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疯子的情书

7、〇〇七

　　于婧母女俩回到家已经快十点，有些人家早已关灯睡觉，而于婧刚打开铁门，对面庞秀娟就钻了出来，搭着她的肩膀推她一起进了门。

　　“庞阿姨你还没睡啊。”

　　“有点事和你说。”庞秀娟把于婧按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又神秘又兴奋的样子。

　　于婧示意于立昭洗洗去睡，看她进了卫生间才问庞秀娟：“什么事啊？”

　　庞秀娟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看着于婧，慈爱中透着一股……八卦味儿？想来也就是上次跟她说过那事了。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她本来以为庞秀娟也就是说说，没想到还真帮她看了。

　　“您不说我可去睡啦。”于婧作势要站起来，马上就被庞秀娟按了回去，她把手伸进口袋，一边掏一边跟于婧说：“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要给你看个人？我瞧见好的啦！照片都给你要来了。”庞秀娟从口袋里掏出张一寸照塞到于婧手里，“你看看，长得可精神了，跟电视里那个谁似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张嘉译！”

　　于婧被庞秀娟逗笑了，心说要真长得像张嘉译那还不错，于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照片，当时就愣了。不得不说这世界真是小得很。

　　庞秀娟絮絮叨叨地给她介绍着：“他是开出租的，比你大八岁，家里条件不错，前几年旧改，就是咱附近那个梁塘你知道吧，每年房租都十几万，加上开车赚的钱，比我家浩浩还多呢。你想啊，他靠房租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了，还是出去赚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人踏实！就是有一点……他老婆早几年的时候去了，留下个孩子，对了，好像跟你家小昭是一个学校的，学习好着呢。”

　　于婧那天其实没怎么注意那人长什么样，光看一张照片可能还认不出，不过这张证件照跟那天出租车副驾驶座前面摆的是一样的。仔细看一下，眉眼倒确实和张嘉译有些相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眉毛都往中间挤，一副乐天踏实的样子。

　　庞秀娟拉着于婧的手说：“小婧啊，阿姨是真为你想，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太辛苦啦，两个人怎么说也会好一些，虽然他家里有个儿子，但条件不差啊，养两个孩子还是可以的。而且孩子都大了，不用太担心当不好后妈。阿姨不是别人，不会看到是个男的就往你这塞，我可是做过调查的，问了很多人，都说这人不错。再说，你毕竟还年轻……三十多岁的人正是有需要的时候……”

　　“庞阿姨……”于婧被她说得尴尬死了。她虽然生了孩子，不过从十六岁一直到现在……脸皮还是很薄的。

　　“好好我不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呗？不满意就算，阿姨再给你看。”

　　于婧抿着唇想了想，觉得庞秀娟说的也对，女人嘛，总要找个人嫁了，虽然她的人生走得跟人家顺序不一样，但往后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读书的时候心气高，动不动就讲什么爱情，现在的她哪里能再这么任性了。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就是她的任性导致的么。可能还是长辈说得对吧，婚姻么，就是两个人过日子，差不多得了。而且人家这条件算不错了，跟她也算门当户对，不然她还想高攀什么样的人家？见见就见见吧。她轻轻点了头，说：“时间您定吧。”

　　庞秀娟得了准信，高兴得跟自己要嫁人似的，连连称好：“好好好，我这就给你联系去，定好了我告诉你，你早点睡，那我先走了啊，哈哈。”

　　庞秀娟出了门，于立昭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定定地看了于婧一会儿，半晌，说了一句：“妈，你别勉强自己。”

　　“快去睡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于婧不再多说，自行结束对话。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勉强吧，只是没有从心底里想要的感觉，像一份任务，找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走完普通的这一生。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吗？她的内心，似乎也激不起什么浪花了，只希望女儿以后不要像自己这样才好。

　　于婧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皮肤还行，但是眼睛底下已经有淡淡的细纹。她听说女人二十五岁以后就开始衰老需要保养了，她已经过了三十岁，也许应该去超市买一支便宜点的眼霜。

　　真是有些不甘心啊……还没青春过，就要老了。

　　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地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许多画面在眼前飘过。那年，她坐在男人怀里撒娇；那年，她才十六岁。十六岁之后，便是无尽的生活琐碎。怀孕生孩子，惊慌失措；母亲的葬礼，手足无措；赚钱养孩子，一点点让自己不再像个孩子。

　　哎，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她想着女儿的优秀和笑脸，渐渐睡沉。

　　庞秀娟的效率奇高，第二天就帮于婧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就在当天晚上七点，市中心的一家餐厅。但是这天张老板给的任务特别多，因为马上就要过年，得把积压的货都赶出来，趁着年底最后做一次促销。大家都忙昏了，到七点差一刻的时候，庞秀娟才突然想起来看时间，慌得魂都没了，抓着于婧的胳膊连声问怎么办。于婧本来不慌都被她弄慌了。

　　庞秀娟拍拍胸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安慰于婧道：“没事没事，我让浩浩马上过来接你过去，那地方不远，一定来得及。女孩子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

　　于婧顿时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打个车过去就好了。”让方浩送她去相亲？她的心可没这么大！

　　庞秀娟不知原委，早就手快地拨通了方浩的电话，一句废话都不说，开口就是：“浩浩，你现在马上过来一下，开车来，快点。”说完就收线，拍拍于婧肩膀，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很满意：“没事的，反正那小子在家也不干正事儿，让他跑跑腿兴许还能在街上碰到艳遇。”

　　“……”于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上次那个钱，找到人了吗？”庞秀娟问。

　　于婧摇摇头说：“没有，我一直放着呢。”被塞到她家门底下那笔钱一直都没有人“认领”，她实在不想莫名其妙欠人人情，但找不到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甚至想，会不会其实那是赃款，被人情急之下塞了进来，万一因为这笔来路不明的钱惹上祸事可怎么办？

　　“要不我报警吧？”

　　庞秀娟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傻啊。交给警察也查不出什么，最后还不是被他们分了，不如自己留着，也好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这么久了都没人认，我估计是不会有人来找你要什么回报。”

　　“那不行，毕竟不是自己的钱……”

　　“也就你这丫头实诚，换别人早自己收着了，哪里还会贴什么招领启事。”庞秀娟说着说着忽然福如心至，眼睛睁大了看向于婧：“我说丫头，你该不会有什么神秘的暗恋者吧？”

　　“我这两点一线的，带个孩子，哪里来的暗恋者。庞阿姨你不要说笑了。”于婧压根就没想到这层，一开始只觉得是王十满图谋不轨，不是他的话还真想不到有谁会干这样的事，直到五分钟后方浩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婧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心里突然抖了一下。不会吧……

　　方浩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庞秀娟身上，问道：“妈，什么事啊？”

　　庞秀娟连忙拉起于婧，把她和方浩一起往外推：“快快，送小婧去咱们上次吃过那家餐厅，就那个广场旁边的，快去快去，十分钟内把她送到。”

　　方浩还想再问，庞秀娟一个眼神瞪来，他糊里糊涂地就上车载着于婧走了。这个点过了下班高峰期，不出意外十分钟内基本上可以到。不过……他不是那么想赶时间。

　　“去吃饭？”

　　于婧坐在副驾驶座，老老实实扣着安全带，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眼睛盯着大腿不乱瞄，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猛地听见方浩出了声，魂都被惊飞出来了，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啊？”

　　“是不是我妈让你跟别人吃饭？”

　　“嗯……”于婧偷偷瞄了一眼方浩，他手扶着方向盘，微抿着唇，眼睛看路并没看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想去？”这回方浩看她了，还看得很直接。于婧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慌。他的眼神和语气好像都在跟她说，不要去。可是不去又能怎样……

　　“不然呢？”她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方浩果然被她噎住，沉默地再也没说话，只是加了油门把车开得飞起来。所以在七点钟，于婧准时地到达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