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秘密泄露后请先自我检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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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夕影很庆幸的是，这天没有下雨，一来雨天湿润，对病患来说容易钻入寒潮，二来她便不能直接上屋顶休息，还得另寻落脚处。现在，白色的波米拉猫在屋顶寻了处平地趴下，前方是向下倾斜的砖瓦，她稍稍一抬头就能将赤司宅的前院收入眼底。
不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色的加长型商务车驶入了大门，径直停在了宅院门口。车子的司机下车，走到后座打开了车门，而后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迎出他的上司。从车中出来的那个人类有着与赤司征十郎同色的红发。
成功人士都会因自信而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越是对现状满意的人，便会越发健步如飞，将强势的气场毫无顾忌地散发入空气中。——这个人便是如此。尽管在门口迎接他的是他的独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收敛。
“很久不见了，征十郎。”
“父亲，早上好。”
略带疏离的问好声悠悠落入清晨的薄雾中，屋顶上的白猫打了个呵欠，看着院里在微风中摇曳的青草树苗，懒洋洋地垂下脑袋摇着尾巴。
待两人进入屋中，四枫院夕影起身朝屋顶的中间走了两步，停在了印象中餐厅的正上方。在这里，她只需稍稍用些力气便可听到里面的谈话——不过她对父子间的谈话其实没什么兴趣，她更关注的还是少年的身体状况。虽说暂时有她的灵压顶着，但若时间过长……
诚然，她起初留在赤司宅，只是因为这里提供了她想要的吃住。而如今，无论是将“灵压”一类的名词告知那个少年，还是干脆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似乎都超出了自己心中本来的底线。然而，她却没法控制自己。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他体内的灵子流动，只希望他能在情况恶化之前，尽快结束和父亲的周旋。
——呵，“和父亲周旋”，这话说着也是挺可笑的。
不过，听着室内父子两人的对话，夕影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赤司征十郎对赤司征臣那疏离甚至不想与之见面的态度。
他们从学习聊到学生会，再聊到社团，最后似乎是下起了将棋，看似无话不谈，实则赤司征臣的每句话都可以用简单的几句完全概括——
“XXX怎么样了？”
“哦，那你没有输吧？”
“很好，你记住，胜利就是一切，失败就是弱小。”
“如果你无法取得胜利，那就要放弃那些没有用的爱好。”
四枫院夕影觉得，若是她小时候父母也以这样的词句教育她，恐怕她早已被折磨疯，也难怪她家主人无论做什么都仿佛有着巨大的压力。
……
她给他的灵压从下午一点开始就已消散干净。
白色的猫如坐针毡地呆在屋顶，四个爪子死死地刮在坚硬的瓦片上，她紧闭着双眼听着房内父子间做笔录般的一问一答，感受着少年慢慢变得越来越紊乱的灵子流动。
说不担心是假的。
四枫院夕影自诩是个冷静、理智而洒脱的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感受到这种心急、害怕，又无可奈何的纠结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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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臣是傍晚离开的。
目送着加长型轿车走远，四枫院夕影当即蹿下楼顶顺着少年的灵压跑进了客厅。她掠过那半盘厮杀中的将棋，径直跑到玄关处，继而蹲下身，双目直直地对上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来的少年赤色的瞳孔。
当目光触及到她，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又被少年塞进了怀中，四枫院夕影却只觉得他的皮肤烫得她全身的毛都仿佛烧起来了一般。她从他臂弯间伸出脑袋，支起身子抬爪再次探向他的额，只觉得温度又比早上高了不少。
——真亏他能坚持到现在，行为举止还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虽然这么想着，夕影却一点也不想表扬他。
她没说话，安静地蜷着身子随着赤司征十郎回到房间，然后他将她放在床头，在她身边躺下，半眯着眼轻触着她的毛。——倒没有问她“灵压”相关的问题。
白色的猫坐在少年枕边，看着他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垂手闭上了双眼，她靠近了他一步，将头探到他面前，轻声道：
“征十郎，你家的药在哪里？”
将少年报出的地点记在心里，夕影退开了身，就地趴下闭目养神起来。她需要先给他提供一个供他安静入睡的环境，好在方才他已与赤司征臣一同用过晚饭，不出意外应不会再有别人打扰。
半小时后，少年的气息就进入了绵长而平稳的状态。
四枫院夕影起了身，从床上跃下，小心地带上房门，而后走到了不久前记在脑中的存药处。
那是一个挺高的柜子，她跳上去虽容易，要不着痕迹地拿出东西并将其带回到房间，以猫的身形就有些不现实了。
白色的波米拉猫扬着身子盯着那高大的柜子看了一会儿，而后下定决心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夕影闭上双眼，在黑暗中用灵压搜索过整个别墅所有人的位置，在确认不会被佣人撞破后，释放出了封存在化猫外表下的灵力。
变回人形以后，眼前的柜子仿佛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四枫院夕影稍稍舒展了一下四肢，低头理了理身上单薄的白色和服，将鬓边的刘海向后一拢，便打开柜门翻找起感冒发烧相关的药物。
幸好，赤司宅内对寻常病痛的药都有所存储。
女子控制着聚集在脚掌的灵力，以让自己行走时不发出声音。回到房间后，她将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倒了杯温水，然后转入不远处的洗漱室，拧了块湿毛巾搭上少年的额头。
将需要人形才能做成的准备工作做完后，她侧身坐在了床沿边。
静灵庭的贵族生来便有比寻常魂魄高出数倍的灵子浓度，因为他们并不是由人类生死轮回而来，因此，关于魂魄的一些知识，也只有他们会知晓。毕竟，相比人类永生永世的轮回，他们却真的只有一辈子。
譬如，当人类生前的病痛超出身体的承受能力，它的损害会超越身体，直接触及到灵魂——虽然四枫院夕影不知该怎么判断这种变化是否已然发生，然而，这当然不是她所希望的。幸亏小时候为了支持和帮助宗家，她在父母的要求下学习了回道①，虽不是很熟练，但简单的治疗还没有太大问题。
……但，这似乎又超过了她的底线。
紫罗兰发色的女子半垂着眼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抬起了一只手，隔着被子将其轻按在少年的心口。幽幽的浅绿色光芒与夕阳的余晖不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她闭上双眼，一边感受着面前少年的气息以防他突然醒来，一边用心地将灵压送入他的体内。
当陌生的触感攀上她的手掌时，四枫院夕影猛地睁开了眼。
灵力和气息告诉她，赤司征十郎尚在睡眠中，但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被中爬出，握住了她的五指。热得发烫的指尖，掌心因长年打篮球覆着细细的一层薄茧……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触感却让她突然浑身战栗。她只觉得自己倏忽便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惶惶然看向床头少年好看的侧颜，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机械地持续着手中的动作，而后，在耗去三成灵力后，不管不顾地直接变回了猫的姿态。
大约是对手中的东西突然消失有些不满，躺在床上的少年蹙了蹙眉。
白色的猫靠在床脚的木板上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许久才定下心神，重新跳上床头。
好在所有只能以人形完成的工作都完成了，好在方才少年的动作确实是无意识的……大概吧。
罢了，她就当成无意识的好了——也只能如此。
猫化的四枫院夕影蹲在赤司征十郎的枕边，魔怔地伸爪撩起他的刘海，她看着他，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最终还是无所事事地侧身躺了下去。
用绿间的话说，她已经尽了人事，至于自家主人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康复，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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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枫院夕影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舒服，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吊成了一条竖线，明明是全身舒展的姿势，却被勒得难受。
在梦中骂着爹的某猫愤愤然地睁开眼睛，视线内的是……侧颈的皮肤？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傻了。而后，她感到自己的爪子被人抓着晃来晃去，似乎被当成了某种奇怪的玩具。猫状态下的整个下腹和肚子隔着衬衣贴在肌肉结实的胸膛上，她只稍微侧了侧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少年颈部的衬衣半敞开着，透出几点魅惑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异性靠得这么近，即使是已去世的父亲也没有过。
“……征十郎，这样我很难受。”
夕影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把猫当抱枕用，这是不科学的。”
“醒了？”
后者没有回复她的言论，将身体朝后靠了靠，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夕影抬头看向他。
病后脸颊上微微的潮红少了几分素日的凌厉，微敞的领口又削减了几许平常那一丝不苟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赤司征十郎，总觉得这样的他莫名的……又添了几分魅力。
……
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她大概是脑袋被门夹了！
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的某猫决定无视这个想法，直接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
后者微微颔首：
“嗯，好多了。”
她感受了一番面前人体内的灵子流动，判断出对方并不是在逞强。
——说起来，恢复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多了。不知是因为少年本身体质就强于常人，还是她的回道起了作用。
但如此一来，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枫院夕影只能尴尬地转过身，将目光扫向头顶的吊灯、墙面上指向“5”的时钟、还有窗外尚且高挂的明月，假装四处看着风景。
“夕影。”
“嗯？”
她漫不经心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那些东西都是你拿来的？”
“啊？什么东西？”
“药、水，还有这个毛巾。”
白色的猫一愣，没敢看对方的表情，只僵硬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追问她将它们搬运进屋的方法。
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四枫院夕影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干嘛要玩我的爪子？”
“不，只是在想些事情。”
赤司征十郎的声线微扬。
“想事情？”
“对，一些将棋中常用的策略——”
话音一顿，少年接着说了下去，语调是莫名其妙的轻快，
“比如，缓慢布局，不可打草惊蛇。”
“……”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快告诉她是自己的错觉！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和父亲下的那盘棋。”
大约是读懂了她视线中的含义，赤司征十郎歪了歪头，扬起嘴角补了一句。
——可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四枫院夕影翻了个白眼：
“征十郎，你听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哦？”
赤发赤眸的少年闻言一扬眉，将话题推了回去，
“那你认为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
她总不能不打自招地表示他指的大概是她能变成人形的事吧。姑且不说她对自己的感知水平还有一定的自信，即使对方真的有所察觉，只要他不戳穿，他们之间的微妙平衡就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将话挑明，实属下策。
于是她懒洋洋地一趴，避开了他的视线：
“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
赤司征十郎几不可闻地“呵”了一声，没有再发一言。
……
……
暖红的灯光给室内染上了一层旖旎的气息，只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呆在一起。过了很久，赤发的少年才神色平静地淡淡开口：
“下周的帝光祭，你想去么？”
“征十郎你会去么？”
趴在床上的白猫没什么动作，只如此反问道。
“当然。”
“唔，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秘密泄露后请先自我检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