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兔子与病美人》鱼愿

55、五十五章

　　糟了。
　　竟忘了里面还睡着一个。
　　欲转未转的身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微顿了一顿，苏白并未回话，抬手握住腰间短剑剑柄，缓缓转过身去。
　　“某只是个过路的生意人，做的丝绸生意，现下从外地刚进的货物尚未卖出变现，若侠士目的是为财，不介意的话，可自行取走一些。”出声的是白日里同掌柜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此时他正站在屏风一侧，手中拎了个茶壶，想来是睡梦中有些口渴，正欲出来喊伙计添水，却不想碰上了苏白。
　　或许是多年行商的经验使然，男人虽有些惊魂未定，却很快便冷静下来，站在苏白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灯光下，对方脸上那点强压的镇静。
　　目光死死的盯着苏白握着短剑那只手，男人后退了半步，似乎是真的渴了，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唇，看起来有些紧张:“侠士即是为财，想必不想多添麻烦，某也不愿多结仇怨，自然不会再生事端，就当……就当破财消灾，还请侠士手下留情，饶过我等性命。”
　　将手中短剑转了个方向，贴着手臂外侧，苏白没有回话，一双眼睛深深的望着那中年商人，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琥珀色的瞳仁在这暗夜之中、灯光之下，竟带着点莹绿的光。
　　纵是经商多年，见惯了风浪，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那商人依旧觉得脊背发寒，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开口，商人明显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强装的镇定被打破，他张了张口，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苏白开口了。
　　“你不觉得毫无破绽么？”仰头看着屋顶，苏白问道。
　　“那又如何？兄长的消息从不出错。”左淮撩起衣袍，旋身从上边飞落下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转身出手，朝那商人面门袭去。
　　“嘭！嘭！嘭！”这时，几人身后的大箱子突然发出一阵撞击的声响。
　　“别让他跑了！”苏白转头与左淮对视一眼，随后迅速飞身上前查看。
　　“还用得着你说。”左淮速度极快，出声时已至商人身前，手中动作由掌变换成爪，迅速摁住受到惊吓的商人肩膀，拇指微微抬起，用了些巧劲，轻轻贴在对方命门之上。
　　将短剑冠以内力，斩开箱外大锁，苏白摁住箱盖，临了却不知为何有些犹豫起来。
　　“愣着做什么？快些打开。”或许是急着回玉川，左淮的脾性在近日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转头看了左淮一眼，苏白懒得理他，犹豫片刻，直接扬手翻开了箱盖。
　　“侠士！”这时，被左淮摁在一旁，一直未曾出声的商人突然大喊一声，将苏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转头往这侧看了一眼，苏白手下未停，见商人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下动作，苏白微微皱起眉头，与生俱来的精准直觉告诉他，事情好似与他们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出声，只剩下箱盖被翻开后弹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空间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呼吸仿佛停滞，商人见箱盖已经翻开，心中明白，里边的秘密也将很快公诸于众。缓慢的闭上眼睛，他就好似脱力一般，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若里边真是云度，不应该会是这个样子。
　　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苏白迅速转过头来，往箱内看去。
　　“怎么？”见苏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左淮嗤笑一声，见怪不怪的带着商人走上前去，“难道是被整得不成人样……”
　　话未说完，左淮也愣住了。
　　在二人身前放着的这木箱，与其说是木箱，不如说是一座外边包着红木皮子的粗铁兽笼。
　　初云的消息绝不会错，左淮对此深信不疑，可眼前的事实却又与他们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特制铁笼其实在中原做人口贩卖的黑心商人间流通量很大，算不上特殊，很明显，这就是用来藏人的笼子，且笼中也确实藏着人，只是藏着的不是云度，而是一群半大孩子。
　　那群孩子就像货物一般，被绑的严严实实，一层又一层的码在一块，或许是被喂了药的缘故，大多都在沉睡，只有一个小男孩迷糊的半睁着眼睛，可能是药劲过了，刚刚那动静就是他弄出来的。
　　“看来做生意是假，贩卖人口是真。”将醒着那个小男孩身上的麻绳解开，苏白伸手将他从里边拉了出来，看着小孩那一脸迷糊的模样，苏白不由得想起苏先生曾对他说起过的一件事。
　　说是中原有这么一种人，以贩卖人口为生，经常伪装成商户，将所经之地的小孩骗来，带到远方，寻访没有子嗣的人家，以高价将他们买卖出去，小子要金贵些，若是姑娘，且没有买家，最后都会被卖去勾栏做妓子。
　　记得当时云度也在，苏先生这人年纪不大，看着也斯文，性格却极其恶劣，云度少时没有现在这么冷，只是有些不近人情，苏先生最喜欢逗他，说完这些之后，便同云度说，似他这种外貌好看的小孩，最受那些黑商的喜爱。
　　时隔许久，云度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苏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有些怅然的发觉，即使相处时并不是那么亲近，在苏白一路过来的人生里，云度一直都在。
　　“怎么？”左淮皱了皱眉，只觉的事情今夜这一些列的事情都太过凑巧，见苏白停下动作，他便也下意识的低下头去，顺着苏白的目光往那侧看去。
　　“好在是遇到了我们，免去被带离父母身侧卖到别处的苦难，也算是件幸事。”目光在箱内扫是了两圈，最后落在箱内靠里边那侧，缠着明黄色蝴蝶结，扎着两个总角的小姑娘身上，左淮想起今早她给苏白递花时，脸上攒起的笑脸，很快收起脸上那点不靠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送去官府罢。”苏白低眸，这才发现躺在角落里的那位小姑娘。撑在箱子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随后又松开，苏白收起匕首，转过身去，背对着左淮道。
　　“等等。”左淮看了眼身旁被自己制住的商人，出声叫住苏白。
　　“我没时间了。”苏白没有回头，纵身跃上屋顶，只是不知为何，还没走出两步，就又往后退了回来。
　　“怎么了？”左淮顿了顿，又问，“上面有什么？”
　　“呵呵……”还未等苏白回答，身旁便传来一声突兀的轻笑，左淮正要出声，冷不丁手下一松，惊讶的看着那原本神色颓然的商人似鱼一般滑出他的控制，左淮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连忙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距离。
　　“你到底是谁？”从上方一跃而下，迫使对方闪躲着向后退了两步，苏白握紧短剑，盯着那人隐匿在黑暗中的半张脸，沉声问道。
　　“无名小卒，不足为道。”那人轻笑一声，直起身子，“倒是两位不请自来，今日，怕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