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潇如意

63、她怀孕了

　　泪水正在无声地演绎着自己的剧情，时而滑落，时而跳跃。桌上的茶杯不知何时被碰翻，水蘸湿了桌布，又滴到衣服上。位子上的人岿然不动，似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不再相干。
　　手机铃声响起，在这个悠闲的小吧里显得有点突兀，可它的主人一点儿接起它的意思都没有，直到铃音结束，依旧静静地躺在口袋里。
　　眼前看不到一点颜色，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灰色的。
　　是的，灰色的。
　　李菲菲和萧筱晓神色紧张地跑进来，没有问任何话，只是不停地安慰着，“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千言万语都敌不过这一句，只待一秒，哭声响彻整个屋子。
　　客人们没有抱怨，也没有吵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如此而已。
　　雨过后的天空干净明亮，心里的乌云都被扫走。莫静终于在现实中找回了自己，她扯着嘴角勉强笑道：“谢谢你们，我得回家了。”
　　顾华来接她们，把莫静和萧筱晓送上动车。
　　一夜到天明，什么都想通了，想不通的都是那些打得死死的心结。
　　萧筱晓在客厅守了一夜，担心她会做傻事。李菲菲打电话来，嘱咐她好好照顾莫静。
　　汪洋在接到顾华电话的时候，连夜赶到莫静家里，因为受到多方嘱托，这件事没有告诉那个肇事的当事人。
　　眼睛红红的，眼下也青青的。莫静从床上坐起来，脚刚着地，一阵恶心从胃里翻腾上来。她捂着嘴跑进卫生间，还没来得及把秽物吐出来，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萧筱晓听到声音就冲了进去，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汪洋从楼下买了早餐回来，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人去医院。
　　急诊室门口，两人焦急地等着，看到医生出来，萧筱晓立马上前询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略显疲惫，“没什么事，血糖有点低，怀孕初期要避免摔跤，回去好好休息，多补充营养。”
　　怀孕？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道莫静知道后会怎么办。
　　病房里，莫静抓着她的手说：“不要告诉他，谁都不要说，菲菲也不要说，汪洋，你也要答应我。”她看着他们俩，眼睛里除了决然什么都没有。
　　萧筱晓心疼她的坚强和倔强，她一直都知道，莫静并不如表面那般柔弱，一旦她决定的事，怎么劝都不会改变。她擦去眼角的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汪洋站在一旁，内心焦灼万分，孩子的父亲正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不说真的好吗。可看着眼前虚弱的女人这般决绝，点头说了声“好”。
　　执着过了头就变成了执念，说不定会进入一个死循环。突然想通了，便觉得豁然开朗，那些纠结的东西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自那天后，莫静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节奏，除了全心全意经营自己的小店，就是安肚子里那团肉。
　　李菲菲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打电话，没说上几句就被顾大队长夺去手机。这令她一度以为，曾经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刑警队长什么时候改行做了男保姆，整天护着妻子这个不行，那个不准。
　　萧筱晓的工作一直忙而充实着，有时候会出差几日，有时候会加班几周。周末的时候莫静都会买了菜在家做给她吃。而她嘴上说着孕妇不能闻油烟，却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
　　前几天在路上碰到徐帆，他好像比之前瘦了，却更风骨翩翩。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莫静的事，陪着她一路到花簇，言语间呵护有加。
　　莫静猜不透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她不说，他也不点破。除了从眼神中看出他的担忧和关心，两人之间并不逾矩。只是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好像彼此间从来都是校友、朋友、闺蜜。
　　花簇的生意一直都很好，除了喜欢这样的格调，更因为有个会弹曲，会聊天的老板。
　　何时起，莫静就被冠上了“知心姐姐”的称号。而她也并不介意，只要她的客人们喜欢来这里就好。
　　这天，阳光很足，天气很好，院里的花花草草也很美。
　　篱笆墙上的矮门被打开，一个扬着一头金色大波浪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欢腾地拉着莫静的手不停地说着自己遇到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奇葩，却又那么令人向往。
　　“静姐姐，你说如果我跟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表白，会不会被他看不起？”汪小贝靠在摇椅的背上晃着两只脚，俨然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莫静放下手中的水壶搁在一旁的台阶上，转身眯着眼笑了笑，“怎么，小姑娘情窦开了，有喜欢的男孩了？”
　　汪小贝的脸唰得一下泛起红晕，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如果是我先追求他的话，他肯定会骄傲地翘起尾巴的。”她羞涩地说道。
　　“怎么会，被一个人爱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爱着一个人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勇敢地告诉他。”莫静认真地说。
　　汪小贝挽着已经坐在身边的莫静，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扬起纯粹的笑容，“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静姐姐，你真好，如果你能做我嫂子就更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不知道这声“嫂子”究竟什么意思。是说她和秦御还是说和汪洋，她把自己绕了进去。
　　汪小贝畅快淋漓地吃了一顿晚餐后，才和汪洋一起离开。
　　莫静坐在窗口看着浓重的夜色，脑海里一直回旋着汪洋离开前跟她说的那句话，“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除此，再没什么。
　　这段时间，她故意疏远秦御，偶尔接个电话，更多的时候把手机都关了。面对他每周的到来，纵使心里十分想念，也存了与他分开的心。这个那个的借口多了，他是否也觉察到了什么，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电话。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打开移门，走到阳台上。
　　无尽的思念正一点点侵蚀着自己的心房，漫长的煎熬正一点点渗透进骨髓。如果生命中没了他，她该怎么办？她开始犹豫，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快要令自己窒息，却痛得无处宣泄。
　　每天醒来，她都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说：“宝贝，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和妈妈一起加油。”
　　每天中午，她都会在摇椅上躺一会儿，然后说：“宝贝，爸爸发来信息让我们好好吃饭。”
　　每天睡前，她都会喝下一杯牛奶，笑着说：“宝贝，我们要长得健健康康的。”
　　多美的生活，美得让人不敢触碰，担心一碰，这个美丽的七彩泡泡就会破灭。
　　昨天，李菲菲在群里发了好几张宝宝衣服的照片，莫静的心里痒痒的，今天鬼使神差得想要去商场看看。
　　早上孩子有点闹，头三个月，她没有孕吐反应，虽然胃口不是很好，倒也没遭罪。这三个月刚过，孩子开始折腾她了。她笑着摸了摸肚子，背起包包出门。
　　在商场里闲逛的时候意外碰到来这边做采访的姜小卉，便与她一起吃了顿午饭。
　　姜小卉跟她讲了很多八卦的事，也或多或少问了她的近况，还说希望下次能做一期她的专访。
　　莫静没有拒绝，看着她热情高涨的娃娃脸，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
　　餐厅的环境嘈杂了些，却不影响两人高谈阔论。虽然滔滔不绝的始终是姜小卉一人，莫静偶尔附和几句，但总的来说还是相谈甚欢。
　　“不瞒你说，我爸妈最近在张罗着给我相亲，我烦都烦死了。”姜小卉放下筷子，双手捧着脸，情绪突然晴转多云。
　　“相亲其实也不错，至少两个人都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去的，主题明确，泾渭分明，看对了眼就在一起，没看上谁也不必介怀。”莫静说。
　　姜小卉若有所思，“可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又怎么会天长地久？”
　　莫静兴致突起，手撑着下巴问她，“那你怎么看？”
　　姜小卉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是最好的。”
　　是啊，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是最好的。可她遇见了对的人，那是不是说明他们遇见的时间错了呢。莫静这样想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和姜小卉分别后，她一个人在商场闲逛，那些漂亮的小衣服拿在手上，心里的某处被填得满满的，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出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她又拨了秘书办的电话，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您好，荣欣集团。”
　　“你好，我找一下秦御。”
　　“秦总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您转达。”
　　“不用了，谢谢。”
　　挂断电话，她突然笑了，“宝贝，明天我们去找爸爸好吗，他还不知道有你呢，我们去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