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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潜规则了谁? ...

  •   01 谁潜规则了谁?

      方小浅是一个公认的天才少女。
      十五岁上中科大少年班,之后远渡重洋,之后异国他乡一路读到博士,之后,二十五岁的她在校园里偶遇前去宣招海外人才的D大老师,再一问居然是老乡,于是两眼泪汪汪之下,一时冲动便拍下大腿,迅速签约,收拾行李回国。
      陈秋花后来拎着棒槌追着她,“我跟你爸辛辛苦苦供你出国指望以后靠你去呼吸米粒尖新鲜空气,你个不孝女简直是要气死我!”绕了几圈之后,棒槌咚的一声落地,她嚎啕大喊,“方大山你快来我手指头进毛刺了!——”
      这边方小浅终于可以悠闲自得地啃起了自己手上攥了N久的周黑鸭,一边啃一边含混不清地:“老妈你火星语说得不错哦。”
      米粒尖空气是好,风景是美,但那东西是人吃的么?三明治披萨热狗沙拉,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方小浅想起来就喉咙泛酸水。
      看上去冲动是没错,焉知她不是潜意识里一早就下了决心?
      好山好水好寂寞,从此相见是路人。
      她甩甩头,眼角瞥到她老爸方大山偷偷地跟陈秋花打眼色,一边指指她,一边嘀嘀地说着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故作不知,一拍双手:“今年公司的财务报表快拿来给我看!”

      方大山是土豪。
      方大山是土豪。
      方大山是土豪。
      重要的事情呢,是一定要说三遍滴==
      而其实,方小浅的老爹方大山和老妈陈秋花,都是比黄连还要命苦的苦命人,一个从小没了爹,一个从小没了娘,一个胡同里长大,隔三岔五从街头撵到街尾,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就撵成了一家人。
      刚结婚那阵子,两人都是一家朝不保夕的工厂里的小工人,穷得叮当响,屋漏偏逢夜雨,方小浅打小就三病五灾不断,动不动发高烧发到抽筋,医药费哗啦啦地往外掏,终于有一天,方大山蹲在墙角,看着床上小脸通红的女儿,看着一旁嚎啕大哭的老婆,一咬牙一跺脚,下海!
      从最初的夜市摆地摊,卖点儿盗版书小商品啥的,总之什么赚钱卖什么,到攒了点小钱租起门面卖服装,再到参股煤矿,直至现在,搞了几家公司和一家农庄在经营,方大山的生意虽有波折,但总体来说还算一路顺遂。
      当然,其间跟陈秋花过得也不是一帆风顺。
      缘由嘛,就在方小浅身上。
      方大山穷得叮当响的时候还没啥,后来越来越有钱,他老娘就开始在他面前嘀咕了:“方家五代单传,到你这儿眼看绝后了,那咋行,大山啊——”方大山虽然鲁莽,事母至孝,十次八次的“大山啊——”还能扛得住,眼见着次数越来越多,他去找陈秋花商量,被一口回绝:“我有小浅就够了!”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老娘不生!
      陈秋花八岁没了娘,没几天老爹领了个后妈进门,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父母视若珍宝,从此她的境遇,可想而知。
      所以自打有了方小浅,她就发誓,再也不让女儿受自己小时候受过的苦。

      这么一来,一边是彪悍的老婆,一边是更加彪悍的老妈,方大山实在没辙。
      老妈天天寻死觅活地借着由头在家里折腾,给他和陈秋花脸色看,方大山头如斗大。
      再加上手上有了点钱,狐朋狗友自然就多,左一撺掇右一怂恿,酒壮怂人胆,方大山打起了借腹生子的主意。
      于是,借来借去,借到了一个娇滴滴家境贫寒的女大学生。

      只可惜,他只要撅一撅,陈秋花就知道他要干啥。
      开玩笑,摆夜摊开服装店这一路下来,陈秋花的火眼金睛可不是盖的,基本上,客人进店一分钟之内,她雷达般的眼睛从头一路扫到脚,就能判断出来大概推荐什么样的衣服对方能接受,以及给对方放到什么样的折扣才能双方皆大欢喜。
      这就叫从业人员该有的素质。
      方大山这碟区区小菜,都不够陈秋花瞧的。

      很久很久之后,方小浅长大成人了,才知道这段韵事,她还不怕死地去找陈秋花打听:“老妈,你是怎么让我老爹回心转意的?”
      陈秋花杏眼一瞪:“谁跟你说的?你奶奶?”自打这件事后,她跟方大山的老妈一直关系冷淡,他们给老太太置办了一所附近的小房子,好吃好喝供着,方大山父女定期探视着。
      陈秋花极少去。
      方小浅劝她:“算啦,你看我老爹不也迷途知返了么?”陈秋花“呸”的一下掷地有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倒会说风凉话,要不是你老娘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吃草呢!”
      说起来,陈秋花干脆利落解决方大山,满打满算花了不到一个月。

      她不是火力全开密切注意他么,突然发现,有一天起,方大山床头边放了本《知音》,她嗤之以鼻,她这样的家庭妇女都不爱看这种腻歪耸听的杂志,他还每晚捧着读得津津有味?
      元芳啊,此间必有蹊跷。
      她随便一跟,就跟到了电影院。
      她也不急也不恼,抽身就哼着小曲儿回头了。

      方小浅挑了挑眉:“这么简单?”她老妈素来诡计多端,中学时候男生来个电话都要被她电话里盘问出祖宗八代,她才不信。
      果然,陈秋花咧嘴一笑:“你猜?”
      她呀,不多也不少,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往方大山的饮食里放轻微的泻药。从这一天开始,方大山出门时间明显就短了,在家蹲厕的时间与日俱增。方小浅睨了她一眼:“老爸就没怀疑你?”陈秋花眯眼一笑:“我给自己也下了,我陪着他拉肚,他上哪儿怀疑我?”
      然后呢,几个道上的小混混不知怎么的就瞄上了方大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把方大山和那个小丫头堵在了浪漫的海滨大道上,干啥?抢劫呀!小丫头片子三哆嗦两哆嗦,拼命把方大山往前推搡来抵挡袭击,更是找准了个机会,不顾方大山揍得鼻青脸肿,趁乱直接逃走。方小浅听着微微不忍:“你故意的吧老妈?”陈秋花斜她:“那是自作孽!”

      自此之后,方大山沉寂落寞了很长一阵,脑子里风车一样来回转的都是年轻时摆地摊进货晚了碰到歹徒,陈秋花挺身而出替他挨上一刀子的画面。
      这人啊,就是不能比较。
      方小浅好奇:“那第三件呢?”
      陈秋花反问:“你爹最喜欢什么?”
      那还用说,缺啥补啥,方大山文化程度不高,生平两大爱好,一是迷信,二是最最崇拜的,就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
      “我找了个算命先生,跟你爹说,我们家小浅啊,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天资聪明,以后是要做大学问的,绝对不能怠慢,咱家以后光宗耀祖就得靠你——”陈秋花拧了拧方小浅的脸蛋,“——这个死丫头片子!”
      方小浅倒。
      还真是大言不惭。
      她这个老娘,尽管初中毕没毕业都不知道,这心眼,比筛糠的筛子都密。

      于是,这会儿,她就遵从这位心眼儿比筛子还密的陈秋花同志的最高指示,拎了一箱自家农场出的正宗草鸡蛋,蹲守在D大商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门口。
      她在百度百科上搜了搜,这位院长大人可是猛人,藤校、海龟、离异,然后,还是个女人。
      然后,人家是沃顿商学院1990年代的毕业生。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一出来,沃顿商学院顿时名声大噪,当然这是后话==
      方小浅女士也是海龟,也算是名校,但是,跟这位陈晓虹女士比,那就是蚍蜉撼大树,而且,小浅十分膜拜地发现,陈晓虹女士的百度百科,滚了好长时间的鼠标,都还没有滚到结束==
      小浅跟方大山同志汇报,方大山顿时肃然起敬:“啊——那么请你们院长来我们农庄吃顿饭?我让厨师好好准备准备?”
      陈秋花剜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请客吃饭!”不由分说把他撵到一边,然后精挑细选了一篮自家农场的母鸡吃着有机饲料听着音乐散养着产下来的草鸡蛋,递给小浅:“头回见面,礼数要尽,但是不能厚重,一是俗气,二是,万一人家有什么讲究,你不知不觉就犯了忌讳。”她拍了拍国外待了许多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小浅的肩膀:“学着点!”

      小浅深吸一口气,敲门。
      里面传来不疾不徐的一声:“请进。”
      “呃?”小浅心里一个硌愣,怎么是个男声?
      她的反射弧向来比一般人要短得多,于是,先于大脑思索之前,她的手已经转开了办公室的门。
      然后,她呆滞了五秒左右,一转身:“请问,这儿有人要买草鸡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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