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堆满天》薜荔锦

20、chapter20

　　时承下了公交车，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想起墨水快用完了，他走向小区门口的超市。

　　“现在才放学？”收银的阿姨笑眯眯地问。

　　“明天要月考，今天班里大扫除。”时承把墨水瓶和一盒笔芯放在收银台上，回答道。他是班长，理所当然地留到了最后。

　　“这么快就要月考了？你肯定没问题吧。”时承的脸自带好学生加成，阿姨看他的眼光也格外欣赏，“我们老板的姑娘也在三中，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

　　“那个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不好好学习。”时承没说话，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讲，“现在的孩子啊，就是不知道惜福。爹妈好吃好喝供着还不上进，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哟……”

　　付完钱走出去的时候，时承着实松了一口气。中年女性大概都有一项共同绝招——魔音贯耳。不管是收银员还是他妈妈，唠叨的功力同样深厚。

　　时承家住的这一带都是别墅群，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门口也要二十分钟。等他进了家门，天都黑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家里的阿姨殷切地走过来看，“承承回来了？我就说都六点半了，怎么还不回来。”

　　“班里大扫除，耽搁了一些时间。”时承换上拖鞋，背着书包上楼梯。

　　“吃完饭再拿上去吧。你饿不饿？今天有你喜欢的笋尖。”阿姨拦住他，“饭菜都留好了，就等你回来呢。”

　　时承洗完手，坐在餐厅里。房子大了就是这一点不好，没有人的时候，显得空空荡荡的。

　　“你一直没来，睿睿等不及就先吃了。”阿姨一边摆上碗筷一边解释。

　　“时睿也回来了？”时承问了一句。他和时睿是双胞胎兄弟，虽然关系不怎么样。

　　“钱不够花了，找夫人要呢。要不然我哪能见得着他？”阿姨知无不言，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在和夫人聊天呢。”

　　一阵咚咚咚下楼声突然响起，“阿姨，你看见我那件藏蓝色的夹克没？”

　　阿姨歉意地对时承笑了笑，急匆匆迎上去，“昨天刚洗完，我去给你拿。”

　　“不找了，我时间来不及了。”少年匆匆忙忙赶下来，左耳上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时睿和时承虽然是双胞胎，但并没有长得很像。一个内敛，一个张扬，气质上也相去甚远。不过两个人一旦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兄弟。

　　“你回来了？”时睿下了楼梯，冲着时承扬了扬眉，“我走了，拜。”

　　“晚上天气冷呢，多穿一件毛衣……”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阿姨的叮嘱堵在了门里面。

　　“唉……”她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专心吃饭的时承，“都是兄弟俩，怎么差距这么大呢？要是睿睿也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少年夹了一筷子笋尖，对她的话恍若未觉。

　　回到房间，时承刚打开语文练习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汜达请求加您为好友。”

　　时承点开对方的个人资料，空白一片，只有简介里写着一句话——

　　“黑暗里总有什么要亮起来，凡亮起来的，人们都把她叫做星。”

　　时承把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点了同意，对话框上显示，“您和汜达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

　　几乎是在他点同意的那一刹那，一句话就冒了出来，“你喜欢吃煎饼果子么？”

　　没头没尾，确实是仝星的风格。

　　“还行。”时承回了两个字。

　　“热干面呢？”

　　“葱姜蒜吃吗？喝不喝豆浆？”

　　“西三环有一家好吃的饭团，你吃过没？”

　　满屏突然冒出来的消息，无一不是和食物有关。让时承想起了在高铁上端着咖啡和零食走来走去的乘务员。

　　他想了想，回复道：不用。

　　等了好几分钟才看到两个字，仝星窝在沙发上忍不住摇头，时承这人聊天的时候怎么比平时还要惜字如金。

　　手上拿着的饼干吃完了，她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饼干渣，起身去冰箱里拿饮料。有个爱操心的妈妈还是利大于弊的，梁雁虽然忙，但每次回来都会检查冰箱、打扫卫生，仝星从来不用担心缺吃少穿。

　　刚夸完自家老妈，仝星打开冰箱，在饮料堆里翻了半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上星期买的可乐去哪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仝星不满地嘀咕，纯牛奶、杏仁露、六个核桃、哇哈哈，她拿起一个自己貌似没见过的牛奶，充满童趣的纸壳上广告语异常醒目，“XX快乐星，开发儿童智力！”

　　可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这些仝星都不怎么喜欢的奶制品，她手里握着那盒花里胡哨的儿童牛奶，拨通了梁雁的电话。

　　“有话快说，我忙着呢！”对面听筒里传来梁雁急躁的声音，仝星听到了隐约传来的“三十箱”、“给您摞这儿了”。

　　这个电话大概打得不是时候。

　　梁雁等了两秒，没听到仝星的声音，催促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她抿了抿嘴唇，“我可乐呢？”

　　“都扔了，小孩子喝那么多碳酸饮料干嘛，小心骨质疏松。”梁雁低头在进货单上打了个勾，回答得毫不犹豫。

　　骗谁呢，仝星想到她那连块布都舍不得扔的性格，肯定拿去补货了。

　　“我还没成年呢！”听到梁雁理所当然的口吻，她忍不住强调，“别的就算了，XX快乐星摆在冰箱里干嘛？”

　　“给你喝的，你李姨说能促进什么微量元素吸收，开发智力，我给你留了一箱。”梁雁快人快语，“这两天多喝几盒，月考发挥好一点。”

　　“要是喝牛奶就能增长智商，它都能申请吉尼斯记录了。”仝星异常不屑。

　　“要是没用一箱一箱那些年轻人和老头老太往家里提干嘛？”梁雁拿销量堵她的嘴，“这可是卖的最好的！”

　　“谁爱喝谁喝，”仝星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喝。”

　　“那个牌子保质期短，又贵，四月之前你得喝完它。”梁雁直接下达命令，“回去我检查啊。”

　　“挂了挂了。”仝星觉得这个天实在没法聊下去，率先挂了电话。

　　仝星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快乐星牛奶，儿童成长史好伙伴！”晚间剧场刚好在放这个的广告。

　　虽然没喝过，但仝星已经在电视广告里第N+1次看到它了。把吸管插到盒子里吸了一口，这个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她咂咂嘴，总觉得嘴里有一股奶腥味儿挥之不去，腻的很。

　　真的会有父母觉得这种东西能开发智力？仝星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想找个人吐槽。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正在写字的时承停下笔。

　　之前时承学习的时候，手机一般都会调成静音，放在床头柜上。但他发过那句话之后，仝星一直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刚打开书的时候，还在想，她为什么没回复？

　　锁屏上蹦出的对话框里，接连蹦出几行字。

　　“你知道XX未来星吗？”

　　“真特么的难喝，竟然还卖那么贵！”

　　“明天给你带一盒，你尝尝。”

　　“我妈说能促进智力发育，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把我的祝福给你吧。”

　　时承在超市里看到过她说的儿童牛奶，小小的一盒，包装五彩斑斓，价格也绝对对得起它的包装。

　　只是，时承联想到她一边喝着儿童牛奶一边吐槽，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为什么会喝儿童牛奶？”时承问道。

　　“我妈把我买的可乐拿走了！”

　　“她说！”

　　“喝可乐会骨质疏松！”

　　“我才不信！”

　　“大佬抽烟.gif”

　　仝星打字很快，又喜欢一句一句地发，聊天界面上不过几秒就冒出来一连串的惊叹号。

　　“喝太多可乐确实对身体不好。”

　　时承的简短回复被夹在仝星的对话框中间，腹背受敌。这场聊天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刷屏。

　　尽情吐槽之后，仝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学习？”

　　“嗯。”

　　对方依旧惜字如金，仝星正在思考发哪个表情包结束对话的时候，时承又发了一行字，“没关系，我复习的差不多了。”

　　仝星从这一行字里看出了专属于学神的淡然潇洒。

　　“学神牛beer！我在努力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丑恶嘴脸。”

　　“只要努力，你也可以。”

　　“这种语气简直是中老年人，时大呆你心理年龄真的没有四十岁吗？”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gif”

　　时承看着她发过来的那张闪闪发光的表情包，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感觉，聊天软件里的仝星，比平时的她要活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