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23、分离

　　考试弊都作了，那就压根儿不存在考进前二十名了，方妈妈气得不行，更加没提这事儿。

　　这学期林路考得挺好的，班上年级第七，开学都能上台领奖的那种好了！

　　但他仍然不开心，就连后来老爸老妈来接他去他们那边玩儿的时候，他也没能开心起来。

　　原因很简单，自从那天学校停车棚之后，他再也没和方铮说过话了，本来他在家气了几天之后气消了不少之后，打算去问问方铮以后怎么打算的。

　　结果，还没去，就听到他爷爷恨铁不成钢的说方铮铁了心下学期要转去十中读书。

　　那个人尽皆知的垃圾堆十中！

　　林路气得整个人都冒烟了，后来方铮来找过他几次，他都在房间里没出去。

　　后来就跟着老爸老妈出门了。

　　方铮这个暑假过得极其无聊，期间和方桉赵轩出去喝了一次了酒，主题就是方桉和赵轩表示以后三人能在一个学校读书的喜悦，然后后来就再也没一块儿约着出去了。

　　原因极其简单，因为方桉妈妈，方铮的大姨，一个不知道脑回路怎么构造的女人，在方桉作弊被开除了然后选择了一所小破学校生了几天气之后，又心疼儿子起来了，带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出门旅游去了。

　　方桉走了，方铮也自然不会主动约赵轩一块儿去喝酒，他和赵轩的关系终究还没和方桉那么熟。

　　林路不在家，方桉不在家，方柯被老妈放到补习班去提前学习英语去了，方铮每天的日子就变成了在床上挺着，偶尔出去跑个步，再偶尔出去网吧打个游戏，心情好点儿的时候趴书桌上看看书。

　　就这么无聊着，无聊着，一个暑假也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方桉比林路先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和方铮到处厮混了两天，老妈现在是真心实意的不管他了，甚至在他每次出门的时候还会往他手里塞点儿钱。

　　十中比三中开学晚两天，在方铮和方桉厮混的第三天，林路回来了。

　　而且好死不死，在方铮搭着方桉的肩刚打完游戏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在路口碰上了。

　　林路这次回来没让爸妈送，是一个人坐车回来的，这会儿正手里提着一个大旅行袋，另一只手拉着一个行李箱。

　　他冷冷的看了方铮一眼，转过头就往前走了。

　　方铮立刻放开方桉，冲上去拉住了林路。

　　他拉得很紧，林路用力的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你要干什么？”林路偏过头问他。

　　语气相当冷淡。

　　“……”方铮尴尬的笑了笑，“帮你提东西。”他说完就去拿林路手上的旅行袋，结果被林路避开了。

　　“不需要。”林路说，“放开我。”

　　“你在生我气？”方铮问。

　　林路简直想笑，还用问？他这气难道生得还不够明显？

　　“没有。”林路又抽了抽手说。

　　听到林路说没生气，方铮立刻放开了他的手：“那你怎么不理我？”

　　林路把行李箱立在脚边，活动了一下被方铮捏得有点发疼的手腕，然后对方铮冷笑一声说：“我是没生气，我现在不会生你的气，但我会失望。方铮，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反正你无论是作弊还是决定要去十中，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说完，重新拉起行李箱，朝他身后的方桉一扬下巴说：“找他玩儿去吧。”

　　然后就走了。

　　方铮顶着橘红的夕阳，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林路清瘦挺拔的背影还在眼前，虽然还是挺瘦，但他不像小时候那么瘦得干巴巴的了，也长高了不少，还白了很多。现在要再让方桉骂一句黑瘦猴儿，恐怕连他也骂不出口了。

　　“方铮！”方桉走过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的思绪也撞了回了。

　　“怎，怎么了？”方铮问他。

　　“是我要问你怎么了？”方桉说，“和林路闹掰了？”

　　闹掰了？方铮从没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他和林路身上。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铮闷着声音说：“不知道。”

　　“不知道？”方桉勾着嘴角，“你我是不知道，不过林路看起来，啊，至少是他单方面的，和你闹掰了。”

　　方铮仍旧闷着声音：“哦。”

　　方桉又拿手肘撞了撞他：“就哦？”

　　“嗯，”方铮点点头，“走吧。”

　　回到家的时候，林爷爷已经做了一桌菜在等着了，看到林路进来了立刻走过去帮忙提过了他手中的旅行袋。

　　“爷爷！”林路拽着袋子，“我自己拿着去放就行了。”

　　“行吧。”爷爷也不和他争，放手让他自己把东西拿上楼去放好了。

　　林路回来之后，爷爷已经给他盛了碗饭放到桌子对面了。

　　“爷爷，”林路坐下来，拿起碗无奈的说，“我都多大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顺手顺手！”爷爷指了指桌子上的菜，“你一路上热吧？饿了吧？这个红烧鱼，还有这个排骨，对了，你不是一直叫着想吃篙笋吗？”

　　林路夹了一块篙笋放进嘴里，随即眼睛就笑弯了：“好吃，很嫩也很甜。”

　　“总算笑了啊，”爷爷给他碗里一边夹篙笋一边说，“一回来就拉着张脸，还以为你一路上受多大委屈了呢。”

　　他一说林路又想到了方铮，刚弯起的眼角又垂了下去，看上去特丧气。

　　“怎么又不高兴了？”爷爷问他。

　　“没有，”林路低头吃了几口菜，“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学了就不开心。”

　　“以前开学也没见你不开心，”爷爷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是还在为方铮去了十中生气吗？”

　　林路愣了愣，立刻回答：“不是。”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了，”爷爷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以后迟早是要分开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爷爷说得难听点儿，以小铮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他能和你考上同一个高中，读同一个大学吗？”

　　林路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明白。

　　“所以，”爷爷接着说，“没什么好生气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他自己都没生气，你生气给谁看呢。”

　　林路接着点了点头，这些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对了，”爷爷说，“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考年级第七来着？”

　　“是啊，”林路问，“怎么了？”

　　“没怎么，拿出来乐呵一下。”爷爷喝了口水，“这是你初中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吧？”

　　“不是，”林路说，“之前不是还有一次年级第三吗？”

　　“那不一样嘛，”爷爷摆了摆手，“上次题目你不是说难吗？难考第三就没意思了。”

　　林路：“啊？”

　　难道不是越难考得越好越有意思吗？

　　爷爷摇了摇头说：“难的话想考好的确很有挑战性，考好了也很厉害，但能在简单的题目中，在所有人都考好中，脱颖而出，在爷爷看来，才是真的厉害。”

　　这什么歪理？

　　林路笑了笑：“您这说得我跟考了全校第一似的。”

　　“第七挺好的，”爷爷说，“还有更加进步的空间，爷爷期待下一次你能考全校第一，那会儿爷爷绝对说得你跟考了全市第一似的。”

　　林路又笑了笑，没说话。

　　他对全校第一没兴趣，也有兴趣。这个不好说，他一直活得很循规蹈矩，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该努力的时候使劲儿努力，该放松的时候全身心放松。

　　循规蹈矩的日子过起来挺索然无味，但好在收效很好，成绩一直都能保持在很好的水准。

　　但循规蹈矩的日子过久了，争强好胜这种东西也就早消磨的差不多了，就像爷爷说的全校第一，在他看来，好像只要再稍微努力一点儿，写答案的时候认真一点儿，就能拿到手了。

　　没有能不能，只有想不想。

　　好笑的是，能不能林路心里有数，想不想却不知道。

　　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了吧，方铮考全校第一，他只要考个大人们看到会开心的，所谓的好成绩就够了，没有任何想去争第一的欲望，甚至，小时候觉得，就一直那样仰望着方铮就挺好的了。

　　但现在他一直想仰望的人，却不愿意让他仰望了，而是选择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堕落。

　　他知道是他管得宽了，爷爷说的没错，很久以前方铮说的也没错，一个朋友，哪怕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做的也只应该是朋友就够了，就是那种无论方铮选了什么路只要支持，无论方铮想要去哪里玩儿应该陪伴的朋友，这样就够了。

　　知道归知道，但他做不到。

　　他没有办法看着方铮身上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他希望以前那个让他仰望的光芒万丈的小太阳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

　　所以他才会失望。

　　所以他才会生气。

　　三中的开学典礼向来没什么新意，就是一成不变的总结以往，眺望未来，这次不一样的就是还特意把方铮和方桉拎出来当反面教材好好的教育了一番，听得林路去领奖的时候心里都老不是滋味了。

　　“下次要更加努力。”发完奖状后一个老师拍怕他的肩膀说。

　　林路抬起头看了一眼，就是那个把方铮当反面教材的人，于是他看着那个老师，没有说谢谢老师，而是目光渐渐凶狠了起来，看得那老师一脸不明所以眉头皱起之后，也没向其他领奖的人一样鞠个小躬，直接拿着奖状就下台了。

　　“这个同学很傲啊。”那老师摸着下巴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