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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

  •   第四十一章

      华夏捏着手机咬了咬嘴唇深深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仿佛握住的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希望,又或者是个多么不愿面对的绝望。

      关欣看着直摇头,把手机抢过来作势要拨出:“你不敢打是吧,我帮你。”

      华夏赶忙伸手阻拦:“不,不要。一定要问的话,也让我亲自去问。”

      关欣大大方方的把手机又伸到她面前,饱含深意的望着她。

      华夏没办法,接过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歪歪脑袋,眼睛里镀着一层厚厚的水汽,眼神茫然无措:“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

      人往往越是在意越是会害怕越是不敢接近事实,也许就从此错过了真相,守着误会永远等不到云开见不着明月了。十六岁的华夏曾经胆怯,十八岁的华夏亦是无比胆怯,二十岁的华夏仍旧在胆怯。

      关欣轻轻拍她的脸颊:“你怎么遇到他就变白痴了呢。不就是他活该被拍到了么,你认得出那男的是萧离为,可是认得出那女的是谁么。万一那人是毕静呢,万一他们俩还好好的呢,萧离为凭什么让你等他,他脑子坏了还是心地坏了啊。问他,赶紧问,没什么好怕的,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么?”

      现在是挺糟糕的,她自觉认识的萧离为并不是一个没担待的人,与其自寻苦恼不如大家一起烦恼。华夏笑笑:“有,怕我会一刀劈死多情郎。”

      其实关于毕静,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想得深了就头疼。趁着冲动还在,终于咬牙决定问个明白,是死是活都必须彼此有个交代。她对自己说:我武功高强,内力高深,能飞檐走壁,驾雾腾云,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怕。

      关欣大笑:“放心,我会尽量拦着你。”

      华夏抿嘴笑了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推开,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她瞬间清醒得很,风萧萧兮易水寒。

      电话只响了两声萧离为便接起来,十分意外:“关欣?找我有事?”

      “我。”

      “华夏?”

      她敷衍:“嗯,恭喜你听出来了。”

      “傻妞,你手机又丢了?”

      “你能念点我好吗?”

      萧离为清爽的笑着:“那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混乱的搅着,搅得呼吸不畅,于是又开始吸气吐气。

      见她半天不讲话,他担心真的是出事了,忙沉了声音试探的问:“华夏,怎么了?”

      她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大声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和毕静分手了?”话音刚落关欣就一脸苦笑,这动静也太大了吧,靠声势给自己壮胆?

      萧离为倒没被唬住,相反还有点隐隐的高兴和隐隐的难堪:“嗯,分了。”

      华夏心里说,分得好!却不知道接下来要继续问什么,关欣点点她,咧着嘴问得轻轻的:“分了?”华夏点点头。关欣附在她耳边着急的小声说:“那就赶紧问他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华夏想了两秒钟以后自作主张的说:“这样啊,你要是因为失恋难过就跟我说啊,要是没事我挂了。”却不等他是否真的难过是否真的需要倾诉就直接切断了电话。扔炸弹一样把手机丢给关欣,神经兮兮的说:“关机,快关机。”

      关同学笑得要喷饭:“你脑子进水啦,都胡乱说了些什么啊,没那个大肚量就不要冒充是宰相。不问照片啦。”

      华夏走到桌子前拿起饭盒,像对关欣是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不问了,问了他也不一定知道。没准就是巧合,也许那个女生骑的车要倒了,他不过好心帮忙扶一下。”

      关欣瞪着眼睛问:“是你自己故意往好处想吧?”

      “不往好处想,难道还往坏处想啊?”华夏继续一门心思的啃排骨,“我知道,萧离为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主要是他没那个情商。”

      关欣问:“哦?你又知道了。那你是什么?你不是花,你不是草?”

      她若无其事的说:“我是青梅啊。”她知道,就是知道,并且愿意相信照片是场意外。其实她更在意的是他们是否已经分手了,看到照片的时候头昏脑热气血上涌,和所有众多被蒙在鼓里的女人一样,在有模有样的捉奸现场面前都会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完全失去理智。

      华夏总说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小心眼的人受不了前男友找新女友,小心眼的人受不了前男友牵着新女友,小心眼的人更受不了前男友说了让人激动的话又将自己置之脑后。可那人是萧离为,她就不得不先阿Q再玛丽亚。当萧离为毫不犹豫也并没有支吾的就说,嗯,分了,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挺干净。她也就懒得计较,免得自寻烦恼。

      他们认识了太多的年头,怎么还能不清楚萧离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从来一心不能二用,玩的时候就一心一意的玩,学的时候也能专心致志的学。他是那样的人,他对自己说不要答应樊覆舟,像是带着微薄自信的祈求。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此刻的她仿佛面前开了一扇半透亮的窗。

      关欣牢骚似的说了一句:“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啦,你怎么就非得吊死在他那棵歪脖树上呢?你看邵安啊,樊覆舟啊都好得不得了,你为什么就只傻了吧唧的惦着萧离为呢。”

      “再好也不是我的那杯茶。”华夏说得认真又执着。他们很好,我知道他们很好。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不是我还傻傻的爱着他,是我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爱上别人了。别人再好,却匹配困难,我的心里装不下。从始至终只有他进进出出,仿佛行走自如。我可以控制情绪却无法控制心绪。并不是我没尝试过,却是失败了。一塌糊涂。

      她微微皱着眉,似笑非笑:“我能怎么办。”

      作为旁观者,关欣冷静的说:“华夏你要想清楚了,这一步迈出去后面要面对的东西很多。不是新的人新的局面,而是旧的人混乱的场面。你们当年为什么分的手,知道原因了么?不然你们将来在一起问题还是会继续存在。”

      掏心的话从来都是利剑。华夏抬起头,眸光漆漆点点,渐渐深邃。忽而冷忽而寂。

      熟悉感可以让她任性的坚定,但是不安定感又令她如此轻易的彷徨。萧离为仍欠自己一个合理的分手的理由,欠了太久。华夏心中有一处无限的怅恨,深埋在不愿思考的过往,从那个不曾飘雪的冬天开始,再不愿做忖量,一经提及便回忆起那些绝地的痛那些不可名状的伤。可是不敢面对的,常常是必须面对的,现实总是太实际太苛刻,动辄鲜血淋漓。感情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回到自己寝室,她的手机在床上正唱着歌儿,樊覆舟来电。

      他问:“周五有空么?”

      华夏开玩笑说:“去问我的秘书吧。”

      樊覆舟大笑:“周五是我们的第一场毕业舞会,西餐厅三楼,我诚心邀请。”

      “对不起。”她谎话说得轻松,却十分狠心,“我要和关欣去逛街。”

      樊覆舟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那好,玩得愉快。”

      “你也是。”

      天黑得很利落,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儿。不晓得被谁一把拉下了幕布,再回首窗外已经是沉沉夜色,倒是成了很好的背景,照的玻璃上的自己面孔清晰。带着点悲哀,带着点无奈,告诉玻璃上的影子,笑一笑。——可笑得真难看。

      于是把自己摔在床上,举着手机发短信问邵安:如果有个疑问存在了好久,你说是去该找答案呢还是继续不闻不问。

      邵安反问:咱是学理科的,做题要么对要么错,有什么理由对正确答案不闻不问。

      华夏说: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怕是没有正确答案,或者答案太低劣。

      邵安说:别想了,去问出题人吧。你第一次做二十五宫格费了半天劲没得出答案,是因为我把题目出错了。

      出题人把题目出错了?出题的思路和答题的思路在两条相悖的路上,于是,没有答案。萧离为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分手,说得那么轻松,那么随便。

      这是华夏心中的死结。无论过多久始终耿耿于怀。

      聪明的人往往在最简单的地方犯傻,武功高强的大侠往往在最安全的地方丧命,英勇的将军往往在最稳固的边城失守,爱情往往在最温柔的地方患病。

      她忽然想起了初二那天范大米的欲言又止。翻身而起,开机上网。要探问到一个旧同学的联系方式从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怕无心打听,辗转一两次就能得到最新的消息。她在□□上给范大米留言,很快收到回复。

      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老大和毕静分手了,他们俩纯粹瞎折腾。我这人不会说话,怕说多了反而帮了倒忙,反正老大还是喜欢你。

      华夏对着个见不得面的,也不算太熟的朋友终究问出了口:你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么?按了发送按钮,惴惴的不安的死死盯着屏幕一瞬不瞬,那架势赶得上全心全意的玩连连看了。

      少顷,范大米回复说:我也就知道个大概,说错了你也别误会。可能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他压力太大了吧。

      华夏懵了。就这样?仿佛是卫子夫质问汉武帝,你为什么不爱我,因为陈阿娇?汉武帝说,不,因为你是女人。

      就这样?这答案对华夏来说太意外,太离奇,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太优秀?

      范大米说: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我觉得你应该直接问他。

      所有人都说,去问那个始作俑者吧,去问那个出题人吧,去问那个必须要面对的人吧。

      于是,她再也无法鸵鸟下去,尽量保持理智的问:“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情绪控制的不好,或者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是因为我太自以为是,或者是因为我不尊重你的朋友,或者是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或者是你担心我们大吵小吵没有未来。萧离为,我想过很多种理由,我以为是我的错。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给你压力了?你觉得我比你优秀?”

      萧离为沉默了半晌,犹豫的讲:“你听我说……”

      就算再不知道真相也能明白了,他的犹豫代表无言以对。华夏有片刻的激动,打断他说:“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他轻轻叹气:“是。可我那时候……”

      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放任自流:“萧离为,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分手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吗。我实验做砸了,我没有签保送,所有人都安慰,可我知道他们有多失望。背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安慰和鼓励吗,你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多需要你陪在身边吗。可是你说分、手!那个时候你对我说分手,然后,现在你对说分手是因为我太优秀了,这是讽刺吗。你为什么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萧离为在电话的另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华夏,华夏,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

      她用胳膊抹了一把眼泪,两年前的最难熬的日子昏天黑地滚滚而来,麻木的做题,麻木的考试,麻木的一心一意。

      “哭了?”

      她吸吸鼻子:“你不是有话说么?”

      “你那个时候每天都不高兴,经常有心事,经常哭,所以我总会以为是因为和我在一起让你变得不轻松了。我的朋友让你不高兴,我的成绩也让你操心,老师们也总是担心你跟我在一起会影响成绩。你竞赛回来向我抱怨,你需要安慰需要鼓励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可是华夏,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的竞赛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在去招飞行员的体检。”

      她张张嘴,只发出一个音节。

      他讲:“你听说我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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