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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银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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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银簪
秋无梦确实还不曾起床。
天色刚刚黎明,她虽然已经醒了,却不想起来,只是清醒地躺在床上。
她想要去找顾慎之,爹爹的案子一直由他负责,他也一直在忙碌地调查,可是她有些担心,自己一再去打扰他会让他不高兴。
顾慎之与秋连城都是叶章词的徒弟,两个人情同兄弟。平时,他待秋无梦也如自己的女儿一般。所以秋连城的死,对他的打击其实并不比秋无梦更小,所以这么久,除了这个案子,其他一切案子他都没有参与。
也许,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可是,参与其中的人很难体会到真正等待的人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时,敲门之声响起。门外传开周楠有些急迫的声音。
“使者!你醒了没有?”
周楠这个时候来敲门,难道是有什么急事?秋无梦连忙跳下床,披了一件外衣,上前开门。
可是,门一开,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竟然是慕行初。
秋无梦心中不由一紧。
她刚刚还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那件外衣也只是在急迫间胡乱披在身上。长长的头发全部披散着,甚至还有些凌乱。她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听到周楠的声音,一着急没有顾得上避讳。若是周楠,还没有什么,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慕行初会站在她的房门口。
正在她凌乱之际,慕行初已经劈手推开门,近在咫尺上下打量她。他的双目依旧闪着那种雪亮的光彩,还有种很紧迫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秋无梦突然感觉心跳急促起来,双颊泛起一种火辣辣的热度。
“秋无梦,你没事么?”
慕行初却是对她的这种失态毫无察觉,只是着急地询问她。在她的印象里,还从未见过慕行初这种心急火燎得很莽撞的样子,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正在发呆,慕行初突然锁眉道:“你脸这样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楠已经受了他的情绪影响,也连忙着急询问。还未等秋无梦答话,慕行初已经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经历过厮杀,经历过深夜奔袭,一旦被他温暖干燥又有力的手接触,秋无梦还是吓了一跳,忍不住身体抖了一下。
慕行初并不理会,手指扣在她的脉搏上,细细触摸了一会儿,才慢慢移开手,双目依旧锁在秋无梦的脸上,目光却好像透过了她,凝注在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目标上。
周楠见了,疑惑不解,连忙对秋无梦道:“使者,你试着运行气血,自查一下有没有中毒?”
他的话音未落,慕行初已立即抬手相阻。
“千万不要运行气血,我听说青蝰双煞的一些特殊毒物,是运行气血才会激发的。他们这次出手,绝不会是一般的毒。”
秋无梦稳定心神,将外套穿好,又伸手将长发从外套下面拨出来。顿时,长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淡淡询问,虽然努力平稳心绪,还是感觉有些发慌。
慕行初默默看着她的头发,突然微微一笑,“可喜你身上的毒还未激发,你一定要按我说的,万不可妄动内力。”
秋无梦道:“你判定我中毒了么?若是我真的中了毒,不运功又如何才能将毒逼出经脉呢?”
慕行初道:“你马上去找漱雪台主人,我想此时,只有他可以封住你的毒。”
他说着,退后两步,转身对周楠拱手道:“有劳副使照顾她,我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今日京兆府衙可能会联系你们协助调查小树林焚尸案,秋无梦就不要参与了,可好?”
“这……”周楠一时无语。这个慕行初,什么时候开始管漱雪台的事情了?而且好像,他和秋无梦熟得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甚至,还要拜托他这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大哥照顾她。
可是,一旦想到秋无梦中毒,周楠还是点头拱手道:“好,你放心吧。”
周楠相信,尽管今日慕行初看上去有些莽撞无礼,但他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被惊吓到的人。
慕行初回头看了秋无梦一眼,“我办完了手上的事,马上过来看你。”
他的话说完,人已飘然而起,只是闪了两闪,便飞上屋顶,转眼消失在清冷的晨光中。
秋无梦默默看着门外的清晨,心里很是尴尬。今日她在慕行初面前如此失措,连思想都没有跟上他的步伐。他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让她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分析能力。
她叹了一口气,“周大哥,麻烦你暗中去京兆府衙探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案子。我想慕行初这样急切,肯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
周楠道:“可是,使者你呢?虽然你自己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但是慕行初这个人是不会平白胡诌的,我还是先送你去叶先生那里,然后再……”
秋无梦道:“我知道,你不要耽搁。我现在就去找师公,你不必陪我。”
周楠听罢点头,转身而去。
秋无梦看着他远去,才掩上房门,用手指拢了拢披散的头发。
慕行初那样肯定她中了毒,那么中毒的原因一定就是昨晚在第五学吃的食物。因为她若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中毒,慕行初是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那么,昨晚的饭菜究竟会有什么问题呢?
饭菜都是出于第五先生之手,他们三个和陈龙朱棠两个孩子一起吃的饭,那么中毒的究竟有几个人呢?下毒的人,又会是谁?
无论如何,他们在明处,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窥伺着,想方设法加害他们。秋无梦虽然没有什么头绪,但是她知道,慕行初一定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
那么,他是不是也中毒了呢?
秋无梦凝眸窗外,心中突然有一种失落和恐慌的感觉。就好像那天,她一直等着,却久久等不到爹爹的消息……
此时,慕行初早已远远离开漱雪台。
虽已早春,清晨仍旧寒冷透骨,街道还是寂静无声。他的身影在空无人迹的街道上方掠过,看见那些还没有收起的花灯还残留着上元之夜欢快的余韵。
脚下高高低低的屋脊一闪而过,再次穿过那片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树林,分辨方向,寻找朱棠的家。
其实,朱棠的家这个时候根本用不着费劲寻找。
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在这个一向安静的平民居住之地,很是引入注目。慕行初人在高处,只是略加注意,便轻易辨别出了那个混乱的小院。
狭小而空荡荡的院子里,秦氏拼命抱着正在大声哭嚎的朱棠,还有几个邻居的妇人也在一起帮忙,以免失去理智的朱棠伤害自己。几个男子在旁边不方便帮忙,都在那里跺脚着急。
尽管慕行初说过,让秦氏用绳子把孩子捆住,可是她还是无法狠下心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现在她自己的力气也快要用尽了。这个瘦弱的孩子,平时很苍白安静,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慕行初身形飘落在那个小院门口时,看见第五人正费劲地迈着步子,扭着肥胖的身躯赶过来,油黑的脸颊渗着汗珠。
他仍旧沉着脸,看见慕行初,便伸着手着急指向院子里面。
慕行初轻易便让那些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妇人们闪开了,她们也知道她们的作用微乎其微,也碍于男女大妨,见他过来,便一个个后退避开。于是,慕行初再一次用自己的真气压制了朱棠的发作。
这一次,朱棠只是不再那样疯狂,却还是全身发抖,痛苦非常。
慕行初向依然守在周围的邻人们行礼道:“这里暂时无妨,大家先回家去吧,需要相助之时,我再去相请。”
邻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行礼离去。
第五人这时也进了院门,见形势初步稳定,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珠,向正在离开的人拱手。
秦氏抱着朱棠,还在哽咽。慕行初看着她道:“秦夫人,我想问一下,昨晚我在小树林边,好像听你说过,火起之前,你听到朱棠回过家?”
秦氏忍住哽咽,回头点点头道:“是的,我以为棠儿回来了,还以为他已经回屋睡了,我晚上还有针线要做,也就没有在意。”
慕行初道:“很抱歉,我可不可以看看朱棠的房间?”
秦氏仍旧抱着朱棠不松手,伸手指指那座一明两暗的小房子,“就是西边的那间屋子,棠儿睡在那屋里。”
慕行初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朱棠,转身进了小屋。
过了一会儿,他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支样式比较老旧的银簪。他走到秦氏面前,把银簪给她看。
“秦夫人?这支簪子可是你的首饰?”
秦氏抬头看了一下,好像有些吃惊,“这支簪子?你从哪里找到的?”
慕行初微微一笑,“看来是你的簪子了?”
秦氏道:“不瞒慕公子,我夫君早亡,家里生计艰难,以前的首饰也都当卖得差不多了。这支簪子是夫君所赠,我一直舍不得卖掉,留至今日。前两天不知何故,到处找不到这簪子,以为失窃,还伤心了好久。不知公子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慕行初缓缓点头,手指轻轻捏着簪子,目光专注看着那个闪闪发亮的尖端。
他突然俯下身去,抓住朱棠的手臂,揭开他的袖子。
朱棠的手臂上,几道明显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