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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碰瓷的第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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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是伴随着魔物们的欢呼声降落的,短短几天,戚纵如的事迹就已经传遍了魔域。横扫青霄派,俘获化神期修士傅命谨,这对于整个魔域来说都是一种荣耀。
魔物们聚集在飞舟附近,所有人都想一睹仙道第一人落难的模样。戚纵如相当清楚这群东西的德行,因此先放冯鱼下去开道。
这样的活冯鱼向来很喜欢干,他站在下飞舟的台阶上,朝着底下的魔物们热情地挥了挥手,而后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那些贴在飞舟边缘,拥挤着探头向前看的倒霉家伙们瞬间四肢腾空,被变成了品种各异的小狗。
周遭的魔物们霎时安静下来,时隔几个月,他们再一次想起了被冯鱼支配的恐惧。魔物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后撤,生怕冯鱼觉得有趣,将施术的范围扩大几分。
冯鱼心满意足地走下飞舟,随手拎起一只逃避不及的小黑狗抱在怀里:“尊上,现在可以下来了!”
戚纵如对冯鱼这方面的能力相当信任,他踏出飞舟,周围果真被开拓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一群汪汪乱叫的小狗在魔物之中四处乱窜,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傅命谨寸步不离地跟在戚纵如背后,他似乎并不适应这样杂乱的场面,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紧张,几乎要贴在戚纵如的背上。
即使他已经快要完全被戚纵如挡住,但还是有眼尖的魔物看见了傅命谨脸上张扬的奴纹。这让他们再一次兴奋地呼喊起来,好像霸占整个修真界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那些魔物兴奋地想要凑得更近,看得更清楚些,但打头的冯鱼正一边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他手里还拎着那只黑色小狗,似乎相当想再找一个胆子大的典型好好捉弄一番。
这群可怜的魔物多多少少都遭过冯鱼的毒手,对他的恶劣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于是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只能踮着脚试图让自己变得更高一点。
戚纵如带着傅命谨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魔宫,正殿里已经摆好了桌几,随时准备着召开这场庆功宴。
即使戚纵如已经挂着魔尊的名头许多年了,但实际上他真正待在魔宫的日子还不及冯鱼的零头。这样的场面于他而言也算是头一遭经历。
他被簇拥着坐在主位之上,站在下方的魔物们垂手等待着戚纵如的号令。而作为领头人的戚纵如和站在他身后的傅命谨一样对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听说沈有玉为我准备了一场庆功宴,这是你们替我预备的开场节目吗?”戚纵如询问的相当真情实感,但站在下方,看起来身份地位似乎不低的家伙们却涨红了脸,露出些怪异的神色来。
和傅命谨并肩站在戚纵如身后的冯鱼挑挑眉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着戚纵如的话:“你们这个节目准备的不甚用心啊,尊上都已经等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开始?”
“冯鱼,这儿没你说话的分!”一个红色短发的魔物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来,配上他看起来蓬乱炸开的头发像是一个被放过了的破炮仗。
冯鱼挑挑眉,用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个叉。于是殿内安静了下来,戚纵如没有再开口,像是真的等待他们演出点儿什么来一样。
那炮仗吃了个软钉子,脸色在戚纵如无边无际的沉默里变得越来越难看,最终只能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应下这场演出:“尊上说的是,我们的确为尊上准备了节目。”
他选了一首最近在魔域流行的小调,领着头带着一群魔物把它唱得鬼哭狼嚎。原本短暂欢快的乐曲变成了漫长的折磨,直到这场合唱结束,魔宫里还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的余音,感觉上甚至比
某种邪灵召唤仪式还要更加恐怖几分。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希望这场庆功宴里能让我看到更多惊喜。”戚纵如挥挥手将魔群挥散。他单手撑着头,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魔物们开始忙碌着准备起来,已经准备好的酒菜流水一样地端上桌案。
冯鱼显然不打算跟个柱子一样站在戚纵如后面浪费时间,毫不遮掩地打算开溜,但这一次戚纵如却一反常态地叫住了他。
“把你身边那个家伙一起带走。”戚纵如只要一想到傅命谨那个无措茫然的神情就觉得脑仁生疼,现在他只想借着喧嚣暂时忘却烦恼,短时间内都不想看见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冯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对着戚纵如眨了眨右眼,做出一个“交给我”的手势,就带着傅命谨离开了。
庆功宴很快开始,沈有玉大概是学了仙道和人世间皇族的精髓,准备了许多清雅的歌舞。只可惜在场的魔物少有能欣赏它们本身的,一个个都盯着外貌艳丽的表演者流口水。
戚纵如看着瓷盘里盛放着的灵果,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年关,那时候四处都是这样热闹,他和同龄的伙伴们拿着花灯和糖葫芦跑过一条条街道,在锣鼓与烟火里放声大笑。
那是他人生里最好的时光,但他却鲜少主动去追寻这些记忆。
这些明媚被过于浓厚的血色掩盖,以至于一旦牵动半分就会将他带回到那个噩梦中去。
于是那些景象连同着过去的回忆一起被尘封在大脑里,常年在渊底的生活更是将戚纵如同过去彻底分割开来,以至于再一次身临这样的喧闹中时,戚纵如有种奇怪的虚幻感,让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尊上,给你看点保证让你高兴的东西。”冯鱼不知什么时候压着嗓子凑了过来,他笑得十分奇怪,半弓着身子从怀里悄悄摸出一面水镜来。
戚纵如被冯鱼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他垂眼看着水镜中的画面。从边缘露出的墙壁能看出这似乎是魔宫中的某个角落,被冯鱼丢下的傅命谨站在正中,四周都是不怀好意的魔物。
他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扯烂了,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来,陌生的魔气不断尝试着钻进傅命谨的灵府,这样明显的入侵行为让他身上的奴纹变得滚烫,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来告诫着他不能有任何背叛的行为。
本就虚弱的傅命谨被痛苦折磨得缩起肩膀,他缓慢地后退着想要远离人群,但最终只能被魔气拉扯回来,在魔物的笑声之中变得更加狼狈。
“你什么意思?”戚纵如没感觉到半点儿开心,反而是已经褪去的压抑和痛苦又重新缠绕回来,被折磨和羞辱着的傅命谨像是一柄挥打下来的长鞭,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是相信过去的结论,顺从现在乱七八糟说不出结果的现实走下去,还是继续探究,重新钻入这团看不清前路的迷雾里去。
这种时候,冯鱼察言观色的能力似乎又完全失效了,他勾起一个笑容,用一贯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戚纵如:“您看,傅命谨是您憎恨了这么久的仇人,还有什么事能比看到仇人倒霉更让人开心呢?还是尊上觉得这样还不够劲儿?”
戚纵如只觉得冯鱼是故意来给自己添堵的,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傅命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不就是傻了吗?傻了又怎么样?难道尊上看着他脑子坏了就打算放弃复仇了?”,冯鱼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有些吃惊的表情,“没想到尊上您是这种活菩萨啊。”
在戚纵如心中,冯鱼一向是个聪慧的人,他第一次觉得同冯鱼的交流这样吃力:“冯鱼,当初我查这件事的时候很多痕迹已经被抹去了,我只能凭着些细碎的证据和其他人的嘴来推导这个结果。我调查了这么久青霄派的隐秘,却没听到半点儿有关傅命谨受伤变傻的风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如果不是傅命谨下的令呢?如果是有心人刻意造成这个局面想让我因为恨就不明不白杀死傅命谨呢?”
戚纵如的情绪变得略有些激动起来,他说完长长的一段话,久违地发现自己的心脏正跳动得厉害,他盯着冯鱼,右手正紧攥着座位上的扶手,指尖因为下意识地不断用力而变得发白。
“既然尊上这么想,那我们就继续往下查呗。”冯鱼耸了耸肩,似乎不明白戚纵如为什么要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是一根锐利的针,瞬间戳破了戚纵如不断鼓胀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他只是不断地在心中重复曾经的结论,试图以此为借口来掩盖自己逃避的现实。
“先去把傅命谨带回来。”无论之后的事要怎么决定,目前的状况还是需要立即解决的,戚纵如从桌案前站了起来,和冯鱼一起离开了正殿。
主位离席,下座的魔物们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台上笙歌依旧,台下欢闹如常。远远看去,像是某种带有讽刺意味的荒诞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