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罗浮》玫瑰翡翠

17、登门相亲

　　“这就罢了，就用这个吧。”王秋惠还是选了桂花蕊。“姑娘天生丽质，用这个也是绝美的。”王秋惠觉察出丫环们的笑意，不好意思地装作带耳坠，低下了头。

　　画锦见梳妆毕，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把衣架抬到屋中间，衣架上早就搭满王秋惠新做的见客穿的春衫。

　　王秋惠却是有些犯难了：今天要见的那位，听娘说是极爽利性子的。大袖衫？太过奢华了。哎，还是襦裙吧。简单雅致稳妥些好。

　　收拾妥帖，就去正房给爹娘请安。

　　出了门看，春风吹过，地上水迹渐干，雨珠洗涤刚刚冒出的嫩叶，满院青翠，比平时更加新绿。院里的月季、杜鹃、芍药都已绽放，雨后更见娇妍。琴音扶着王秋惠正要下台阶，空中“吱儿”一声，有只鸟儿飞过，又一只鸟儿飞过：“呀，燕子回来了？”

　　“是喜鹊呢”，听得画锦在身后说，众人抬头望去，果见两只喜鹊，在梅花树枝上跳跃来去。琴音抿着嘴笑：“喜鹊都成双了，我们姑娘要有喜事啊。”王秋惠的脸，腾地就红了，却是一语不发。画锦赶上一步，站在琴音身边，与琴音挤眉弄眼一番。

　　书绢带了小丫环，正要去厨房看看早饭备得如何了。见三人挤在台阶上，笑道：“可是要带伞？没下雨啊。”琴音和画锦就掩嘴笑起来，王秋惠横了二人一眼，甩脱琴音，自己提着裙下台阶去了。

　　琴音收了笑，赶上来边笑边扶住：“地滑呢，姑娘仔细这新裙子。”王秋惠恼道：“再打趣我，我就恼了。”书绢奇道：“画锦，你们搞什么呢？怎么着姑娘了？”琴音与画锦再也憋不住，弯下腰暴笑了起来。

　　秋惠真的着恼了，扭身就自己去了正房。书绢叫小丫头自己去厨房，追上来扶住秋惠：“姑娘，我陪你去吧。”秋惠不语，她二人就去了正房。

　　琴音和画锦笑得直不起腰来。

　　棋语在后面撩起帘子道：“许是姑娘有婆家了，你二个也可以寻婆家了？何苦把姑娘臊成这样呢，知道姑娘好脾气，就欺负她。”

　　琴音和画锦一听此言，转身就来撕棋语的嘴，棋语哪会让她二人追到？早跑回屋里去了。

　　一会儿工夫，书绢又扶着王秋惠回来了，画锦已将早饭都打点好，就等姑娘回来用饭了。

　　三人见姑娘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心下暗道：夫人确是要带姑娘去赵家了。

　　都替姑娘高兴，昨日孙管事回来，打听了那赵家公子是神枪赵府的，年方十六，还未说亲。

　　早有夫人身边的小阮悄悄地给画锦传了话，秋惠房里的几个大丫头，都知道老爷夫人商议了今天要带着王秋惠去赵府登门面谢。

　　二等丫头画锦是个活泼的，哪里能藏得住话？早就报了大丫头琴音，琴音自然不会瞒着姑娘，自然也不会瞒着好姐妹，这四个丫头年纪相仿，将来必然是要做陪嫁的。姑娘的终身大事，也许，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哪会不关心？姑娘一夜没睡好，怕是几个丫头也没睡安稳。

　　匆匆用罢早饭，又整理了一番，问了书绢，夫人说姑娘今日穿得不错，又给了一支明珠宝钗，众人看时，那珠子足有龙眼大。各人赞叹一番，给姑娘配了首饰，又插上珠钗，果然又添三分颜色。各各将自己也收拾了一番，笑眯眯看向姑娘，王秋惠却是轻声细语：“琴音陪我去吧，昨天之事，你也该当面谢赵公子。”

　　棋语道：“哪有琴音去了，我不去的道理呢？”

　　书绢说：“你们都会乱想，去了面上摆不住，那就落了笑柄了，丢人不能丢到赵府去。姑娘带我去。”

　　画锦说：“我去吧，我随机应变，找赵府的姐姐们聊聊天，打听一下赵公子品性。”

　　秋惠站起身：“你们都不用去了，我带上阿娘屋里的月琴姐姐去，就好了。”

　　“啊，不可以，夫人必定会问姑娘，为何不带我们去。这岂不是要让夫人以为我们没有伺候好姑娘，要责罚我们？若是真知道了为何不带我们去，那个，姑娘怎么说呢？”

　　王秋惠脸一红，恼道：“哪有带四个丫头去登门的？还不得以为我多娇气呢，丫头少了就不会做事了。”“啊，姑娘是这样的心啊……”三个使促狭的都笑了起来：“也罢，就让画锦去吧。画锦替我们多看几眼赵公子，多打听些赵公子的事情来。”

　　三人竟是没把秋惠放在眼里，琴音画锦一边一个，扶定了姑娘就往外走，棋语书绢果然将她三人送至院门，就回来了。她三人自去上房不提。

　　管事的安排车马，丫头婆子一大堆，护送蓝夫人与王小娘子直往铜仁巷“神枪赵府”而来。

　　赵府，后院正房。

　　因昨日王府管事的来见过了两个儿子，确认了真是赵家兄弟出手相助。就正式递了贴子，说今日蓝夫人带着女儿登门拜谢。

　　昨日问过了晟儿，说是淳儿出的手，那王家为何口口声声只提到晟儿，却不说是淳儿？柳夫人不免心中暗笑。

　　今日柳夫人将家事一早就安排妥贴，不甚紧要的事，就安排到明日去办了。又将两个儿子拘在府中，若是蓝夫人要见晟儿面谢，就将他们召来见礼。

　　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夫人在鬓边又插上一朵珠花，发现这眼角的细纹越发多了。不禁叹息。转念一想：儿子都要娶亲的年纪了，还能一点细纹也没么？不由笑了笑，这儿子可真是长大了。

　　自从那年逍遥子道长为自己疗疾后，再没复发，只是与夫君聚少离多，也未再孕麟儿。

　　脚上有个软软的物事，往自己的绣鞋上一趴，不用看，便知是小喜。

　　小喜从昨日进门就赖着自己，晚上赶出卧房去，就坐在房门口一直守着，不肯离去。只得让丽鹃给它做了个布窝，放在门里。这会儿才吃饱，就又来跟着自己了：“丽鹃，来把小喜抱走，这鞋上的绣花儿别给它扒毛了。”

　　“宝燕，叫人搬几盆芍药来放在东次间。再将炉里换了兰麝香。”边说边去了西次间，坐在榻上想了一想，又将昨日那本册子取出来看了看。原来，这王府小姐也是在册子上的，只是自己只顾着看几家与自己相熟的人家。这会儿打开细细看了。

　　王家蓝夫人自幼失母，由外祖母教养长大，这操家理事的能力，柳夫人并不知如何，在京城几家宴请上见过面，觉得谈吐尚可，只是自家夫君是边关守将，与朝内武将来往得不多。自己也不太有需要应酬王家夫人，来往也就少些。

　　王家颇为重视教养，早就请了宫中的嬷嬷，在家供奉，专为教养两个女儿，将女儿教养得温柔恭顺，动以礼法，厨艺女红，棋琴书画都通得一些。

　　赵家挑媳妇，只须懂礼法，擅家事，这才艺有与无，都不是紧要事，肯守女则，才是要紧的事。晟儿多半也是要上战场的，这一去几十年，在府里与自己做伴的，就是这长媳了，娶个合心意的来，可就太重要了，这是柳夫人只在相熟人家考虑的原因。

　　看完这册子上写的，柳夫人暗暗点头，这个王姑娘，看起来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品行是否如册子上写的那样。

　　正想呢，宝燕来报：“禀夫人，芍药已经换好。王府的夫人和小姐到了。”

　　柳夫人将手上册子收在抽屉里，摸了摸头发，又扶了一扶发钗，见无甚不妥，起身去了垂花门接客。一时，听得有人声细细碎碎的随风飘了过来，接着就见小轿进了垂花门，自家的仆妇簇拥着。

　　蓝夫人下了轿，柳夫人紧走几步，笑着迎了上去。

　　后面的轿子里面下来了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远远看去，身量苗条，纤细了点儿，这身子不太好生养的样子。柳夫人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还没见着面，就在挑剔这身材了，不由得暗笑自己，也太着急了一些。

　　放慢了脚步，待王小姐与蓝夫人站在一处了，这才缓缓上前，笑道：“多日不见，可还安好？你家老夫人安好？”蓝夫人上前携了手，满脸堆笑：“这是我的那个长女，哎呀，上次范侍郎夫人请咱们赏兰，就想带她去的，不想那日里，她妹妹身体欠安，惠儿就留在家陪伴妹妹了，我这贴心小棉袄最是懂事会体贴人呢。”

　　柳夫人心里啪啪了两下：这就夸起来了？

　　转头看去，王秋惠已在自己身边敛袂行礼，口道万福。声音温婉清丽，听得柳夫人心中大悦。忙伸出手，将她虚扶了一把，见她抬起头来：嗬，好一双明亮的眼睛！说妩媚却见清澈，说流盼却见端丽，一管悬胆鼻长得确实娇丽，面带端庄之色，发浓色黑，简简单单一支明珠钗，衬得眼更亮，肤似玉。这一眼看去，确是一个好姑娘。心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喜欢。

　　“快快请起，别听你阿娘说的，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在范侍郎家见过你，那时你还小。这会儿就出落成一个美人儿了。”柳夫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王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