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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醒来方知在异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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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冷风吹过,她吸了吸鼻子。
什么时候福州也有这么冷的天?!
“黄薰,黄薰,你在哪里?”车子已疾驰失踪,她甚至都没有看到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她不知道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她更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如果不是梦那没有比深夜发现自己刚才经历都是幻境更让人觉得恐怖的事。
她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看不出一丝丝的月光,她的害怕越发浓厚。
她大声喊着妈妈,闽江大道上的风却吹散她的呼喊声。
突然,眼帘的光影渐亮,明亮的教室慢慢泛开,黄薰从远处破光而来,拿着一封信件,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穿着一身浅绿的裙子。
林云染从臂弯里抬起脸,笑着看黄薰,她刚才果然做了一个梦。
她居然在高中课堂上睡着了?!
高中生涯里,黄薰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绿色的东西,她手上拿的信封是绿色的,朝着她走时表情有些模糊,林云染忍不住闭上眼睛摇头,再睁开,她没有在教室,而正站在阳光下。
在众同学的目光下,她从容接过黄薰递来的信件,她将它打开,一阵芳草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一封情书,班长张源写给她的,什么爱你如深秋被咬碎的月光,想你是三月风化的玫瑰,如果云知道我的思念,我会将信件送进大海,带着我无数的爱意,直闯入你的心房。
大概是受了“在这个忧伤而明媚的三月,我从我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穿过紫堇,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的荼毒,张源的这首情诗看起来还真像被撕碎的日记本,拼凑起来却有些勉勉强强。
中学时代最兴的就是暗恋,少有人会把喜欢挂在嘴边,张源这算是“顶风作案”,要让那戴着眼镜片都快成聚光镜的班主任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育批评。
林云染匆匆顺眼浏览了一下,就将信件折叠进书包里,只是她没想到后来班上有人开始传起她和张源的小话,最后那封情书还是落到了班主任手里。
张源被迫当众宣读,在走下讲台时,他的眼神带着恨意,看得林云染直打冷颤。
林云染不知道为何读出他眼中的那股愤恨,她想开口解释,却莫名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大声嘲笑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好像被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情。
张源开始大力的砸着桌子,对每个人咆哮,他甚至抓起了一个笑得最大声的男生,用力一甩,“嘣”的一声,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没人再敢放肆,最后张源朝林云染走去,将一堆情书用力撒在她的眼前,那些红红绿绿,细细碎碎,被撕成雪花一样的纸张在她面前飘呀飘的,好像落不尽。
张源走出了教室,黄薰进来,却又是那三十几岁女人的模样。
她朝着她用力笑道,满目扭曲,“林云染,你多骄傲啊?连张源你都不要!现在呢?你幸福吗!”
林云染有一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她瞬间有些呼吸不过来,整个脑袋像要炸裂开了。
黄薰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她用力一甩头,喊了一句:张源。
张眼时,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都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林云染瞬间从梦中梦逐而清醒过来,坐在床头的一个男人表情有一闪而过的受伤,那是她五年前义无反顾跟着一起到了千里之外的丈夫:陆景则。
这五年里,她不是第一次梦见回到故乡,也不是第一次梦见张源,可这一次,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林云染心底浮出一层浓浓的阴霾。
这一次,不知道要为这个梦吵上多久,看着众人开始退散,林云染不停祈祷他们脚步能慢一点,再慢一点,或者说就此将时间停在他们此刻呆的这片刻里。
当然,陆家媳妇在家庭聚会上突然晕倒后醒来却叫了另一个男人,这已经能成为大伙许久的茶余饭后甜点,如果两个人再上演个男女双打,那今年她们家的“事故”就可以写成一部都市热门大剧。
林云染并不想成为女主角,看着众人离开,她心内沉甸甸的感觉也并未跟着散去,陆景则一言不发,在林云染微不可见的叹息声中,淡淡的说了一句。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他一如这一年来常有的状态,又进了书房,看来,今晚又不会再回卧室睡觉。
想到此,林云染莫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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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梦回校园的心有余悸,让林云染着实缓了好几天,牵在脑中的乡愁就像一道历久弥新的疤痕,无论时间多久,无论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它总会在她内心深处不时的隐隐作痛。
让她想起五年前的义无反顾,与五年前深秋那夜的决绝。
她开始怀疑这五年以来所得到的一切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她一直说服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无错误,即便听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双亲电话,即便是无数深夜里突然的疼痛,她都坚定的告诉自己,即便时光在倒退回五年前,她的选择还是会一样。
是吗?真的还是会一样吗?
即使千里之外却依然选择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夜晚,林云染再一次失眠,如往常无数次想念家乡,想念父亲母亲一样的揪心。
醒来时原本可能会在书房呆一夜,然后清晨在书桌上醒来的陆景则,今晚很是奇异的安睡在她旁边,像某种害怕,他的双手像当年热恋时的绞缠,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
林云染无法动弹,于是轻轻的挣扎了一下,睡梦中的陆景则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松懈自然的放开了林云染,双手呈上,左脚横在了她的肚子上,风啸突起,呼噜声让林云染更加无法安好入眠。
她再次轻轻推了他一下,企图让他能够安静一些,但他只是像扫蚊子一样的挥了挥手,呼吸声确实变小了,可他的腿压得越高,横在她的胸前,她几乎开始窒息。
恨恨的将他脚踹了下去,林云染毫不怜惜大冬天他会裸露在外的身体,兀自卷着被窝滚到了床的另一侧。
他们都没有了当年恋爱时的小心翼翼与彼此疼惜,陆景则没有再为生理期的她泡上一杯红糖水,她也失去当初每每他出门时系上领带的温情脉脉。
即便他加班到深夜,她害怕黑暗,但他们却都默契的知道,当年那些借着文字壮胆的短信既是无用又变得没有必要了。
当年父亲在她坚定离家的时候说过,选择嫁到千里之外,要知道无论是生活乃至整个世界,能被照顾的只有丈夫。
而那时,陆景则什么都没有,独独对她好到骨髓里。
可缺失了他的好,即便他现在什么都有,她却开始觉得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失眠是从失望开始,不比绝望可怕,可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