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九回 老板娘姓佘名月 ...
-
在秦晓鱼砖拍乞丐的时候,京城国师府前,一家丁上前,走到门卫前送上一纸拜帖。
“小哥,我家主人想要求见国师,还请行个方便。”
门卫看到那家丁熟悉的面孔顿感头痛。
能不熟悉吗?都连着来了三天了!
他一脸为难的说道:“对不住,国师说过要潜修不见客,这拜帖我不能接!”
家丁又说了几句好话,见门卫咬死不松口,只得悻悻的垂头,转身走到一辆马车前,满脸歉意的说道:“主人,国师今日还是不见客,小的无能……”
车内人平静的打断道:“无妨……回罢。”
家丁应了一声,爬上马车坐好,马夫一扬鞭子,车前红马清鸣一声,迈开马蹄缓慢小跑起来。
谁也不会想到,马车内坐着的正是国师的政敌,大奸臣右相。
这位权势滔天的老人在座位上闭眼沉思半刻,终是侧身从木匣拿起一副画卷徐徐展开,看着画上女子秀丽的侧影,右相眼中复杂的情绪交织。
“敖淯……你我相识十五年,莫非你要比我先走不成?”
敖淯,正是当今国师的名字,如今能够这么直呼她姓名的人已经不多,右相曾是其中一个,只是在决裂之后,两人却成了不折不扣的仇家。
他心里明白的,曾经的友情终究不再。
如今自己已是知天命的老人,敖淯却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人都说国师保养有道,容颜数十年未变,即使两人敌对,可右相肯定活不过敖淯,所以到最后,恐怕还是国师赢到最后。
只是命运其妙,谁能想到,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如今却是命悬一线?
“也罢,这次大漠宝镜的争夺,就当做是你我最后一次交锋,我不信像你这样的人一点后手都没留,想来魏无晴要拿到那面镜子,也是不容易得很。”
右相顿了顿,将画收起。
此时若是有认识秦晓鱼的人在此,定能认出那画像上的人,竟然和秦晓鱼一模一样。
和国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秦晓鱼从地道中钻出来的那一刻,就直接被眼前的景象摄去了心神。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时值夜晚,像是弯钩的明月倒挂在天上,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沙地上,把沙子照得白白一片,好像是雪一般。
风飒飒的吹过,有点凉,偶尔扬起一片轻沙飞舞。
秦晓鱼曾看过夕阳下的橙红沙漠,但那却是前世了,今生她虽然在边城住了几年,但也一直待在城里极少外出,直到今日,她才见到沙漠如此柔情的一面。
如同火热的红衣女郎,在夜晚罩着白纱缱眷温柔的看你,然后她眉眼一挑,开始在月下缓缓起舞。
炽热又壮丽,磅礴又温柔,这就是大漠,让人一见倾心。
但当她真的看到了沙漠时,她才明白,自己曾经在电脑屏幕中沙漠,其雄伟壮阔远不如眼前。
沙漠、海洋、星空……这是横贯每个人生命的风景。
秦晓鱼现在化名秦祥林,自称是一个外地来的茶叶商人,肩膀上扛着的茶叶来自跃门关的茶叶铺子,当然了,她是留了银票在原地的。
话说她原本和老头子学艺的时候,也就是武功练得最用心,其他方面都是洒洒水的程度,偏偏染上个大麻烦后,这才过了几天啊,她都换了两张脸了!
经过一路行进,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小型绿洲边上停了下来,领头的钱老二转头挥挥手:“就是这里了,下边有个客栈,咱们今晚住那儿,明儿就可以转道去过山涧,最后到对面集市买东西了。”
这里说一下地理问题,附近的地形是这样的,南边呢,就是跃门关,跃门关更南边就是跃城,而跃门关的东侧就是天道山,天道山附近便是如今已经变成荒地的青云村,而大庆朝的国都就在青云村南边,中间隔着差不多三座城。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跃门关外东北处一个小绿洲,不远处就是大漠戈壁,而离开这个绿洲,穿过西北边的过山涧就可以到达草原,那里就是蠕磐人的地盘。
不过在进入客栈前,钱老二特别叮嘱了他们:“对了,这儿的老板娘脾气有点爆,特别讨厌男人,上个敢招惹她的人已经被砍了手了,你们对她还是远着点,有什么事找她身边的柱子就行了。”
其中一个好奇的卖盐商人问道:“嘿,钱老二你说咱们也来这儿好几次了,那老板娘也挺好看的,年纪也不小,怎么就不肯让男人碰呢?”
“我看她就是有毛病!”另一个胖子嘿得一声,然后一群男人就笑了起来。
秦晓鱼是人群中唯一没笑的人,毕竟脸上戴着□□,她表情太大的话,万一这个被她临时制作的劣质面具裂了咋办……
而且,作为女人,在看到另一个女人被嘲讽时还笑出来,岂不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钱老二看了这帮男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得了吧,你们也知道老板娘是美人,美人哪里肯轻易理你们这帮糙爷们?我看就是柱子都比你们好,起码人家还算周正。”
然后又有一人感叹道:“唉,可惜老板娘规定每人只能在这住一天,否则我真想待这儿了。”
后来进了客栈,他们见到了老板娘和柱子。
老板娘果然如同那些人所说,是一个好看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虽然皮肤有些黑,但五官清秀,身段极其火辣,一身红衣漂漂亮亮,妩媚又英气,只是似乎不太爱理人。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高壮的少年,想必就是柱子了,柱子看起来很和善,只是说话有些结巴,腰上配着把刀,看他走路时下盘的稳当程度,秦晓鱼初步判定这少年是个练家子。
在接待了这群客人后,老板娘冷冷的说道;“只有大通铺了,馒头和冷水管够,不许浪费,要酒和肉就找石秀才和老屠去买。”
石秀才是个老秀才,手里一根笔晃晃荡荡,身手轻敏,老屠就是厨子了,他们是这家客栈仅有的几人,却个个都有功夫在身上,也难怪他们能在沙漠中开着这么个店子。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秦晓鱼自然是不乐意和一群大老爷们睡大通铺的,所以她自己跑到房顶上睡觉。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屋顶都是利于蓄水的平顶结构,周围还有石头围着,若是在屋顶灌满水就直接是一个水池子。
这是缺水的地区常见的房屋,当然啦,睡这样的屋顶肯定是不怕从屋顶上滚下去了。
所以秦晓鱼拿着铺盖一垫,往上面一躺,看着星空就咧开嘴笑了:“能一边看星星一边睡觉也不错啊。”
说起来小时候,她和魏无晴、魏姚璜一起住的那间破庙上头破了个洞,每天晚上睡觉时,也能从那里看到星星,只是那时候她成天想着怎么把屋顶补起来,可没现在这么从容的心态。
常鲲飘在她旁边微微一笑:“你倒是能自得其乐。”
女将军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老板娘的事情,我其实知道一点,她其实没毛病的,但现在,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好人,你只别招惹她吧。”
秦晓鱼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哦。”
常鲲被秦晓鱼的回答噎了一下,她之前说那些话,其实也是有点想倾诉老板娘的过去的,谁知道这丫头一个单音节就把她打发了,她怎么就没点好奇心呢?
她握拳咳了咳,正色道:“老板娘不能惹哦。”所以快来问她为什么不能惹吧!
秦晓鱼还是一个“哦”回答了她,一双眼睛盯着星星,却没看她。
这个态度实在欠揍,但常鲲看了看星空,突然又气不起来了。
面对这样的美景,会无心理会自己也很正常吧,她想了想,坐在秦晓鱼的身边,慢慢开始讲述过去的故事。
“老板娘姓佘,闺名月……她原本是跃门关里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自幼与柱子的哥哥梁壮订亲,本来她大概会是一个普通女子,只是十年前有一个地痞瞧上了她的美貌,就污蔑梁壮奸.杀女支女芭蕉,梁壮百口莫辩,秋后被砍了脑袋……”
这其实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坏人害死了老板娘的未婚夫婿,老板娘也因此被人指指点点,但她是个烈性女子,不仅咬着牙梳了夫人发髻,从此守了望门寡,还把夫婿有点傻和结巴的弟弟带在身边照顾。
孤男寡女本就招人说闲话,何况她又是个俏丽的小寡妇?
那地痞也的确不是好人,见她宁死不从,竟不知从何打听到了老板娘的闺名,编了支儿歌。
“月儿弯弯,寡妇门前啊啊叫,原来竟是二芭蕉,小叔也来当作陪……”
一瞬间,老板娘竟然就成了全城知名的荡.妇,她百口莫辩,心一横告上衙门后,县官不肯受理这种言语之间的纷争,还斥责道:“若非你不清白,流言怎么传得起来?”
最后大家竟然都信了那地痞无赖,并开始用言语中伤这个真正的受害者!
然后就真的有人去撬她的寡妇门了,若非柱子自幼因为脑子不灵光,就被兄长送去练武,也算身手不错,能保护嫂嫂,老板娘就真要被那地痞害苦了。
只是在他砍伤人以后,这事就真的闹大了,最后老板娘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跑到了关外,隐姓埋名在这里开了一家客栈,从此以后,只有少部分商人知道这儿有个老板娘,老板娘手下有几个会功夫的伙计,却不知她到底是谁。
常鲲说完,怅然一叹:“其实这个客栈位置很巧妙,偶尔还能打听到不错的情报,我到这里后就砍了那个地痞然后去拜访她,但她不肯见我,我也不好勉强她,我知道,当年县官不为她做主,公道也不曾救她,如今她恐怕还恨着那些人。”
说白了,当年的县官和跃门关百姓把人家的信任值、好感全部刷到负,这会儿要人家帮忙?别开玩笑了,不开启仇杀模式都算老板娘是个理性的人。
“晓鱼,我也是女子,我真想帮帮她,却不知如何去帮,而且……听说她知道好几条地道的路子,我也需要,但是……晓鱼?”
常鲲又叫了两声,才发现秦晓鱼居然已经睡着了。
常鲲对她这个状态还蛮了解的,毕竟她当年听先生读四书五经的时候也是这幅德行。
难道她说的故事竟然和四书五经一样能给人催眠吗?!
女将军觉得很受打击。
消沉了一阵后,她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她也睡吧。
常鲲眯起眼睛,飘在空中开始睡觉。
等周围没了声音时,秦晓鱼才再度睁开眼睛,她瞥了一眼常鲲,又开始看星星。
其实吧,有关于老板娘的故事什么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在她穿越之前,这样的事情也仍然继续发生着。
比如一个女学生被骚扰了,一状告到老师那里去,老师竟然说:“你披着头发这么浪是要诱惑谁?”并开始拉着旁边的老师一起训斥女学生不检点。
虽然大家都说平权平权,但实际上权有没有平等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些隐晦的歧视从来没变过。
像她的外婆就这样,其实老人家也会很疼她,有一次她被带着去外婆家吃饭时,外婆还特意大清早去市场挑最新鲜的海瓜子。
可她却也会逼自己的女儿节衣缩食,还攒钱给兄弟买房子娶媳妇,会在她和堂兄弟打架时先把她拉外头打了一通……
老人家坏吗?并不,只是他们的观念如此,遇到了事情,开明懂理的人自然知道要惩罚坏人,但也有一些观念陈旧的人会去责怪受害的女性。
也许当她们受到伤害时也会抗争,也会争取平等,可观念深入人心,要与之对抗又要多难?
老板娘的过去很可怜,但造成这个杯具的人不止是地痞,其他人也是共犯,若那个世界还是那般苛待女子,就算老板娘回去又有什么用?
今天有地痞甲,明天就能有地痞乙。
所以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根本性问题不解决,老板娘心结不解,想拉拢她就是做梦,因为没人会愿意为伤害过自己的人工作。
第二天,休息好了的商人们做了修整就要离开了,秦晓鱼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只说自己腿崴了,得在这修养几天,不知能不能和下一批商人一起走呢?
钱老二看了一眼她绑得和猪蹄一样的脚,默默的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幸好以前也有过这个例子,这样吧,我给你个信物,等钱老三带下批人来的时候,你再和他们一起走……如果你的伤能好的话。”
当然,这个信物是要钱的,钱老二报了个数字。
“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