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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个世界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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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大片大片的粉色樱花挂在枝头,就像是粉云一般悬在高处,带着少女般的娇羞和美丽。风吹过的时候,已经凋谢的樱花会簌簌落下,顺着风向在空中飘摇,组成凄美动人的樱花雨。
“秋君?”走在前面的赤司征十郎转身疑惑的望向停在原地的秋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樱花的花期到了呢。”
他如蔷薇般殷红的眸子半阖着,眼睫轻颤了几下:“可惜,这样的景色很快就会消失了——樱花从开花到凋谢也只是六、七天内的事。”
真短。
秋木的心里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没能留下任何痕迹,也没能引起任何波澜的遗憾。
“能开放就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了吧?还能被那么多的人记在心里,甚至是获得别人的惋惜与留恋……这不是很幸福吗?”
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口的话。可他却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茫然又失落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秋君?”赤司征十郎眸含担忧的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赤司君,如果我死掉了的话,你会记得我吗?”秋木走到赤司的身边,低下头闷声问着,“——记得有一个叫秋木的男孩子,曾经和自己一起生活过,参与过自己的人生。”
“……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半晌,还是选择坦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秋君,你昨天才来到我家。虽然我在之前就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你的名字,但真实的相处却是从昨天才开始的。”他语气温柔的诉说着,伸手帮秋木拂开了落在头上的花瓣,“所以,我会记得你。但我脑海里关于你的印象会不会成为你口中所说的那样,还需要更多的相处去印证才行。”
“而且,秋君的心脏病并不严重不是吗?”他觉得秋木这突如其来的惶恐是因为自己的病,“多注意一点的话,秋君是可以平安长大的,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然后在闲适的生活中老去。”
赤司征十郎口中的未来美好又温暖。
秋木渴望那样的未来,喜欢那样的未来,也被那样的未来所鼓舞到了。
“赤司君,谢谢你。”他郑重的弯下腰鞠了个躬——“不用谢。”赤司征十郎顺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发,“我们继续走吧,我妈妈正在楼上等我们呢。”
他们今天是来医院看望赤司诗织的。
“好。”秋木乖乖的站直身子跟在了他身边,踏步走上了通往赤司诗织所在的病房的楼梯。出于对秋木身体的考虑,他们毫不犹豫的排除了电梯这个可能会对心脏造成不良影响的选项。
赤司诗织是位非常美丽,又十分温柔的女性。
靠坐在病床上打着吊针的她脸色苍白,玫红色的长发却梳理得很柔顺,与头发同色的眼眸微阖着,细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了浅浅的阴影。
“小征,木木。”她扬起淡色的唇瓣对走进病房的两个孩子露出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总感觉好久没见过木木了呢,都长那么大了——过来给阿姨仔细看看好不好?”
她温声向秋木询问着,一双红眸弯如月牙。
“……好。”秋木踌躇着站到了病床前,任由赤司诗织充满慈爱的抚上了他白皙的面颊,“阿姨,你的病会不会很痛?”
他在无意间问出了一个使病房内的人都面色一变的问题——每次赤司征十郎和赤司征臣过来陪赤司诗织的时候,都是对她的病讳莫如深闭口不谈的,所有人都在营造一个她很快就会痊愈然后返回赤司家的假象。
可秋木却张口便提起了赤司诗织的病。
赤司征十郎顿时紧张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心中也不由得对没嘱咐好秋木的自己产生了几分懊恼——“阿姨的病一点都不痛噢。”赤司诗织在愣了几秒后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温柔的回答了秋木的问题。
母亲似乎并没有被这个问题伤到。
就在赤司征十郎松了口气的同时,秋木问出了第二个让病房里的气氛陷入僵冷的问题:“那阿姨会死吗?”
“秋木!”
妈妈才不会死!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在母亲的面前这样失态的低吼出声,他玫红色的眸子里充斥着对身旁的黑发男孩的愤怒,微抿的唇显示出他正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
“小征,不可以凶木木。”赤司诗织立刻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试图使他冷静下来,“木木只是希望我解答他的困惑而已,并没有恶意。”
可他问的都是些什么破问题!
赤司征十郎握紧了拳,却又因为不希望增加母亲的忧虑而强迫自己松开了手,深呼吸几次后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奇怪的是,向来惶恐于引起别人的负面情绪的秋木此时却没有做出任何能扑灭赤司征十郎的愤怒的行为。他如玻璃珠般乌黑剔透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坐在病床上的赤司诗织:“您的眼神看起来很忧伤,所以……是因为生病了才难过的吗?”
因为知道自己的人生就要结束了。
因为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未来了。
所以才如此忧伤的吗?
“这个……”
赤司诗织为难的蹙了蹙眉,她嘴唇翕动了几次,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组织不好措辞而无奈的闭上了嘴。
又来了,那种莫名的,能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的感觉——他明明只是系统创造出来的‘助手’不是吗?
“阿姨,我曾经很害怕很害怕会死掉。”从嘴里说出的话语让他觉得茫然若失。这些都是对于他来说不合理的,却又发乎内心的语句,“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太兴奋,不能太伤心,不能放肆的吃东西……所有在其他人眼里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有可能是杀死我的凶器。”
我天生就被镣铐束缚住了四肢。
每一天都挣扎在生死线上。
“所以我很害怕——会不会有一天,我闭上了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黑暗侵蚀了一切。
身体在沉闷和痛苦中逐渐失去生机。
男孩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乌黑的眸子里弥漫上了惊惧。
他用无法抑制住颤抖的白嫩手掌握住了赤司诗织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这种恐惧快把我逼疯了,我甚至会想……与其这样战战兢兢的活着,不如早点死掉好了。”
“可爸爸妈妈却努力的挤出了笑脸,对我说出了‘小木一定要好好的成为一个大人噢’这样的话——他们如果能把眼泪藏好再说这句话的话,肯定会更有说服力的吧。”
赤司征十郎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回忆起了男孩在楼下问出的话——“赤司君,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记得我吗?”
为什么。
我明明没有见过背景设定里的父母,为什么会说出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我的心脏病明明没有严重到随时会死掉的地步,为什么会感受到这种快要把我压垮的恐惧?!
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曾经是个普通的人类。
我到底。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应该出现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