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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端午节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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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海军中将鬼蜘蛛而言,宿醉是件鲜少发生的意外事件。多年的沙场征战早已让他养成了高度警觉的神经,哪怕是在睡梦之中,见闻色霸气也依然流转不休,警惕着未知的敌人。
可这次却一反常态,鹰派中将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不断地唾骂着自己:
早知会落到如此境地,昨夜就不该贪杯多饮!可,要不是,要不是那敬酒的太夫,眉目间有一二分略像他心中挚爱的女人,他怎会。。。。。。
可现在再后悔又有何用?他只能将见闻色霸气发挥到极致,铁块随心而动,将本就肌肉结实的身体锻造得如钢筋一般坚硬,以此来防御不期而至的危险。可强大的见闻色霸气所到之处,并没有带来暗中潜伏敌人的所在之处,而是东边麋鹿嬉戏,西方百鸟歌唱,南处松柏婆娑,北地炊烟袅袅。
别说什么刺客杀手了,就是连个人形生物都没有。
海军中将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搞不明白,躲在幕后的敌人在弄什么玄虚,有足够的实力把一位海军中实力名列前茅的高手无声无息地挪到不知名的陌生岛屿,却不布置任阵仗,难道把他送来是让他春游野餐的吗?
怀着满腹疑窦,鬼蜘蛛只好先往北边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希望能找到岛上的土著,至少知道自己眼下身处何处,再寻办法回到马林梵多。
铺面而来的,虽然是和煦的凉风,却仍旧夹杂着零星的雪珠与冰粒,明明是六月初夏,暑热渐生,可这座岛屿的气温仍旧没有突破十度,麋鹿在林间时隐时现,啃食着湿漉漉的苔藓,鸟儿刚从冬眠的巢穴中探出脑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吵闹,似乎在怨怼着,温暖的夏天为何迟迟不到。
很显然,这是一座冬岛。
修炼到海军中将的战力水平,鬼蜘蛛早已不惧冬冷夏热,他熟练地使用着生命归还的能力,长发灵巧地拨开枝枝蔓蔓,终于在一棵大松树后站定。
眼前是一条溪流,水边尤敷薄雪,显然在几天前,这里还是无尽的冰川,随着天气转热,方才化雪为水,淅淅沥沥,从源头潺潺流下,滋养万物。
炊烟正是在溪边燃起,只见一只小驯鹿正熟练地挑拣柴火,以便篝火烧得更旺。令中将惊奇地是,眼前这只小驯鹿着实与众不同,不是四肢蹄子着地,而是两只后蹄当脚,用两只前蹄当手,种种行为表现,与普通人类并无不同。
强烈的好奇心刚想催促他走出森林,去探究一番奇怪驯鹿的真实面目,可就在下一秒,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顿时让鬼蜘蛛浑身僵硬,呆立原地。
“我最亲爱的小乔巴,快别动火了,小心烫到你稚嫩的手,还是让我来吧。”
从对面针叶林中走出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她并未身着海军服饰,只是布衣荆钗,披散乌发,但这丝毫不能掩盖她绝色天姿的容貌,反而更为她添了朴素自然之美,清新柔和之色。
伊利亚特,她,她怎会在这里?
鬼蜘蛛只觉得血气上冲,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心爱之人抱在怀中,一诉思而不得的苦楚,可多年的警觉和防备硬生生地按下了这疯狂的念头,敦促他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景致来。
不错,确是她本人,鬼蜘蛛自信绝不会认错,只是细细观察之后,中将还是看出了端倪。
年龄,年龄不对。
若说在海军本部所遇到的伊利亚特,已经是十八九岁刚刚成年的娇艳牡丹,那眼前所见的伊利亚特,就是十六七岁含苞待放的清丽水仙。
眉宇间略显稚嫩,还未曾展露日后战场之上运筹帷幄的风华绝代,此时的伊利亚特,自有一番妩媚风情,落在鬼蜘蛛的眼中,几乎让他如痴如醉。
“乖啦,我的小乔巴——”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篮,绽放出温柔和煦的笑容,“我用野山参和多尔顿先生换了点糯米和芦苇叶,还有我早上偷偷赶集买来的甜枣,今天姐姐给你包粽子吃,好不好呀?”
“啊咧,伊利亚特姐姐,粽子,粽子是什么东西呀?”
唤作乔巴的驯鹿用可爱的小蹄子轻轻搭着伊利亚特的靴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诠释了卖萌的最高境界,伊利亚特极温柔地将乔巴抱起,为他讲起了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古老典故。
“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哀国之殇,悲君之难,最后在江边抱石沉水,自溺而死。”她眼中饱含着柔和的光芒,似在追忆着往昔情深不忘的故人,让隐于树后偷窥的中将妒火中烧,“每年粽子包成,都要掷一个在水中,以免鱼腹饥饿,让他沉到江底的遗体遭到不测。”
哼,诗人,不过都是些无病呻吟的软弱文人,真要忧国忧民,当携三尺之剑,与敌人血战到底才是!
这边全不知晓华夏古国文化的中将暗暗生气,将满腔醋意,迁怒于这个世界里无辜的诗人骚客。那边伊利亚特将做饭用的小器皿从竹篮里拿出,用小锅舀了溪水,架在火上烧开,,趁着小乔巴围着火堆眼睛放光的时候,将来之不易的芦苇叶轻轻展开。
这几年,磁鼓国国王瓦尔波愈发昏庸,不仅驱逐杀害本国的医者,更是闭关锁国,不允许外界事物流入,这些新鲜的食材,还是多尔顿先生奉王命出国外交时,偷偷从别国采购,夹带回来的。
柔嫩的双手缓缓地探向水面,轻轻一点,便被冰冷的溪水激得缩回了胸前,鬼蜘蛛看得心如刀绞,只想将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呵气为她取暖,可又怕唐突佳人,让她受到惊吓,只能强行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欲望,五指如铁,深深的刻入坚硬粗糙的树皮中。
伊利亚特挽起了长袖,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臂,捧着碧绿青翠的芦苇叶,强忍着刺骨的冰冷,在清澈见底的溪流中,洗干净了叶子。待等她晾起最后一片绿意,手指早被冻得通红,伊利亚特只得在火堆边取暖,舒展着雪藕般的手臂和修长的手掌,让火焰驱散躯干的严寒,可事情有利也有弊,手是暖和了,身上却不免冒汗发热,眼见得四下无人,伊利亚特微微松开了衣襟,用手帕擦拭着锁骨下的点点薄汗。
“唔——”鬼蜘蛛强行吞下了喉中含糊不清的声响,手指用力,几乎抠下一整块树干来,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才克制住了血冲大脑的自己。
他多想,多想就把这勾魂摄魄而不自知的美人按在身下,就在这溪边石上。。。。。。
冷汗涔涔,从额间的皮肤纹路流下,他伸出手臂一抹,满袖皆湿,鬼蜘蛛猛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怎能如此对她?我怎能如此对她?
我若如此强迫于她,岂不是,岂不是和那些罪该万死的海贼一样,成了禽兽不如的畜生?
悔恨充斥着胸膛,眼中却片刻不离,海军中将只觉得心中一阵火烧一阵冰凉,交织在一起,带来一阵快乐,一阵自责。
伊利亚特,你真是致命的毒药,让人一眼上瘾,从此欲望焚身,却又求而不得。
只是这噬人血肉的痛苦,我,甘之如饴。
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不敢再前进一步,只见他心爱的女人将枣肉剔下,混合着糯米,一起包在洗净晒干后的芦苇叶中,手法娴熟地一层层包好,用缝衣线扎了一个蝴蝶结,放在热水中煮熟。
鼻尖微动,空气中的清香装入了鬼蜘蛛的鼻腔,他看着伊利亚特小心翼翼地倒掉热水,等粽子略冷些时,亲手剥开层层外衣,吹了吹喷香的糯米,递到了小驯鹿的嘴边。
“好孩子,快吃吧,是你最爱的甜味。”
鬼蜘蛛有些艳羡地看着被伊利亚特万般宠爱的驯鹿,胃里一阵抽搐,哦,昨夜寻欢作乐,与太夫喝了一夜的酒,最后不胜酒力的,不正是自己吗?可他想起适才不堪入目的念头,心中惭愧至极,哪里还敢肖想更多,慢慢地转回身,亦步亦趋地往回走。
还未走两步,忽听身后异动,他猛然转身,却见是伊利亚特收拾好了炊具,将剩余的粽子装入竹篮,却剩下了一个最大的粽子,轻轻地搁在岩石上,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诶,伊利亚特姐,之前不是说,这个粽子是你自己要吃的吗?”小乔巴嘴里含着糯米,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明明那么期待呢。”
“嘘,我最亲爱的乔巴。”伊利亚特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树林里有一位客人呢。”
“没有丝毫杀气,却在松树后踌躇不前,一定是迷途的旅行者。”
“给妈妈,还有希鲁鲁克先生的粽子我都留好了,放在青石上的这个,是我自己的。”
“我一顿不吃没什么,磁鼓岛的群山对我而言,遍地都是随手可取的食物,”她顿了顿,眼中透出悲悯的神色,“但对于山中的迷路人而言,饥饿,可不是好忍受的滋味。”
“我的乔巴,我们做医生的,最怕就是有人死在眼前,而我们无能为力。”
鬼蜘蛛一直站在哪儿,直到伊利亚特的身影在溪流的尽头消失,他方才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火堆熄灭后的石边,将那饱满到几乎撑破的粽子握在掌中。
海军六式练到炉火纯青的时候,不仅仅是体格,还有视觉,听觉,嗅觉,都会被锤炼到一种至高的,凡人无法企及的境界。鬼蜘蛛将适才伊利亚特所说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听入了耳中,刻在了心上。
他用极轻柔的力量解开棉线,一层层拨开深绿色的粽叶,直到糯米吐着热气,将散发着植物叶子和甜枣的清香送入他的五感,他张开嘴,像品尝无上珍馐一般,将简单的美食吞入腹中。
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有多么爱她。
舍不得放弃一粒米,他将颗颗糯米吞吃殆尽,刚想站起身来,却猛然发现天旋地转,身边景物骤然变化,等鬼蜘蛛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什么树林小溪,篝火青石,只有金碧辉煌的楼阁,香水刺鼻的枕榻,太夫笑语盈盈地看着醒来的中将,媚声笑道:
“将军醉了。”
“不——”
他一把挥退百般讨好的太夫,破门而出到走廊上,对着东方初破的鱼肚白喃喃自语。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黧黑的右手手心之中,赫然是一片深绿——
——热意尚存。
后记:
“耶——鬼蜘蛛,刚才那位老者可是阿拉巴斯坦有名的诗人,伟大航路前半段最著名的文学家,你怎么表现得那么冷淡呢。”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文绉绉的诗人。”
“啊啦,那你什么时候爱上吃这种甜甜的食物了,耶——叫什么名字来着?”
“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