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鼓》冰璃

2、章二 · 好剑

　　尹秋君有一把剑。
　　一把好剑。
　　他说，这把剑叫做云天极刃，经历的年岁和他一样长。这把剑有着蓝色的剑身，尖锐而优美的剑尖，在山顶日光下变幻出流溢的光芒。
　　风起的时候，尹秋君便会提着它去山顶练剑。
　　他舞剑，我已经看了许多年。我躺在风月楼的房顶上，侧过头来，注视着他迈步往山顶走去。他的身形很轻灵，三两下便踏了山石，飞身上岩，越过了那道看起来有些高耸的小坡。转头看看天边流云，正慢慢汇成一个微弱的漩涡，大风就要翻山而来了。
　　再回头的时候，尹秋君的剑已经出鞘了，迎着呼啸而来的山风，抬手便刺出了第一式。
　　尹秋君的剑路本就华美，伴风而起，也更显霸气。我一直觉得，也许我不怎么懂尹秋君这个人——我俩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过我想，剑如其人，这话是不假的。
　　尹秋君的人，正如同他的剑——华而实，快而准，出招虽少，却招招致命。
　　山那头的风已经爬越了山巅，狂啸着向他飞扑而去。飓风扬起了他的发、他的衣衫，却吹不动他高高盘起的发髻。那些蓝紫的发丝在身侧蜷曲又舒展，连同他的剑一起，身动则动，心起则起。
　　他的剑势很快，刀光相错间，偶尔能窥见他的面容，隐藏在层层剑影之后。右脸上覆盖的青印映着他专注的双眼，平稳、心静，以及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杀气。他的剑劈开了张牙舞爪的气流，撕裂的风擦过他的身侧，舔过他的脸颊，一时间扬沙走石，飞花落叶。
　　风平，剑止。
　　云天极刃倏地收回鞘里，我瞧见尹秋君提着剑，从山顶缓缓拾阶而下。他身后，风息早已平稳，剑气也练得一干二净，仿佛那柄奇剑从未出鞘，不曾现世一般。
　　我朝着他拍了拍手。
　　“好剑法，”我说，“尹兄果真了得也。”
　　他也只是笑笑，朝我点了点头：“你这句调侃，我便先收下了。”
　　“什么话。”我笑道，“这可是真心实意的赞扬，只是还有一丝美中不足。”
　　“哦？”他饶有兴趣的挑挑眉，“什么不足？”
　　“琴剑合鸣，方为天下至道。若是能有通晓音律的高人为你抚琴一曲，今生便可以知足了。”
　　他意外得一愣，随即露出个了然的笑容。
　　“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这样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