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午时茶

6、掌门心好累（二）

　　5.
　　崆峒派的人说的那本剑，是我们天玄门的祖师留下来的，被历代掌门加以完善和补充，确实是世上难得的剑谱。

　　我料想戚南星应该不会拿着那本剑谱来换我，一来那是我们天玄门的镇门之宝，不能轻易交给外人；二来我们天玄门的人性子大都刚烈，宁愿硬来也不愿服软；三来嘛，包括大师伯和三师叔在内，我们都不知道那本剑谱被师父藏到哪里去了。

　　我们天玄门的人虽然习的都是那剑谱上的招式，但都是历代掌门亲手传授，剑谱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们都没见过。
　　可是师父去得太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剑谱在哪，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
　　我没有想到，在我被天玄门绑走的第二日，戚南星竟真的拿着剑谱来换人了。

　　双方对峙许久，在崆峒派掌门确定剑谱没有问题以后，才决定放人。
　　我心里一凉：如果这本剑谱是真的，那我岂不成了天玄门的罪人？

　　想我自当上掌门以来不仅没有为天玄门增光添彩，反而一直给天玄门找来麻烦，若是师父在天有灵看到了，会不会气得折我的寿？
　　“我不甘心呐。”我红着眼睛低声对戚南星说。

　　戚南星一边揽过我的肩膀往外走，一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数一二三，你抢剑谱我掩护。”
　　“啊？”

　　“一二三！”他忽然转身，朝崆峒派掌门冲去，趁他捧着剑谱沾沾自喜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揣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来不及想别的，也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剑谱撒丫就往外跑。

　　崆峒派的人不妨我们会这么快变脸，错愕之际我和戚南星已经跑出去老远，眼看离大门越来越近，追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
　　“三师叔带着人在外面，你先去找他们，我随后就到。”他转身与崆峒派的人缠斗起来，好让我先逃脱。

　　我回头看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转身继续跑：“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他们来帮忙！”
　　有他替我拦住崆峒派的人，我很快就跑出了大门，顺着一条山路往下跑。谁知那路上也有几个崆峒派的人值守，一见到我，立即拔剑向我。

　　可怜我一没武器傍身二来功夫不行，不能和他们硬拼，只能掉头往反方向逃去。
　　崆峒派建在半山腰上，我下山的路被堵，只能往山上跑。倘若我运气好，体力也跟的上，翻越山头也能逃走。
　　可惜我运气不好，山的那边是悬崖。

　　我站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能看到远处的戚南星已经和三师叔他们汇合，正往山上赶来，而近处却是崆峒派的人，步步向我逼近。
　　我等不及戚南星和三师叔来救我，搂紧了剑谱，转身跳了下去。

　　6.
　　悬崖下面有条河，我呛了好几口水，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出老远，爬上岸时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戚南星他们比崆峒派的人先找到我，我艰难地掏出怀中已经被泡坏的剑谱，委屈地哭了：“怎么办？剑谱坏掉了……”
　　戚南星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一把抓过剑谱，撕得粉碎扔到河里，然后将我抱起来：“剑谱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可是剑谱……”
　　“那是假的。”
　　“什么！”我一激动，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在天玄门，我又是受惊又是着凉，身子抵不住风寒便害了病，抽着鼻涕让戚南星给我解释假剑谱的事情。
　　他说，那本真的剑谱找不到，所以他和大师伯、三师叔他们只好连夜做了一本假的，又找了一位卖赝品古董的人将剑谱做旧。

　　我不解：“那既然是假的，为何还要抢回来？”
　　“虽是假的，但是上面写的剑法却是真的，大多是咱们天玄门的绝学，这才能让崆峒派掌门相信并放人。”他说完，将药端过来，“你该喝药了。”

　　我垂头丧气道：“都是因为我才给天玄门惹了这么多麻烦，我有罪，我不喝，让疾病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惯你这毛病！”他将药递到我嘴边，“喝！”

　　苦涩的药味熏得我鼻子一皱，抬脸瞪他：“怎么跟掌门说话呢你？掌门说不喝就不喝！”

　　戚南星没再继续逼我，把药往桌上一搁：“不喝就说明你的病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师伯和三师叔，你该跟着他们该读书的读书，该练武的练武，晚上礼仪学不好，戒尺伺候！”

　　我捧起碗一饮而尽，瞪大眼睛装无辜：“你刚刚说什么，我头晕没听清楚，哎呦我晕，好晕好晕的那种……”我一边扶着脑袋，一边躺回床上，拉好被子，闭眼睡觉。
　　戚南星低笑一声，帮我塞了塞被角，起身走了。

　　我被崆峒派绑架并被逼跳崖的事情在天玄门传开以后，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去教训崆峒派：“太欺负人了，我家小掌门只有我们能欺负，哪里轮得到别人？”
　　这话把我感动得我一愣一愣的。

　　7.
　　我们天玄门平日里做事低调，一般不愿意得罪别人，可是这次崆峒派实在欺人太甚。本来这事可以去找武林盟主评理，可是想到那盟主也是居心叵测，所以还是自己来解决好了。

　　戚南星带人趁着夜色把崆峒派的马棚点着了，马儿受惊四处乱窜，崆峒派的人忙着扑火找马，趁乱之际，戚南星和三师叔合力将崆峒派掌门擒住，吊在山崖上看风景。

　　原本不过是想为我出一口气，却没想到崆峒派的掌门说出了一件令我们都惊讶的事情。
　　他说，绑架我要挟剑谱这件事，其实是武林盟主授意的。盟主是个武痴，很早之前就觊觎我们天玄门的剑谱，但碍于自己的地位，不好明抢暗偷，所以才会让崆峒派帮他做这件事，自然私下他也给了崆峒派不少的好处。

　　我想起那时在山庄里盟主对戚南星说的话，原本以为他图我们天玄门的人或势力，没想到他的目的竟是在这里。
　　戚南星对崆峒派掌门说：“那本剑谱在我们掌门跳下山崖落水之际就已经毁坏了，你让盟主死了这条心吧。”
　　可是那本真的剑谱到底被师父藏在哪里去了呢？

　　我蹲在师父墓前想了很久，最后腿又麻了被戚南星背了回去。
　　我问戚南星：“师父那时候指着我，会不会我们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其实不是让我当掌门，而是想告诉我们剑谱的位置。”

　　“可是我和大师伯他们把师父指的那个方向所有相关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并未发现剑谱。”
　　“那就奇怪了，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伏在他背上思考，忽然瞥到那片甘蔗林。“甘蔗！”我指着那里猛地喊了一声。

　　戚南星扭过脸来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吃，馋死你算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师父指的那个方向，好像也是这片甘蔗得方向，他会不会把剑谱埋到这下面去了？”

　　戚南星一愣，我从他背上滑下来，揉着半麻的腿往那边走去，扶着一根甘蔗与他面面相觑。

　　第二日，戚南星带人将那片甘蔗林全坎了，往地下掘了三尺深，果然掘出了一个铜箱。打开来看，里面可不就是一本剑谱。

　　他扬起剑谱冲我笑，我兴奋地冲过去，越过三师叔，越过大师伯，越过戚南星和他手中的剑谱，张开手臂扑在了那捆甘蔗上：“好多甘蔗啊，这些甘蔗得够我吃多少天啊，呵呵，呵呵呵……”

　　戚南星扶着脑袋叹气：“掌门，你偶尔注意一下形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