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路西华

8、问君悔否（下）

　　醒来时，看见濯云半喜半忧的表情，就知道是该为自己的任性负责的时候。
　　昏幽而潮湿的地牢之中，濯云来探她，他看着干呕不止的依人问，“值得么？”
　　“不知道。”依人尽力的顺平呼吸，轻轻地靠着冰冷的石墙，“可是我不悔，即使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我依旧不悔。”轻轻淡淡的笑容，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心甘情愿受引诱的是自己，相识之初便已决定为他不顾所有，即使是一厢情愿，即使无法得到幸福，那也是咎由自取，无怨，无悔。
　　“当真心甘情愿因他而死么？”看着面前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犹记得曾经是那么骄傲到无可比拟的神情，轻笑着说，“如果这世上如同濯云你这般出色的人都无法让我倾心，此生我又怎会对谁倾情？”那时的自己，真的就那么轻易得相信世上不会有人可以让她心伤。
　　“濯云，我现在，真的不想死呢。无论如何都不想死的心情，从未有过。”依人轻抚着微隆的小腹，面上绽开的笑容绝不比任何花卉逊色。
　　“那就好。”濯云凝重的神情，终于微微的展开，“因为朕决不允许你死。”霸道的口气，决然的转身走出地牢。
　　地牢的门随即大开着，灿烂的阳光倾泻而入，微微刺痛了隐依人的眼，可却不想移开，倔强地仰着苍白的脸庞，闭着眼，享受久违阳光的温暖。
　　“依人，你受苦了。”萧鸣湖一直在门外静静地等，即使时间久得连双腿都快没有知觉，也不肯离开半步。在最终看到隐依人惨白到几近透明的脸时，心狠狠地一缩，千言万语也只化作这一句，你受苦了。
　　“谢谢，还有对不起。”收起淡然的神情，虽然声音很轻但却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原来隐依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戏谑语调，只是手已经伸过去扶着虚弱的有些站立不稳的依人。
　　“濯岚，既然默然已破了你不收徒的誓言，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再收一个的，嗯。就这样了。”就势懒懒地赖在濯岚的怀里，依人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呃。”来不及拒绝，就再次被依人强行下了决定，看着笑得很满足享受着暖暖阳光的隐依人，感叹依人果然是所有人的克星。
　　“如果，很为难的话，记得将这个孩子送往灵山。”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淡然地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依人强烈的想要留住这个孩子的心情。
　　灵山，在世人心中的圣地，无论是江湖的血雨腥风还是国家的争乱不休，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在灵山，一个切染血腥之地，被所有人誉为纯净之地。只要在灵山的那个人身边，无论是谁的孩子，都可以安静的活一辈子，清清静静的度过一生。
　　隐依人抱着幼儿，跪着遥看在高处的濯云，君临天下。
　　四周齐齐跪着的朝臣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威震朝野。
　　当今最伟大的帝，为了一个女子，一意孤行。于是沉默着微笑的隐依人就有了贵妃的头衔。
　　少数有权势朝臣的不满，压抑在略带危险的神情之后，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朝堂之上的静默如同黑暗一般让人恐慌。
　　朝乱终究是避免不了，红颜祸水，谁是红颜，谁又该为祸水？
　　隐依人对着看来的各种眼神不屑一顾，嫉妒？愤怒？抑或嘲弄？她只要怀中的幼儿能够安然入睡，便无所顾忌。
　　至此，她的生命里就不该再有一个绯色的影子，梦既碎，情即断，两无牵挂，与君陌路。
　　“滚。”冥汀的声音并不响，却清清楚楚。原本就想她的一个解释，只要说她并非自愿，冥汀就什么都相信。可是她只是在笑，毫无感情的笑。
　　隐依人看着模糊的冥汀，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依人一直知道，冥汀就如他的剑一样，没有剑鞘，毫无遮掩的锋利，刺伤所有接近的人。
　　只是一次一次的受伤，让依人明白她并不是他的鞘，她被伤的体无完肤之后终于明白，他们自始至终都在不断的伤害自己，伤害对方。
　　“好。”咬着快要破的唇，依人与冥汀擦肩而过。绯色的发一瞬间粘到隐依人的发上，夹杂着，却分外好看。一如当初结发之时。

作者有话说

　　应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更新了，因为没有办法上网。
不过，回来更新时，就该可以结了这一篇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