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在隔壁》叁十酒

16、家教课

　　叶钊礼拜六一大早就出门往家教中心给他的地址走。
　　地方倒也不是很远，但是倒车挺麻烦，先得坐一次公交，倒一回地铁，最后还得再走小半站。
　　天气冷的特别快，一晚上起来掉两度的那种。叶钊在公交车站旁边儿站着，冻得有点儿受不了，在旁边的早餐摊子上买了杯五谷豆浆端在手里吸溜。
　　他还是头一回给一个小孩儿单独上美术课，稍微还有点儿小紧张。
　　从大三开始叶钊就在家教中心报了名，刚开始就是给小学生晚上做辅导，说是辅导，其实就是家长忙的要死要活还怕小孩子不好好做作业，找一个人给盯着。
　　他每回看着七八岁的小孩儿窝在那儿一做作业就到了晚上十点多都替他们难受。
　　过了大半年他就慢慢的给小孩子带美术课，暑假班儿那种。薪资虽然不高，但胜在好玩，叶钊挺喜欢小孩儿，叶梓的女儿花骨朵儿每次回到家看姥姥姥爷，他就要和小姑娘玩好长时间，也不觉得烦。
　　亲戚逢年过节见到他带孩子，都说叶钊以后当爸爸肯定特别称职。
　　叶钊每次听见这个话就觉得后脊背嗖嗖进风。
　　这辈子想有个亲儿子亲闺女且有些费劲。
　　暑假班的小孩儿都特别喜欢他，给家教中心的反馈也好，所以这次干脆给叶钊排了一个单人授课。
　　说是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姑娘，没什么学习压力，父母打算让女儿陶冶个情操。
　　前几天他和学生家长联系了一下，大概提了提需要给孩子准备什么绘画工具，顺便问了下家长孩子的性格。
　　结果被告知孩子挺内向，不爱说话。
　　完了，他最近才发现自己特别不擅长跟不爱说话的人沟通。
　　叶钊喝了半杯豆浆有点儿又有点儿冒汗，他在公交站台上来回踱了两步，又看了看时间，然后从兜里掏出地址又看了一眼。
　　周六早上加班的人不少，叶钊费了好大劲才到了地点，进小区电梯的时候看了手表，早了五六分钟，算是踩着点儿到的。
　　开门的是家里的女主人，虽然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但是非常年轻，眼神非常温和。叶钊自报身份之后，她便微笑着柔声开口：“是小叶老师啊，快进来吧。”
　　叶钊矮身换上客用拖鞋，刚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了个长得挺可爱的小男孩儿。
　　小孩子看上去约么九岁十岁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儿的就在他面前戳着，这么猛地看到吓了他一跳，但是叶钊时刻记着自己这会儿可是个老师，不能随便逗逼，于是无声的冲他笑了笑。
　　小男生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家居服，衣服口袋是同色的深蓝色格子，看上去有点儿老气横秋的。
　　叶钊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他慈眉善目的搭个话，没想到小孩儿先开口了：“你就是我妹妹的美术老师吗？”
　　小伙子年纪不大，口气还挺冲。
　　叶钊本来就不爱生气，再加上对面站着的还是个小孩儿，他好脾气的笑了笑：“对啊。”
　　没想到这家有两个孩子，他突然就有点儿想念叶梓，琢磨着下了课给他姐打个电话骚扰骚扰。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表情带着点儿审视和警惕，明显就是一副怕自己把他妹妹带出去拐卖的样子。
　　叶钊自我介绍很有点儿套路，这会儿冲着他笑眯眯的道：“我叫叶钊，叶是树叶的叶，钊是李大钊的钊。”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李大钊是谁吗？”
　　没想到面前的小小伙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李大钊，少看不起人。”
　　叶钊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觉得很好玩儿，忍不住逗了一句：“哦，你居然知道李大钊，你好厉害啊。”
　　小男生顿时涨红了脸，一脸不高兴的冲他道：“不要用逗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
　　这时之前给他开门的妈妈正好端了一个托盘从里面走出来，听到了他的话柔声训斥了一句：“陆昊，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这么没有礼貌。”
　　叫陆昊的小男孩冲着叶钊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哎呦，小伙子这么有性格。
　　“小叶老师，你别介意，我儿子总是这样，其实他对你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恶意，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温柔的女主人缓步走过来，微笑着带着点歉意。
　　叶钊摆摆手：“没事儿的，小孩子嘛。”
　　“他叫陆昊，你可以叫他豆豆……”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的房子里就飘出一声有点儿稚嫩的咆哮：“不要叫我豆豆！”
　　女人笑了笑，没有搭理儿子，用托盘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他上四年级了，女儿比他小三岁，大名叫陆媛，你叫她小柔就行。”
　　叶钊心底觉得挺有意思，他一直觉得姓陆的人没那么多，结果这段儿时间就知道了这么好几个。
　　叶钊不可抑制脑补了一下，觉得以自个儿和陆西卓这寸的分分钟能演电视剧的缘分，再加上陆西卓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24k纯高富帅的情况，搞不好这俩小孩儿有可能是陆西卓在外边儿的私生子。
　　叶钊觉得这个脑洞不是没有可能，转念又想了一下俩孩子这么温柔的妈妈，觉得情况要真的是他想的这样，陆西卓得瞎成什么样儿才不愿意把这么温柔的姑娘扶正。
　　女主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叶钊往屋里一个房间走，进门之前在半掩的门上敲了敲：“小柔，妈妈进来了啊，小叶老师来了你怎么不出门欢迎老师啊？”
　　推门一进去叶钊就有点懵逼，现在把闺女当公主养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像这种满屋子全是粉色连玻璃上都贴了粉色镂空花的房间他除了电视上这还是第一次见。
　　这也是有点太公主了吧。
　　小姑娘穿了件儿快和她的屋子融为一体的粉红色的小裙子，脑袋后边儿扎了一个小揪揪，还戴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脑门儿上还有点儿特别潮流的空气刘海。
　　总体来说就是非常可爱，叶钊看到她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她妈妈把手上的托盘放在粉色的书桌上，托盘上面放着一杯茶，还有一盘花样挺多的水果，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水果盘里面有颗樱桃番茄溜边儿弹了出来，还在托盘边上滚了两下。
　　小姑娘看到叶钊，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的缩到妈妈的腿边，她妈妈拍了拍她的胳膊：“怎么不叫小叶老师啊？”
　　“……小……叶老师。”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了一句话连带着整张小脸都透着点儿粉红色。
　　叶钊往前走了两步，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蹲了下来，微微仰头笑了笑：“小柔你好，今天和小叶老师一起画画好吗？”
　　陆媛抬头看了她妈妈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叶钊，轻轻点了点头。
　　她妈妈反身走回房间门口，冲叶钊点点头，笑道：“小叶老师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轻轻把门掩上。
　　叶钊坐在陆媛旁边，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画纸和铅笔，但是并没有急着上课，看着小女孩儿开口道：“你叫陆媛对不对，我叫你小柔可以吗？”
　　小女孩儿看了他一下，低头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画笔，然后又抬头看着叶钊，轻轻点了一下头。
　　青年和她又聊了两句，问了她喜欢什么，想画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之类的。
　　就在他问话的过程中，不经意的偏头往门口扫了一眼，没想到发现陆昊正顺着门缝往里面看。
　　就在叶钊看过去的时候他明显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板着一张脸把门缝推开了一点，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怕你欺负我妹妹。”
　　叶钊冲他招了招手：“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画画？”
　　小伙子挺有骨气，梗着脖子特别不屑道：“我才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把门“哐当”一下关了起来离开了。
　　叶钊觉得陆昊太好玩了，重新过去把门开了一道小缝，然后坐到书桌前拿出他前一天晚上用铅笔画好的简笔画，让小姑娘勾边，然后填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陆媛虽然话很少，但是上课倒是非常认真，每次填一个色就要细声细气的问叶钊：“老师，这里涂这个颜色好不好？”
　　叶钊第一节课也没打算教太多东西，只是在她填色的时候教了一下彩笔涂色的方法，在出现留白的时候让小姑娘补涂一下。
　　家教课两个小时，中途还有十五分钟课间。第一节课上到一多半的时候，陆昊突然像个小炮弹似的开门闯进来，手里拿了本书毫不客气的坐到陆媛粉红色的公主床上，还把她床中央放着的三只粉红色的小猪拨到了一边。
　　两个人都回头看他，陆昊扬了扬手上的书，冲叶钊道：“你们好好上课，我就在这儿看书，不用理我。”
　　陆媛扭头看了她哥哥一会儿，细声细气的开口：“哥哥你的衣服太丑了，会把我的床弄脏的。”
　　叶钊有点想笑，但是生怕这会儿笑出来会伤害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于是扭头从水果盘里摸出个小橘子开始剥皮。
　　他听见身后陆昊粗声粗气的反驳：“怎么可能，我都没有嫌弃你房间都是粉红色，快上你的课。”
　　陆媛小声的“哼”了一下，转身准备继续上课，叶钊把手里剥好的小橘子掰了一半给她：“你要吃这个吗？”
　　小姑娘犹豫的看了叶钊一眼，然后有点害羞的点点头，伸手把叶钊放在手心的半个橘子接过来。
　　身后陆昊的声音又传过来，冷哼了一声：“陆媛你们班老师没有说过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吗？”
　　叶钊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了盘腿坐在粉红色公主床上意外的有些萌的陆昊没说话，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
　　陆媛一本正经的看着哥哥：“小叶老师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啦，你才上了他……”陆昊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点点距离，“这么一小会儿课而已，你又不认识他。”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陆媛已经把手里的半个小橘子吃掉了，然后看了陆昊一眼：“哥哥，你不是在看书吗？为什么能看到我拿小叶老师的橘子？”
　　小小伙子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低头把书翻得哗啦啦的响，低声嘟囔了一句：“看书啊，我本来就是在看书啊。”
　　前一个小时课程结束的时候，陆媛跑出去上厕所，坐在床上的陆昊跳下来，慢吞吞的踱步到书桌前，有些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画。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正盯着自己的叶钊，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妹妹涂的颜色，又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从桌上铺开的彩笔里面找了一只，伸手把陆媛没有涂好的地方补了补。
　　“下节课要不要和陆媛一起画画？”叶钊又问了一遍。
　　陆昊把彩笔放回桌上，抬头鼓着嘴看了叶钊一眼，显然是有点动摇。
　　叶钊又开口：“画画很好玩的。”
　　“陆媛学的这些太幼稚了，她才上一年级，我现在已经四年级。”陆昊不开心的瞥了叶钊一眼，然后低下头看了看画，“这种东西都是她们小孩儿才学的。”
　　青年笑了起来，从背包里又找出一张简笔画，然后从桌上抽了张白纸：“那你可以学点不那么小孩儿的，你可以照着这个画，我教你步骤。”
　　纸上画了很可爱的小狮子和小鹿，男孩儿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还嘴硬的补了一句：“学就学吧，不过这可是你让我学的。”
　　第二节课的时候叶钊把自己的凳子让给陆昊，自己站在旁边看他们画画。陆昊虽然是个别扭的小孩儿，但是确实很聪明，叶钊教了一遍，刚开始画的挺惨不忍睹，调整了几下之后还真是有模有样。
　　陆昊毕竟年龄大学得快，画完之后学着妹妹的样子涂了颜色，然后一扭头跑出了房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叶钊也没管他，重新坐回去看着陆媛把第二张图也认真的涂完。
　　过了一会儿陆昊又跑了回来，臭着一张脸盯着叶钊：“我和妈妈说了，之后我和陆媛一起跟你学画画。”
　　叶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可以啊。”
　　“我妈妈说会给你再交学费的，”陆昊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我是为了陪我妹妹，她不爱说话我怕你欺负她，我要保护她。”
　　陆媛把桌子上的彩笔整整齐齐的装进盒子里，看着陆昊认认真真道：“我才不用你保护。”
　　陆昊瞪了她一眼没说话，重新看向叶钊。
　　叶钊逗他道：“那你要跟我上课，要叫我什么啊？”
　　小男孩儿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下摆，小声说了一句：“叶老师。”
　　“豆豆真乖。”青年坏笑着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然后看着小孩儿红着脸冲他吼了一句“不要叫我豆豆”转身跑走的背影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