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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来电(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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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从这片车水马龙之间开始。
“时溪!抓紧吃完,快到点儿开播了。”编导柳欢挥挥手里的卷稿,看了一眼即将跳到19:30的指针,冲着录音室外的钟时溪招呼道。
“好。”钟时溪又趁空扒了一大口饭,这才急匆匆地放下手里吃了大半的盒饭,施施然地进了播音间。
她娴熟地打开仪器,戴上耳机,照例略微瞥了一眼窗外,借助路灯和霓虹灯的光线,她似乎看见在这座高楼之下川流的车间有一辆草绿色的车。
是七座的车啊……
多么久远的记忆。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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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要买一辆七座的车,带上父母和孩子一起出去踏青。”深埋在记忆里的少年猝不及防地再次闯入脑海里,她轻闭起双眼,他眸里难得的认真至今都清晰可见。
“谁要嫁给你了!”钟时溪嘟囔着,脸上漾着可疑的红晕。
“可我也没说要娶你吧。”他轻笑出声,无奈地耸耸肩,“看来钟时溪小同学倾慕我已久,然而我似乎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办?”
“哼,我要买草绿色的车。”她坐在他身边,仿佛未来触手可及。
“傻子,哪有人把车漆成草绿色的。”他嫌弃地看她一眼,语气却带着难察的宠溺。
“我乐意,不要你管。”钟时溪拧过头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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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了,怎么又想起他了。
钟时溪使劲摇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突如其来的记忆甩走,将心思放回到眼前。
隔间外的柳欢轻敲玻璃,示意她开始,“笃笃”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老练地推开了播音键,“大家好,欢迎收听《最好的爱情》,路上拥堵依旧,但我们的节目会一路陪伴你们。”
高楼之下,是如她所言的熙攘车流。
闻深倚在车里,斜睨着拥堵的马路,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广播里突然传来的清幽女声让他浑身一震,继而端坐前倾以图听得清楚些。
那个女声顿了片刻后继续道,“不知道大家今天心情如何呢?在今天的听众来电接听前,不如先来听一首轻音乐吧。”
钟时溪示意隔间外调开音乐,自己把切换键按开,曼妙的旋律从音箱中飘来,没有歌词,但音符已经足够动人。
让他耳熟的女声消失了,闻深又恢复成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阖上眼,浓密的睫毛微颤,修长的手指随着节奏叩击在椅上,这首歌……
钟时溪,你还和过去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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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闻深!你看我买了什么?”她眉眼含笑,兴冲冲地举着新买的光盘对他说。
“什么?”他放下手里的课本,微微挑眉,望向她。
“是轻音乐光盘。想不想听听看?”她激动地说,眼里闪着光,又不停地翻看着歌曲目录,随即托腮,似在思索什么,“我以后要是能当电台主播,就每天放我最喜欢的音乐。”
闻深盯着她,轻佻一笑,“没想到……”
“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你长得胖,但是你想得美哦。”闻深笑嘻嘻地看着她,眼里溢着半是兴味,半是调戏的挑衅。
“闻深!”钟时溪又羞又恨,踮脚作势要触碰他的唇,“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坏嘴!”
“好好好,是我的错,还请主播大人饶恕则个。”他笑眯眯地摆出拱手求饶的姿态。
“没半点诚意!”她剜他一眼,见他没再出言,方才作罢。
闻深抬眼回望,两人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对视,他仿似立誓般地道,“放心,总有那一天的。”
“喂!”她有些害羞,耳尖泛着浅浅的粉红,仍是嘴犟道,“把猪蹄子拿开!”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闻深认真地打量她,自答道,“唔,应该是头小母猪,很肥的那种。”
“滚!”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让他开怀大笑。
……
回忆到这儿戛然而止。
钟时溪,恭喜你。
当初发着成为电台主播的愿的你,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地在这光纤之中穿梭。
“小易。”闻深淡淡地对司机小易唤道。
“闻老师,什么事儿?”小易半侧着身子,扭过头来。
“这节目是……?”闻深用指尖轻弹衬衫上的褶皱,放下了二郎腿。
“您说这个呀,这是这两年很火的广播节目,专门解答探讨婚姻爱情问题的,我老婆可喜欢了。”说起自家老婆的时候,他脸上因堵车带来的疲倦与厌烦一扫而空,“说来这主播爱煲鸡汤,不过让人听着舒坦。”
“嗯?你老婆?”闻深讶异,“我听说你今年和我一般大。”
“是啊,但我和她是青梅竹马,这个年纪该领证了。”小易的颊上难得带出些许羞涩。
闻深点点头,脸上夹着几分笑意,嘴里却发涩,“挺好的,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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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钟时溪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纳闷地揉揉鼻子,第一反应是幸好话筒关了,没有听众听到,第二反应却是,莫非有人骂她?
这一瞬,他笑得猖狂的样子忽地在脑海中跳出来。
“可别自作多情了,谁想你啊,只怕是骂你还差不多。”
“闻深!你有胆再说一次?”
“诶?你说什么?听不见!”
胡思乱想之际,钟时溪瞥见柳欢在播音间外关切地看她一眼,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柳欢这才放下心,由着她继续靠在墙角听音乐。
她有个习惯,每次放着音乐时总爱浅阖着眼,享受这种小空间里唯余她一人的感觉。
但今天,她睁着双眼却走神了,差点错过柳欢在外面提示热线接入的手势。
听歌的时候你容易走神。
她的脑子里倏然浮现出这句话,那也是他说的,“蠢。你不要一边听歌一边刷题,容易走神。”
他拿笔轻轻戳她脑袋,“你看,我说不能听歌吧,基本公式都写错了,你这蠢猪脑子。”
“走开,你蠢到我了。”
又是他?怎么满脑子都是他!他都多少年没出现了,今天是怎么了?
回忆接踵而至的感觉让钟时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想再重温任何与他有关的记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但心底有个细细小小的声音肯定地说:你分明记得。
她还欲反驳,就听柳欢急促地叩击着玻璃,这才回过神,接通观众热线:“您好,我是时溪。”
“你好。”简单两个字,却让她怔怔定住。
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