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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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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皇后的话,佳期只觉自己那颗久久停留在寂冷寒冬的心忽然见了阳光一般,虽然只有那么微微一束,却仿佛能预见漫山的鲜花,潺潺的涓流。
“不过……”
皇后忽然垂下眼眸:
“期儿,本宫今日来这里,你应该能想明白,本宫要的是什么。”
佳期微微一怔,只觉得眼前金黄色的华服忽然恍惚起来,丝丝缕缕的金线织得极密,隐隐泛着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皇后冷眼瞧着,也不急着表露什么,只吩咐了白蘋烫了茶,微皱着眉品了一口。
佳期心中隐隐不安,这才沉下心细细来想,果然是自己一时糊涂。自己和琦慧都是皇后娘娘带过来的,这事情究竟如何,她心里必然清楚,当时没有表露,必然是有别的事情,要自己妥协的事情。
这样想来,皇后临走前的欲言又止,只是为了今日而已。
“臣侄……”
她踌躇许久,还是不愿挑明:
“臣侄愚钝,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手中的杯盏一滞,凤眸一转,轻摇了摇头:
“期儿,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对他倒是真心。”
佳期正欲否认,皇后却幽幽放下茶盏道:
“你一向聪慧,不必装作听不懂本宫的话。”
“本宫倒是想知道,眼下你心里想的,是容钰,还是恒晅。”
佳期不知怎地,听到那个名字,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只能带着哭腔说:
“臣侄不敢。”
“不敢什么?”
“容世子是外臣,臣侄不敢越了规矩。”
“那恒晅呢?”
佳期似乎是未曾想到一向亲和的皇后娘娘会如此咄咄逼人,微愣了片刻才怔怔地答着:
“汾阳王是臣侄的兄长,宫中诸皇子都是臣侄的兄长,此事与旁人无关,臣侄不敢僭越。”
“呵……”
皇后冷笑一声:
“期儿,你应该知道,以恒晅待你的亲近,本宫本不该帮你。所以你该懂得,本宫帮了你,为得是什么。”
凤阳监一向僻静,此时看守的人皆避开,更是听不见一丝声音,皇后的话在铁栏间回荡着,反复萦绕在她耳边,不寒而栗。
“你该庆幸,容钰那孩子对你用心,这才保全了你。”
只见侍立一旁的白蘋在皇后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皇后眉心一动,似乎没了耐心。
虽然知晓自己已经没有含混而过的机会,可念着眼下情势未定,佳期也不敢明明白白回绝,只旁敲侧击地转圜过去:
“回皇后娘娘的话,容世子不过是看在庆欢的面子上才与臣侄亲近些,臣侄人微言轻,父王又避世许久,便是愿意,也实在……帮不了昌陵王什么。”
见皇后未曾回应什么,她缓缓吸了口气,半悬着心道:
“况且殿下一向得皇上青眼,又得怡亲王府助力,怎会……”
“怎会瞧得上小小的庄亲王府呢?”
听罢,皇后只是笑而不语,倒是一旁的白蘋,冷笑了两声道:
“郡主,您这可是揣着明白还要装糊涂,皇后娘娘如此圣明,郡主的心思又怎会看不透呢?庄亲王避世依旧,娘娘慈悲,也不愿王爷牵涉进来。可旁人牵涉与否,不就是郡主说了算吗?”
佳期一双手凉的彻底,看着满目笃定的皇后,愈发不安起来。她垂下眼眸,眼前尽是他马上纵横的样子,只觉得这样一个男儿,不是自己可以说动。
“姑姑谬赞了,佳期愧不敢当。”
皇后眼中一切瞧得分明,像是洞悉了佳期心中所想一般,只缓缓起了身,脸上浮起了隐隐的笑意。
“期儿这是想清楚了?
说完,也不等佳期答复,只吩咐白蘋唤了狱卒过来,二人耳语了几句,白蘋便俯身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们二人。
“也罢。”皇后行至佳期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尽是惋惜:
“你且好好思量几日,这样的地方,本来不是你该呆的,但是或许只有这儿能让你好好沉下心来想一想本宫和你说的话。”
“本宫知道你挂念着外面,可本宫只劝你一句,且多想想自己。”
说罢,白蘋便已领着狱卒候在外面,皇后淡淡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郡主,娘娘都走远了,你且起来吧,娘娘吩咐了要小心伺候,我们可不敢怠慢。”
那狱卒全然换了一副面孔,可佳期却全然未曾在意,像是不曾听见一般愣愣地跪着,眼神里尽是迷离。
“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娘娘?进了这个门还敢和我们摆谱,要不是皇后娘娘的嘱咐,谁管你是死是活……”
那狱卒□□晾了半日,顿时生出脾气来,骂骂咧咧地上了锁,冰凉的铁链碰撞着栏杆,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回廊里,随着狱卒远去的脚步渐渐微弱,到最后归于静寂。
既然皇后娘娘手中有芊诺的把柄,此事便不是滴水不漏,贵妃娘娘和庆欢自一开始就没有牵扯进来,想要查便容易得多。毓哲虽然不便说话,却也有怡亲王府做依仗,庄亲王府向来与世无争,眼下皇帝也没有株连之意,料想也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容钰——
思及此处,佳期只觉眼睛一酸,一边告诉自己多思无意,一边却忍不住想起这个人。
不知他身体康复的如何?如此重的伤,西疆又偏远,缺东少西且诸多不便,即便是回京,路途也是艰险,总是不易。
“呵——”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自己都已经落到如此境遇,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只是眼下,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长廊寂寂,几星烛火掩映着生了锈迹的栏杆,晃得人眼睛生疼,佳期蜷在长榻一角,无力地攥着满是潮气的被子,心里愈发害怕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等下去,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
“这样的地方,本来不是你该呆的,但是或许只有这儿能让你好好沉下心来想一想本宫和你说的话。”
不知早晚、不分昼夜。或许她能做的,也只有安静地呆在这里,安静地思考着以后,是终将有走出去的机会,还是——
或许最难的不是拘禁,而是长长久久地呆在这样一个噩梦般的地方,不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