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晃重山》古道

14、第 14 章

　　太阳已经逼上了窗棂，逼上了帘幕。

　　今天悠若的精神比昨晚刚醒来时明显的好了很多。坠儿刚刚帮她梳完妆，柳如眉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眼下有着胭脂水粉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憔悴了。

　　“娘，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整晚都没睡好吧？”悠若心里喜滋滋的，十足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小女孩。

　　“坠儿，你去帮小姐把早点端进来。”柳如眉淡淡的开口。

　　坠儿犹豫了一下，终是应了一声出去了。

　　“悠若，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能有多久？”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七天。”

　　她失笑：“是吗？”

　　“这七天，他天天都有来看你。”柳如眉低声道。

　　“谁？”她装傻，故意回避谈到他。

　　“你知道了。看得出来，他是在乎你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看来是避不了了。

　　“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好事，是别人怎么求都求不到的好事！”柳如眉有点激动，声调也渐渐地高了。

　　悠若别开脸，没有做声。说了也没有用，娘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才不想成为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也不要成为六宫粉黛中的一员，更不会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有句话说得好“动什么都好，就是别动感情” 。她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一旦动了情，就收不回来了。所以，她不会轻易的交出自己的心。除非遇到了命中的那个人，一个可以陪她在阳光灿烂的春日一起去放飞风筝也放飞希望的人，一个可以为了她这一朵花而对整个花园视而不见的人，一个即使全世界都与她为敌也会站在她身边宁可背叛全世界也不背叛她的人……

　　“在宫里，娘看惯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事儿，趁着现在大王对你还不错的当口，赶紧给自己找个靠山，否则，将来失宠以后会很凄惨。虽然，王后现在还被关在太平官，可是，不管怎么着王后就是王后，是大王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你如果有机会就大王面前帮她说几句话，我想你的话大王应该听得进去。日后王后自然不会忘记你。”

　　“我才不会求他。”悠若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你必须怎么做。你忘了你欠王后一个新婚之夜？”柳如眉挑起一道柳眉，强硬的说道。

　　她怎么可以正气凛然的这么说？那一切不都是她推波助澜甚至可以说是苦心策划的结果？悠若没有忘记自己是以多么不堪方式被献给他。

　　可是，她说对了。她确实欠王后一个新婚之夜。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大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还被丈夫打入冷宫一样的太平官。其实，她也算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相信娘，我吃的盐比你食的米还多。”

　　“我试试。”她低下头，声音很轻。

　　“悠若，我的好女儿，娘知道你很乖。”柳如眉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难得的感情流露，“我等一下就要离开王宫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万事要当心，上心，进心。娘也帮不了你了。”

　　“娘，你开玩笑的吧！”悠若惊得扯住她的衣角。在这里，母亲就是她的一切，她怎么可以离开？

　　可是，柳如眉的脸上满满写着‘认真’二字。水眸中是淡淡的哀愁，眉宇间流露着缕缕倦怠，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我也要跟你走。”

　　“胡闹，你想要我们母女二人都命丧黄泉是不是？”柳如眉厉声喝道，接着有放软声音，好言相劝，“在赵王把瑶乐坊送给秦王之时，你就注定了得呆在秦王宫。娘本来只是送你们这一拨姑娘来秦国，迟早要回去的。在赵国还有很多姑娘要调教呢！况且，你都已经是秦王的人了，怎么离开？一个女孩子家，又能到哪里去？听娘的话，好好的在这里活着，以一个主子的身份活着，活得有滋有味，就算是为了娘和赵国。”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让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我，你让我以为你是真的在乎我；我勉强自己做一件又一件不喜欢的事儿，只是为着让你不讨厌我，陪着我。可是你却说要走！为什么？我只是想和母亲在一起，感受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连那么一点点的心愿，难道也是奢求吗？”悠若眼睛泛红，眼眶中滚着的那一滴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柳如眉叹了一口气：“悠若，吧眼光放远一点好不好。人生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国家，比如梦想……”

　　“在母亲的心中，国家永远比女儿重要，是不是？”悠若打断她。

　　“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我不是，我只想要母亲！国家？人民？这些关我屁事，我干吗要为了这些东西留下来？”她竟然那么快的就承认了！难道连哄哄自己也不愿意吗？此时悠若已经气的口不择言，竟然吐出了脏话。

　　柳如眉怒火燃起，举手就要打悠若。悠若毫不畏惧的迎石着她，脸仰得高高的。

　　看着这张年轻无惧、不知天高地厚的脸庞，她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这情景何曾的相似！柳如眉缓缓的放下了手。

　　“娘也是不得已。”这句话，说的很真。

　　“要走就走吧！”悠若赌气的说完，顺手卷起低垂窗帘，推开窗子，帘外的风直逼而入。

　　“哎呀，小姐，你怎么把窗子打开了？”刚进门的坠儿惊道，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盘，把窗子关紧。

　　“透气。”她的脸色很不好。

　　“坠儿，你好好照顾小姐。我走了。”柳如眉说完，快步离去。

　　悠若一气，随手抓起桌上的食盘就往门口摔：“我不会拦你！我才不会拦你……”声音渐渐的低下去，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哽咽。

　　“你要记住我的摸样，来生还要一起走……”言犹在耳，可是，她屈已经丢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