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75、入冬

　　单景瑞在庄子上，一住便是好几个月。
　　“天是越发的冷了，辛苦几位哥哥跑这一趟”，侯府差人送了各色御寒的物事来，碧冬交代露茗守着清点入库，便拉着那几位侍从角房里吃酒，领头那位忙推拒，“外头清点完，哥儿几个还要回府复命，不敢吃酒。”
　　碧冬道，“这是庄户酿的桑椹酒，酒性平得很，烫烫地吃它两盅，散散寒气，再吃几块肉压一压，待回府去，包管一丝酒味都闻不到。再者，世女既是交代哥哥们跑着一趟，想来平日里也是看重哥哥们的，若是主君知道我就这么让各位哥哥回去，怕不是要打死我”。
　　领头那位忙摆手，“我们是什么阿物，能入世女的眼。全赖兰华姑娘提点”。粗使活计也分美差苦差——如京郊一行，一应物事均由车马拉送，主子又还有封赏，自然是美差；至于往家庙、道观以及那些打秋风的破落户家里派送银钱米粮，便是苦差了。
　　“兰华姑娘最是仁善”，碧冬附和道，“兰华姑娘可仍在二门当差？”
　　领头那位道，“那是自然，不过现下世女受了封，身边少不得能干的帮衬着，便将姑娘姑娘叫了回去，平日里多在书房侍候。”
　　定西侯卧床之际，数次上书，道不愿尸位素餐，祈求致仕，成帝挽留不得，只得允了，加封定西侯食邑二千户，又赐范瑾澜封号“恒裕”——恒，常也；裕，衣物饶也。再不懂圣心的人，也该知晓成帝的意思——范瑾澜这辈子，至不济，也该是个富贵闲人。
　　碧冬点头，“陛下爱重，想来世女也是差事繁重？”
　　“可不是”，领头那位道，“忙得脚不着地的，人定时分尚未着家也是有的”。
　　碧冬笑笑，替他们又都满上，领头那位方要推拒，碧冬摇了摇酒壶，“也就见底了，吃完这一盅，再不敢给各位哥哥斟酒了”，又指着旁边几个小瓮子道，“那些便给哥哥们带回去，白日里做活累了，夜里喝上一盅也是好的”。
　　众人忙谢过，边上那位笑道，“兰华姑娘婚事必定是要酒的，我吃着这桑椹酒挺好，若是姑娘要采买，倒是那户人家的喜事”。
　　领头那位啐了声，“这你便不知了，姑娘大喜，一应酒水皆是世女恩赏的，那可是观湖居顶顶好的秋露白”。
　　“兰华姑娘定了婚事？不知是哪家的哥儿，这般好福气？”碧冬问道。
　　“嗨，谁也不曾想到，居然是阿典。”
　　“阿典？”他蓦地想起那个夜里，兰华吩咐阿典驾车去请千鹤堂的大夫，特特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竟是有这般瓜葛。
　　“小哥在内院，平日里怕也见不着他。那小子长得只算得上周正，性子也木得很，真不知兰华姑娘看中他哪里。”
　　碧冬作意斟茶，将话题叉了开去。
　　了了事儿，碧冬便往单景瑞跟前去了，“听府里来的那几位说，世女这些日子差事儿多，不得闲”
　　知春接过话去，“那便是了，世女前些日子每逢沐休必定要来，这个把月没见，想也知是脱不开身。想来过些日子，空闲下来，仍要过来的。”
　　单景瑞不冷不淡说了句，“要来便来，不来便罢了。”
　　两个侍儿相视苦笑，也不知哪个，每逢沐休之日，早早便梳洗妆扮好候着；每每收到世女手书，知晓她无法前来，又失望不已，甚至特意遣人去单府打听事情的虚实。
　　知春忽道，“眼眶怎的红了”？
　　碧冬笑笑，“许是受了些寒，鼻塞得紧，夜里没睡好”。
　　知春也就掀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