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76、有喜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单景瑞离府日久，渐渐地便生出许多传言来——有的笑他不容人、见罪于故翁、不喜于妻主，被侯府以养病之名移出府去；有的则道全祎宁好手段，入府不久，便夺了主君的宠，俨然有取而代之之势。更有甚者，揣测侯府莫不是看好端佑公主，才舍了康颐公主一系的单景瑞。
　　“越传越没边儿了”，范瑾澜嗤笑，转头问王海宁，“你那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王海宁瞥了她一眼，“你那主君，分明是掉醋罐子里去了，除非你从前往后身边只得他一个，否则他心里始终有根刺儿。可是你能把你后院散了吗？”
　　范瑾澜斜眼看了她一下。
　　“那便是了。御夫之道，张弛有度，你一味宠着他，他愈发地有倚仗，难免便生出许多念想来。你时不时收一收，让他想着你念着你，偏又见不着你，再相见，他自然就更紧张你，这一紧张，你再给个台阶他下，可不就顺理成章回府了？”
　　范瑾澜忍不住暗暗鄙视了下自己，偷偷摸摸骑马出城，远远地见他一眼，也不知是为难他还是为难自己。
　　王海宁仿若看穿她的心思，“你也稍微收敛些，三五日就去一趟，行事再密，也终有疏漏，若是被他知晓了，就白做这些个功夫了”。
　　范瑾澜胡乱称是，夜里仍策马出城，行至半途，觉得小腹隐隐作疼，初时不以为意，又行了半程，感觉身下渐有湿意，想起什么，暗道要糟。本待回府，但庄子已在眼前，且腹痛愈发地厉害，只得下马，“兰华，不拘什么，地上垫着，我坐一下”。
　　兰华解了披风铺在地上，扶着她坐下，又令侍卫将马牵了来，聚在一处挡风。
　　范瑾澜缓了缓，才道，“胡林，你去庄子上，要顶软轿来。再让他们请个大夫，就在庄子里候着。悄声些，莫惊着主君”。
　　胡林领命而去。
　　兰华从马背上解了水袋下来，“世女，先喝口温水”。
　　范瑾澜喝了两口，便将水袋递回给她。
　　不足小半个时辰，软轿便来了，四个轿夫皆是壮年男子，一路跑着来的。打头的管事请了安，范瑾澜摆摆手，兰华扶着她入了轿。
　　单景瑞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前厅等着，闻说轿子回来了，忙冲了出去，见她脸色苍白、满额的冷汗，当下便打横抱起，“让大夫进来”。
　　那大夫战战兢兢把了脉，道，“小姐这是动了胎气，不过不打紧，静卧两日便好”。
　　众人大喜，单景瑞赏了块银子与他，足有三四两。那大夫忙不迭地谢过。兰华领着他抓药、熬药不提。
　　单景瑞看着她，才觉着后怕，月份还这么小，万一不小心错失了，该如何是好？“都是我的错，我若在你身边，也不至于没觉察出来”。
　　范瑾澜安抚地笑笑，“不是说无甚大碍么？”
　　“还是让扶苏来瞧瞧方好，再叫几个大夫来，明儿个一早就让人请去”。
　　范瑾澜点头，“好”，又道，“兰华留下，让胡林、秀荣两个回去，与娘和爹说声”。
　　“这是自然”，单景瑞吩咐露茗前去传话，又问范瑾澜，“可有想吃的”？
　　范瑾澜摇摇头，“我躺一躺”。
　　单景瑞道好，使人送了温水来，轻手轻脚地替她稍作擦拭，又吩咐碧冬，“让厨房各色点心都备着些，听闻女子怀胎后，往往饮食习惯有变，也不知她现下爱吃什么”。
　　低头看着范瑾澜的睡颜，“真是个冤家”。
　　却说侯府那头得了信，定西侯妻夫先是大喜，继而后怕。叶柏诚不禁对单景瑞生出了一丝不满，“使小性子也该有个度，一走就是几个月，哪家的规矩？”
　　定西侯其实也不怎么待见单景瑞，但既然女儿维护他，对外一直都说是“养病”，也不好说说太过，只得道，“眼下好好养胎方是正道，旁的都不打紧，明儿个让扶苏去一趟，若是无碍，就接回来”。
　　叶柏诚道好。
　　次日，天一亮，侯府车架便出了城。随行的除了扶苏，还有几个擅长千金科的大夫。
　　众人至庄子上，请了脉，商议一番，才近前回话，“昨日那位大夫用药稳当，现下已无大碍，静养便是”。
　　范瑾澜二人方定下心来。
　　“平素里饮食可有需注意的？”单景瑞问道。
　　同仁堂的刘大夫笑道，“一得新鲜，无论肉菜、瓜果，皆得新鲜、卫生，盐渍的少吃些；二需均衡，某要挑挑拣拣；三呢，过甜过咸过油的少吃些”。
　　单景瑞一一记下。
　　小五立在边上，悄声问道，“请问刘大夫，我家小姐，可宜坐轿？”
　　单景瑞主仆几个皆望向小五。
　　刘大夫回道，“不碍事，只不要骑马，若是马车，需垫一层厚厚的垫子，免得颠簸”。
　　小五谢过。
　　露茗将诸位大夫引了出去，安置在西边廊下的耳房，备了上好的茶点、果子。
　　范瑾澜拉着单景瑞，挨着她坐下，“我娘他们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回府养胎更好”。
　　单景瑞垂下眼眸，“原就是我的不是”。昨夜里他才知晓，这个把月来，范瑾澜时常夜赴庄子，期间但凡有一个闪失，那孩子只怕也保不住，若果如此，只怕他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