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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演技·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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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染向衡伯微微点了头。
衡伯替她掀起了门帘。
屋内坐着几个身形各异的男子,最中央的,是李怀信。
从几个客人的脸上,灵染瞧出了几分江湖气,看来不是李怀信官场上的朋友,走近了,才看清几个人的身侧都搁着佩剑,更印证了灵染的猜测。
“坐吧。”李怀信没有向她介绍任何一个人。
灵染想到了一句话——“英雄莫问出处”。
李怀信轻轻击掌,门帘再次被掀开,开始上菜。
豆芽水煮肉、蒜苗红烧肉、盐煎鸡翅、时椒炒花甲、麻辣豆腐......看到如此接地气的家常菜,灵染觉得新鲜,原本以为王府的菜品,应该都是些叫不上名儿的,直到看见最后端上的酒水,是用坛子装的,灵染笑了,果然是招待江湖人的规矩。
灵染看了看酒坛子,又看了看李怀信。
“灵染姑娘只随意尝几口便可。”李怀信以为灵染是担心让她喝酒的问题。
其实,灵染的酒量,不比他差。
“可以给我一个碗吗?”灵染提了请求。
“给灵染姑娘上一个碗。”
李怀信和几位江湖朋友,谈论起近日武林的一些新鲜事。
灵染一边听故事,一边喝酒,听得入神,酒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李怀信用看似不经意的眼神,瞥见灵染喝酒的架势,为自己刚才的担忧觉得多余。
故事讲完了,李怀信再次击掌。
一群身着艳丽的女子,鱼贯而入。
是要跳舞吗?灵染见女子们梳着一样的发髻,妆面是最近流行的梅花妆。
灵染一向羡慕舞跳得好的人,一时来了兴致。
舞曲是灵染极少听的塞外曲风,明快的节奏,让晚宴的气氛又好上几分。
姑娘曼妙的舞姿,让灵染几乎移不开视线,她突然意识到当女子的好处,就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欣赏美女。
一个江湖朋友终于忍不住了,问灵染“灵染姑娘觉得此舞如何?”
灵染微微敛回视线,见问她话的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
“在下以为,舞蹈,最重要的莫过于‘洒脱’二字,如此看来,算是不错的了。”灵染远离了京城,整个人都恢复了一种自在的状态,说起话来,也更加随意了。
少年闻言,微微笑了,也不知是否赞同。
晚宴结束,灵染向几位客人告了别,她微微醉了,没有意识到自己行的是江湖之中的抱拳礼。
李怀信瞧了,觉得新鲜,这段时日,似乎每天见到的她,都不大一样,一人千面?
“灵染姑娘也早些睡吧。”不知是不是李怀信也微微上了头,他看着灵染的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却更显魅惑。
灵染就着坡赶紧下,“逃”回了房间。
李怀信站在夜风中,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觉得她的性子,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已经离开他多年的女人——他的母亲。
第二日,灵染起得有些晚,脑袋微疼,暗暗感叹:边塞的酒水,太烈。
在连廊里,灵染被一个曼妙身姿拦住了去路。
灵染认出了眼前女子,是昨日献舞的舞姬。
“姑娘不会真把自己当这府里的人了吧?”
灵染察觉到浓烈的火药味。
这府中的女人,不论老少,都愿意为了李怀信而争斗,也是情理之中。灵染的心态,好得很。
女子见灵染盯着自己,有些底气不足地问了句“看什么?”
灵染猛然将脑袋靠近女子,吓得她本能向后缩了缩脑袋。
“姑娘的满色暗黄,虽然被脂粉掩盖了,可还是透着不健康的白,要小心啊。”灵染面色严肃。
“少吓唬人。”女子反驳。
“我没必要再嫉妒你什么,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是医者,不会害人。”灵染的语气不急不慢,听上去更加气人。
舞姬有些恼怒,又担心灵染所言非虚,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们谁也没注意到,廊阁之下,正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说“灵染姑娘,好生厉害,不卑不亢的几句,便已占尽先机。”
“她的厉害之处,还多着呢,走吧,别让大家等着。”李怀信面上不表现出来,可心里却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她的内心,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能在崔氏身边待了几年还活得好好的,绝不是等闲之辈。
李怀信要去商议面见邻国使者之事。
上次一战,双方战成平手,而后比的,是谁能沉得住气,果然,李怀信先等来了对方派来的使者。
“听闻使者近来头痛之症愈发严重了。”李怀信不想再听他絮絮叨叨下去。
“咳咳。”使者想到昨夜自己因为头疼呻吟,还是被人听见了,也便不打算再隐瞒,“劳烦王爷挂心。”
“前些日子,一位高人帮我姨母医治好了头疼之症,使者若是愿意,可以帮您也医治一二。”李怀信音调不高,可凌厉的眼神不失锋利,让使者不好拒绝。
“那便有劳这位高人了。”
使者见李怀信低声对身边的随从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个女子?使者心中摸不清:究竟会不会是李怀信有意要戏弄他?
灵染迈着稳健的步子,淡定地看着前方。
使者冲灵染悻然一笑。
灵染面不改色。
坐在李怀信身旁的军师在其耳边低声叹“此风姿,不输其父半分呐。”
“她,才是一把好刀,需要好好珍藏。”李怀信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李怀信向她简单交代了邀请她来这里的用意。
“使者大人,休息的时候,是否习惯在枕下放硬物?”灵染明白了李怀信的用意,问得一针见血。
使者面色微变。李怀信微微扬唇。
“那东西对大人睡眠不好。大人还需宽心,少些思虑,头疼之症便可缓解许多。”灵染盯着使者的眼睛,透着寒意,她听闻使者害怕李怀信杀他,每天在枕头底下,都会搁一把匕首。
使者面色略显尴尬,额上渗出密汗。
灵染满意地起身,回到座位上,不动声色地饮茶。
李怀信的警告,她全部懂得,毫不折损地全数转告给了使者。
使者走后,李怀信特意留灵染喝茶。
灵染不觉得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来的路上,衡伯跟她讲述了使者枕下藏刀的事,自己其实是捡了个便宜罢。
“灵染姑娘帮了我的大忙,可想要什么谢礼?”李怀信用的是“谢礼”二字,而非“赏赐”。
“我想再看一次那天看过的边塞舞。”灵染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心里话。
李怀信看到灵染说这句的时候,眼眸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芒,有些想笑,那分明是男子看到绝色女子时才会有的目光......
“这个谢礼,太简单了。”李怀信即刻命人去舞坊,传达了他的意思。
灵染微微端坐,神色虔诚。
她没有注意到李怀信微微勾起的唇角。
李怀信大概也是担心旁人察觉他的神色,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其实是在自我掩饰。
走在舞姬队伍最前头的,是那个才和灵染有过一场“冲突”的女子。
灵染冲她微微挑了挑眉。
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有被对方调戏的感觉......
细心的衡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欢快的舞曲响起,舞姬却立在原地迟迟不动。
弹奏的乐师停止了拨动琴弦的动作,疑惑地看向舞姬。
灵染和舞姬对视了一眼。
“王爷,小的有一句话想问灵染姑娘。”
李怀信看出了舞姬是在使小性子,还未开口,已经听见了灵染的回答。
“姑娘但问无妨。”
舞姬对她的果断回答,感到意外,“听闻京城之中有一种唤作‘梨花颂’的舞姿,不知姑娘可否指教小的一二。”
“啊?”灵染面露焦虑,心里想的却是:老娘这几年什么架势没见过,你还想着来将我一军?
“姑娘说笑了,莫要说什么梨花颂了,我什么舞都不会跳。”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都以为灵染会犀利反驳,没想到......
“好一招以退为进。”李怀信暗暗揣测:灵染是看过兵法的。
其实,灵染靠的是这几年在皇宫里,练就出来的演技。
“当真不会跳舞?”李怀信不禁轻声问她。
灵染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怀信浅笑道“没关系,坐着好好吃东西吧。”
灵染点了点头,不经意地一瞥,看见舞姬的表情。
舞姬虽然能用曼妙的舞姿,博得李怀信短暂的目光停留,可李怀信从未像刚才那般温柔地跟她说过话。
此一役,灵染再胜。
接下来,舞姬的舞步出了几次差错,可灵染却将巴掌拍得真诚。
舞跳完了,灵染见李怀信低眸饮茶,丝毫不提此番自己北上的目的,索性开口问了。
“不知小的要负责医治的那位夫人,现在何处?”
“早已远走天涯了。”李怀信答得毫不迟疑。
灵染大惊,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医术被李怀信选中了,可其实,只是李怀信用来回击皇后的吗?!
让皇后的企图彻底落空,崔氏自然不相信:李怀信根本不把所谓“棋子”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灵染就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和他是一样的人,被各自的身份戏弄了,被命运操控了。
灵染一时语塞,她愈发看不透李怀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