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猫》苏七七

4、梦见

　　我在考虑一些事情。一些秘密的事情。
　　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然而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全，那个高三的破碎的梦。
　　爱上你，是我的劫难。朝颜曾这样对未央说。
　　对全，我亦如此。

　　他站在我面前，笑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又回到了18岁，他站在教室尾，我站在教室头，两个人大声争论的时候。酸橙味的青涩年代。

　　听说你在这儿。
　　他多高？我的头只到他的肩膀。
　　我来找工作，顺便看看你。
　　那么灿烂的笑容，当初变是这样不知不觉爱上的罢。
　　我能不能先住你那儿？他提着两个大行李箱，挎着一个运动包，恳切的望着我。
　　我该怎么拒绝？

　　事实上，我无法拒绝。

　　其实，大一开始时仍非常关注他。
　　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叫了一个外语系的系花做女朋友。听说是四川重庆的，很漂亮。组建了一个乐队，校园里不只有多少女孩跟着他转……
　　多遥远的事情啊……
　　于是，8月10号他生日那晚，我发了疯似地在湖边拉了通宵的梁祝。
　　回到寝室，疲惫得倒头就睡。忘了吧，什么都忘了吧！
　　多希望一切都能从头开始。
　　从来，都不要遇见他。

　　而他现在，却又出现在我面前。

　　七七，你这几年过的怎样？

　　还好。我领着他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太大，我住得很自由，他一到就显得拥挤了。

　　七七，你变了。他拉住我，仔细的看着。

　　什么？我别开眼，望向他身后的某点。

　　你没以前爱笑了。谁欺负你了吗？他还是那样……混账。什么都不懂。

　　没有。我铜头铁臂，谁欺负得了？我不由自嘲。高三他生日那晚，不就是以这个理由撇开我，送他喜欢那个女孩回家的嘛。那次半个小时的夜路，走得比任何时候都漫长。形影相吊。

　　哈哈，你还记得。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开始打量房子。

　　我的苦难，开始循环了吗？站在窗边，任恼人的秋风吹乱我的头发，我无语地望着面前这曾经占据我所有灵魂的男子，一声轻叹。

　　在找到房子之前，我会暂时住你这儿。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继续看书。

　　哇，你这个书架好大！
　　喂，不至于吧，连爱丽思梦游奇境记都有，你多大了呀！
　　啧啧，《存在与虚无》，萨特，高深。
　　这窗帘颜色不错，不过听说淡紫色看久了会让人精神衰弱。
　　你喜欢茉莉花茶？怎么那么多包？
　　……

　　全是个没办法安静下来的人，高三我就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四年还是没变，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或是，只在我面前这样？

　　无意中翻出了高中的毕业照片，看到那时的自己，很怀念。
　　你那时候呀，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凑了过来，简直就是个假小子。
　　啊？
　　短发，T-short,牛仔裤，逃课，打篮球，顶撞老师，就没见过那个女生像你那么疯的。
　　不像现在，他停住，开始打量我。
　　心里只有苦笑，我没变过，不是吗？

　　你变了，他的眼神变了。看一个哥们不会那样。
　　头发长了……瘦了……白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咧开嘴笑起来。
　　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没错。看来，高中你就像块被埋在了土里的玉，到了现在，才露出本色。老实交代，有多少人追你？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杰说过的一句话，
　　你就是那块和氏璧。

　　开始想念他了。

　　我不算特别美丽，但有些特别的地方，让人难以忘记。
　　这点我知道。
　　从大一到大四，不时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绯闻在系院里传，我有时候也很好奇，是不是大学里的人都很寂寞，所以才会容易动心？

　　问过杰，当时我们正在吃饭。
　　他一笑，拍了拍我的头，说，

　　因为你像只猫。

　　一样懒？

　　一样独立自由，傻瓜。他看到我还在等待，只好放下筷子，转过来对着我，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你很喜欢一个人沉思，然后莫名其妙的微笑？
　　是的，这是我的习惯。
　　在街上，要是不握紧你的手，我总是当心一转身你就会消失。
　　为什么？
　　因为，你总让别人感觉到，你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你不属于这儿。
　　而我，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入口在哪儿。
　　在边缘游荡的人，我又笑了。
　　而你笑的时候，他说着说着，竟露出悲哀的神色。
　　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