上兀自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惊奇地叫道:“爹,你怎麽也流眼泪了?”
“傻孩子,那不是眼泪,那是被风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