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千门如昼

16、嫣然一笑

　　第十六章 嫣然一笑
　　紫焰走到石台边，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喉头有血腥稚气，她俯下身来，竟是吐了一大口鲜血，血顺着泉水漫溯开来，染红了整片水道，在月光下，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紫焰的喉部动了动，她虽然常年饮血，却是不嗜血的，但离开幽虚宫这么久，途中还受了一次极其伤身的血解，体内所需的血液，早就已经是不够的了，再加上方才那场舞，她已经是心神俱疲了，这心病的发作，虽然也是预料之中的，却不想是以这失血的方式，这样最是麻烦，疼痛还能强忍，但血，到哪里去寻呢？
　　而自己方才这般锋芒毕露，定然是会遭到他们的怀疑——那舞毕后台下的动荡，还真是惊人哪，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荡。她是从未想过，仅仅一场舞，世人竟然会惊艳到如斯。她也居然忘记收敛，将五阶的武步全部都用进了舞里，果然，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么？
　　若是恢复了气和内力，那舞定然会更加传神。不过，普通人若是见了，定然会很快死去吧。
　　紫焰支起身子，这血，还是要清理掉的。

　　“莫公子，其实我也早该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了。”
　　羽涯正支使一个丫鬟去替她收拾行李，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忽然很是难过。
　　昨日他们说得那些，他是无法反驳的，但对于她，他其实是在某种意义上给过承诺的。不管她是何种身份，有何种目的，他都会带她去皇城。可是如今，就连自己，也是对她有了颇多的猜忌和怀疑，她，不过只是个不懂武功的女子啊。
　　“若你不愿意说，不说也是可以的。”这句话，经过了昨夜的商量，照理来说，是不当说出来的，可是话一到嘴边，经不自觉地吐了出来。
　　紫焰摇摇头：“我想你们也应当有重要的事情，本来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插进来就是很失礼了，也受了你们太多的照顾，若是不说明一下，此行，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紫焰顿了顿，此时心脏虽然不像昨日那般剧痛，却已是有隐隐痛意了，恐怕这一程都难以消除吧。
　　“我养父他支了些钱给我，让我去皇城看病，我从小就患有心病，经常心痛，听说皇城有位神医，是叫无垠吧，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凡是他说能治的病，就定能医好，他说治不了的，其他人也是无力回天了。养父是要我去求他替我看看，也许这多年的心疾也就化了。”
　　羽涯见她今日的面色的确要苍白写，却不想她是身患心病，想起前日还说她活泼，竟未看出她的病来。而且跳舞极其耗费体力，对有心脏病的人更是伤身之举。
　　“无垠么？他是不会替你这样的女孩治病的，他讲究的是代价，任何人在他那里治病，都是要付出与病痛相应的代价的。”
　　羽涯听说是无垠，倒也是松了口气，若他真的能够治好紫焰，就不怕那个代价他支付不起。这样看来，自己是可以帮助她的。想到这里，他竟是有写些庆幸。其实说起来，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他帮不到她，他是有这个自信的，天下又有多少人为她做到这些呢？
　　“我是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去试一试的话，就只有坐以待毙了，凡事总是有些希望的吧，不是吗？”
　　“是么？”羽涯此时是不便说出可以帮她的话的，等到她跟自己到了皇城，再告诉她一切也不迟吧。但现在倒是要先遣人去跟无垠打声招呼，免得她去的时候，扑了个空，耽误了治疗的时机。
　　而对于紫焰来说，这个谎自然不是乱撒的，无垠可是幽虚宫影阁的阁主，她的三师兄啊，说起来，断风培养无垠，也是为了她日后的不时之需。
　　他们两各想各的，也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式微，既然你有心疾，怎么还可以跳舞？昨夜我见你面色不对，似乎是有些吃不消。”
　　紫焰轻轻吸了口气，心率的确是有些失调，但她却不觉得不值得，经过昨夜的喧腾热闹后，她发现她的生命似乎又多了一层意义，或许这样说得严重了些，不过，舞台删的她，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幸福。或许不及在苏断风面前练武来的快乐，但是，这一行，从一开始就是注定没有幼时那样无虑的时光了。既然痛苦早就已经开始，哪怕是找些薄若蝉翼细如藕丝的快乐来掩饰，也是好的吧。
　　从幽虚宫到怀冥的路上，紫焰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象离开幽虚宫离开断风的生活，但是，却是越发的思念了。但是昨日，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已经告别从前生活的痛苦，快乐地享受眼前的美好时光了。曾经她总是觉得顺其自然吧，她一直被动，而且，嫁与怀王，是断风所希望的，她不可能逆着他的意思去做任何事情。是的，在遇见羽涯之前，她还是心如止水，希望这一生快点完结。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能够跳舞给怀冥的百姓看，能够听到他们的欢呼声，能够感受到他们究竟有多喜欢自己，这时前所未有的快乐。
　　“不碍事的，你们的行程不紧张，演出的机会，也不会太多的。”
　　“不过这一趟去那里，是有三日的路程的，其中还有蜿蜒的山路，你的身体，受得了么？”
　　紫焰白了他一眼，又忽的发现他将思离说成那里，还真是个细心的男人哪。
　　“我若是不告诉你我有心病，你也是发现不了的吧，这病虽然脱了很久，却也是不重的，要不然那‘离魂’之舞，我怎么可以演绎？”
　　“我只是怕你硬撑着······”羽涯发现她额上的朱砂痣，竟然变成了梭状，原本就是这样的么？还是她描了？“其实哪怕是你不为我们跳舞也是无妨的，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
　　紫焰双手在背后交叉，不知怎的，忽然踮着脚在原地转了一圈，她的紫裙翻飞了起来，就如同抑制紫薇鸟一般。羽涯见到这光景，竟是痴了痴。
　　紫焰转回到他面前，嫣然一笑。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其实还得感谢你——只有这么一点哦，我发现哪，我还是很喜欢跳舞的，若不是你，我大概永远发现不了这其中的乐趣，你知道吗？自从昨天夜里起，我只要一踏起武步，阿姐送给我的‘知心’，就会笑呢。”
　　羽涯见到她的笑容，竟若不谙世事的孩童般，天真浪漫的彻底，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究竟与这凡世，沾得上一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