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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嫁妆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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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晗回想着往事,暗暗叹息一声,平复下情绪上前请安。
“晗儿,快起来吧。”小蒋氏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白芙上前扶沈姝晗落坐。
沈姝晗坐定,拿过丫鬟刚上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小蒋氏微笑着朝她面上打量片刻,对身旁一个双鬓微白的妇人道:“詹嬷嬷,我瞧着晗儿的脸色不大好,去吩咐膳房熬一盅补身的安神汤,中午给晗儿送过去。”
“是。”詹嬷嬷点头应下,将一个丫鬟打发了出去。
小蒋氏待沈姝晗一素如此,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从没有因沈姝晗的冷淡懈怠半分。沈姝晗搁下茶碗,敛了眼眸道:“多谢母亲。”
小蒋氏身子一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芙,显然,她对白芙先前传回的话是存疑的,现下亲眼目睹,才相信沈姝晗真的有所转变。不过很快,她眼里的讶异便消逝了,只欣慰的一笑,低头喝起茶来。
小蒋氏一素端庄持重,大喜大悲都不会太过外露。
沈姝晗还记得,唯一见小蒋氏失态的一次,还是前世爹爹受云家陷害,被圣上以意欲谋反的死罪交由大理寺收押,她求尽诸人,最终认清救父无望,拿了一封休书送到小蒋氏面前,借“无子”的七出之罪令小蒋氏离去。
小蒋氏却流着泪狠狠道,自己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抛下沈家,并将休书撕得粉碎,一把扬在天上,纷纷洒洒,宛如六月飞雪……
沈姝晗忽然觉得鼻子莫名有些酸涩,垂眸摩挲着手中的茶碗沉默起来。
小蒋氏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略一沉吟,重新开口道:“今日一早,轩儿那边往回递了消息,说是圣上下旨让他们京畿卫的人去迎安阳王世子入京,你成亲那日,他这做兄长的怕是赶不回来了。”
怎么会?!
沈姝晗微微一怔,抬眼朝小蒋氏看去,“安阳王世子入京?原定的日子不是年后吗?”
小蒋氏提到的轩儿是她的兄长沈临轩,沈临轩如今在京畿卫任职,会接到这种差事沈姝晗不奇怪,安阳王世子入京为质的事情她也不奇怪,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前世这件事本不该在此时发生。
小蒋氏娓娓解释道:“原是定的年后不错,不过不知为什么,安阳王世子近日忽然请命自愿提早进京,圣上也就准了。”
这一世出现这样的变化,着实让她有些敏感。
沈姝晗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小蒋氏见她神情有变,安抚意味的笑了笑,温声道:“我明白晗儿你心里不大好受,只是轩儿身受皇命不可违抗,你也要体谅他些。”
察觉到小蒋氏对她情绪的处处体察、屡次迁就,沈姝晗不由有些自责,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那就好。”小蒋氏将茶碗拿在手中,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今日唤你过来,除了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还有另一件我不好做主的事,需要你自己来定夺。”
沈姝晗早有所料,对上她的视线,“母亲但说无妨。”
小蒋氏静了半刻,缓缓开口:“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娘亲当年病重之时,对你放心不下,便提前让人将你的嫁妆箱打了出来,我去看过,那箱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樟木,颜色至今也还鲜亮。”她说的有些慎重,“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京城如今时兴起了镂空花的样式,我不知你喜不喜欢,就命人按时下最新鲜的花样也另打了一副,你要不要去瞧瞧?”
沈姝晗等的就是这番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闻言,她的眼睛微微一亮,面上却是陷入了迟疑了,垂眸道:“多谢母亲美意,可我还是……”
一旁的詹嬷嬷见她有推辞的意思,心疼的看了眼小蒋氏,忍不住道:“小姐,请恕奴婢多一句嘴,这批嫁妆箱的花样是夫人费了番功夫挑的,又连催了好几道才赶制出来,您哪怕只用几台也好啊!”
碧螺听詹嬷嬷插话,隐有不快,再看自家主子一脸犹豫,忍不住紧跟着抢白道:“詹嬷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满京城谁家的送亲仪仗会用两种妆奁?让人瞧见还以为是我们小姐在将军府里不受宠,连一副完整的箱子也凑不齐呢!”
沈姝晗眼角一跳,斥道:“碧螺!”
“是谁这么放肆?!”
两道喝止声刚落下,就听到了外头的丫鬟们齐声请安的声音。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伴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锦帘掀起,走出一个身穿银灰色滚边长袍的中年男子,气势十分威武。
碧螺看见来人,气焰立时灭了七八分,敛首往一旁退了退。
这人正是沈姝晗的父亲沈穆。
“爹爹!”沈姝晗猛地站起身,看着眼前万分熟悉的面孔,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两步,眼泪在一瞬间充满眼眶,便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沈穆正板着面孔准备问话,没想到一进门就对上泪眼汪汪的沈姝晗,不禁一愣,转头一看小蒋氏与一众仆婢,见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更加纳闷,便大步迈到沈姝晗身边,温下声道:“晗儿这是……受委屈了?”
“没有。”沈姝晗立时摇了摇头,哽着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男子,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与她记忆深处,那血与泥土沾满的全身,只靠着一身铁骨抗下重重酷刑的样貌,是那么的不同,又是那么的相同。
真好,还能看到爹爹,真好……
沈姝晗的情绪一时无法自控。
“那是怎么了?”沈穆继续问着,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沈穆作为当朝将军,武将出身,多年戎马练剑摸爬滚打,手上不免拿捏不住轻重。沈姝晗的脸颊被他用帕子死死蹭了几下的时候勉强还能忍着,眼见着他就要戳到自己眼珠子上,沈姝晗终于受不住了,赶忙躲开一步,哭笑不得道:“爹爹,这是女儿的脸。”
沈穆看出她眼底的嫌弃,不满的哼了一声,“瞧瞧你,都哭得一脸脏了,这脸丑兮兮不要也罢。”
“爹……”沈姝晗张了张嘴,彻底哑了,有些认命的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把脸仔细的擦了擦。
沈穆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无奈神情,眼角也没有再溢出水迹,满意极了,便把帕子扔回到丫鬟手里,搓了搓手,“告诉爹,晗儿今日是怎么了?”
沈姝晗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轻声道:“女儿,是看到爹爹,很开心。”
沈穆原本在门外听见里头的对话还有些不悦,这会儿却是一点也气不起来了,在沈姝晗背后轻拍着安抚道:“真就为这个?不是昨儿才来爹这里一起用的晚饭吗,是不是昨夜受了惊吓?晗儿放心,爹方才已经知会京畿衙门,务必将这事追查到底,府里也加派了人手,绝不会再有闪失。”
“爹爹放心,女儿不怕。”沈姝晗笑着摇头。
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喜悦。在沈穆眼中,他们父女不过是一晚未见,可沈姝晗知道这一面到底隔了多久。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血脉亲人都还好端端的立在眼前,更能让她体会到自己重生的意义。
待二人再次坐定,沈穆的心情已好多了,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一边扫视着众人的神情,对小蒋氏道:“夫人,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小蒋氏看向他,将桌上的糕点往过推了推,微微笑道:“今日晗儿的嫁妆就该入箱了,我们正商量用那种木箱为好。”
沈穆脑子一转,便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有些为难的琢磨了一阵儿,乐呵呵的跟沈姝晗商量道:“晗儿,你不说爹也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母亲在那上头也是费了些心思的,你看,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别拂了你母亲的一片好意。”
在沈姝晗的印象里,沈穆每次都会在她与小蒋氏中间打圆场,看起来像是怕她在继室面前受委屈,可同时也在顺着她的前提下尽力维护着小蒋氏的颜面。沈穆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往日只会让沈姝晗越发替生母不平。
沈姝晗按捺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女儿会认真思量。”
沈穆本以为沈姝晗会一口回绝,正准备按照自己多年的经验,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规劝一番,哪料才一句话下来,这一向很有主意的女儿态度竟就有所软化,他要往桌上搁茶碗的手不禁是一抖,看着沈姝晗瞪大了双眼。
许是因为这日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等沈姝晗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了。
红蝶这个时候也已从府里转过一圈,基本摸清了情况,“小姐,各处上半晌都清点过一番,暂未发现有什么财物被盗,护卫那边,目前也没有线索。”
沈姝晗闻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现下嫁妆箱的问题已然解决,她在脑子里将想好的应对之策再次过了一遍,心里踏实了一半,“你去把沈焕叫来。”
沈焕是大蒋氏在世时收留的孤儿,学了些拳脚功夫之后便一直在将军府做护卫,广陵那年,也是沈焕一直负责保卫沈姝晗的安全,对年幼早慧的她可谓言听计从,所以在一众仆婢里,除了碧螺、红蝶,就属沈焕最得沈姝晗信赖。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沈焕已经是将军府的护卫统领。
沈姝晗作为昨夜受了惊吓的主子,叫护卫统领来亲自问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红蝶领命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