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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死胡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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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曹丕产生了兄弟之外的感情。
上高中之后，因为嫌从家到学校太远曹昂就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公寓般出家单住，严格来说不能算单住，因为曹丕也跟来了。头几天感受没有家长在身边的日子，兄弟两个兴奋得快要在地上打滚了。但没过多久，曹昂就发现出来住实在是太麻烦了，白天上学，放学除了做作业还得做饭洗衣服，简直作死。不过曹昂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困难就跟还没捂热的自由生活说再见呢？虽说在家里也基本没人管自己，但那毕竟跟这不一样。
忘了说，曹昂的父亲是开公司的大老板，母亲是他父亲商场上的得力助手，两个人都是事业型工作狂人，对家庭和孩子的关注自然有限，唯有在经济支撑上做弥补。曹昂从小就没体会过缺钱的日子，狐朋狗友也没少交，因此骨子里难免沾染几分纨绔气。最荒唐的大概是刚上初中时的叛逆期，曹昂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没被学校开除真是奇迹，或者该说他爹太有本事。
如果不是曹丕，曹昂想，那段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结束。
曹丕并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而是他父亲在一次酒后乱性的产物。曹昂从没见过那个女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原谅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接受了曹丕的存在。对他而言，凭空多出个玩伴没什么不好。
然而，小曹丕是真内向啊，要曹昂来说就是三棍子闷不出个屁来。好在曹丕只是慢热，过了些时日就开始追在曹昂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完全达成了曹昂作为大哥的成就感，开始有意无意的关心起这个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弟弟。
初二下半学期刚开始时的某一天，曹昂翘课路过曹丕所在的小学，正赶上他们班体育课自由活动，于是一个心血来潮翻墙进去“考察”起他弟的校园生活来。这一“考察”可不得了，偏偏就撞见了几个围着曹丕叫他“野孩子”的熊孩子，而当事人站在中间低着头竟是连一句反驳都没有。曹昂看得憋屈，瞬间热血冲顶，哪还顾得了别的，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就把那几个小孩放倒在地，扯过曹丕质问：“他们骂你，你又不还嘴又不还手，你是傻吗？！”
小曹丕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半天才垂下眼，憋出一句，“他们又没说错。”
“你！”曹昂被噎得够呛，甩开曹丕，扭头把气全部撒在了还在地上嗷嗷直叫唤的熊孩子身上，“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滚！以后再敢欺负他，看我不把你们揍扁！”
最后，曹昂和曹丕是被他爹派来的助理从教导主任室拎回家的，曹丕算是被连累，但也逃不过一顿教训，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不觉得委屈，好像还有点高兴的意思？
消停了小半个月，曹昂又去到了曹丕学校，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曹丕生日，两个人约好了放学之后在曹丕的学校门口见。
隔着二三十米，曹昂就看见自家弟弟又被几个人围在了中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又在受欺负了。
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曹昂想，我怎么有个这么包子的弟弟？丢人！
想归想，两条腿却是很诚实的跑了起来，要去实施拯救计划。曹昂跑到离他们还差四五米的地方就看原本垂头丧气的曹丕突然出手打人了，一拳头就把正对着他的男生打翻在地，之后还不解气似的骑在人身上揍。
什么？这蔫儿柿子居然会打架？曹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外几个男生看曹丕出手也是一呆，等回过神来便一拥而上跟他扭打在一起。
“我哥才不是流氓混混！”曹丕毫不示弱地反击，一张脸憋得通红，“你们这样的才是混蛋！”
“你哥就是流氓混混！就是！你也是！野孩子，呸！”几个男生同时跟他对骂起来。
“不许骂我哥。”曹丕以寡敌众，很快就占了下风，但嘴上一点不服输，“我哥不是！”
“逃课打架不是混混是什么？”其中一个男生骑到了曹丕腰上，压得他只有胡乱蹬腿挥手的份。
“不是！”曹丕的胳臂和腿被其他几个人按住，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唯一坚持战斗的就只剩一张嘴了。
曹昂看得直扶额，他从来都不在乎被人叫成混混，自然不懂曹丕为什么会为这个跟人大打出手。
不过……不在乎不等于能容忍你们在背后骂人还打我弟。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曹昂冷笑一声，朝还在厮打的几个人走过去，就让我这个混混亲自教教你们该怎么做人！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真叫曹昂不敢相信，才迈开的脚又生生顿在了原地。
“你哥就是个混混，大坏蛋！谁都讨厌的大坏蛋！”男生们恶意的嘲笑还在继续。
曹丕这次没再立刻回嘴，沉默了一下后猛地大吼着发起力来，“啊啊啊——！！”硬是挣脱了几个人的压制，他爬起来靠着墙勉强站好，梗着脖子直喘气，眼睛有点红，但就是没哭。他说：“我哥是英雄。你们才是欺负人的流氓！”
我哥是英雄。
英雄。
曹昂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成为别人口中的英雄。
他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曹丕看着面前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的同学，目光没有一丝动摇。
然后，他的英雄终于踏光而来。
“喂，你们几个。”下巴微微扬起，曹昂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呆住的几个男生，“别挡道。”
这次，曹昂没跟他们动手，只是平静地牵过了曹丕的手，“走，跟哥回家。”
走了两步，他在身后带有惊愕揣测意味的窃窃私语中驻足回头，“为什么不打你们？”
曹丕感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了一点，他仰起头去看曹昂已初见英气的轮廓，眼睛一眨不眨。
“垃圾，连被打的资格都没有。”
我他妈真是帅呆了。曹昂想。
我要做你真正的英雄。
那一刻开始，曹昂的人生有了新的轨迹。
现在的发展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曹昂一直相信，所有偶然事件的背后都有着必然的支撑，如果不是内心深处埋藏着特别的情愫，自己不可能对前夜的荒唐梦境始终耿耿于怀，甚至在曹丕面前时不时的会感到心虚。
反应过来自己把本该洗好擦干放回消毒柜的碗筷又放进水池里洗了一遍，曹昂觉得脑仁儿都开始隐隐作痛。
“哥。”曹丕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攥着半杯没喝完的牛奶，“能不能不喝了？我真的不爱喝奶……”
“不行。”曹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继续擦着碗碟。
哼唧两声，曹丕把杯子放上流理台，从后面抱着曹昂的腰乱蹭，耍赖道：“再喝我要吐了。咱们去打游戏吧。”
“别闹，听话。”隔着衣服，曹昂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后腰传来的触感，温暖、柔软。
“哥——”拖长声音锲而不舍地耍着赖，曹丕知道最后他总会松口。
最后一个碗被放进消毒柜，曹昂转过身，单手按着他的头顶让二人间稍微拉开了些距离，“那就打游戏，三局两胜，输了你把牛奶喝完。”
“好！就这么定了！”曹丕一下来了劲，黑溜溜的眼睛映着灯光显得分外明亮。跟曹昂碰了碰拳头，他一阵风似的跑去客厅从电视柜里搬出了游戏机和手柄，“哥，快来！”
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曹昂擦干手出了厨房，在地板垫上坐下，坏笑着冲曹丕挑衅，“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我哪有！”曹丕不服，调出游戏界面认真地选着出战人物，“才不会输给你。”
极其中意他这股子不服输的脾气，曹昂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赢，但还是毫不怠慢地选好人物进入了对战模式。
结果当然是曹丕完败。
曹昂看着他笑，“不错，技术比上次有提高。去，把剩下的牛奶喝光。”
蔫头耷脑地站起来一步一回头地诺进厨房，端着杯子回来坐下，曹丕的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哥，凉了。”
“哥没凉，是奶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曹昂还是笑。
“……”就是不想喝。
“真不喝？”
“……”毕竟是自己输了啊。
“那我把你剧情模式的存档删了啊。”
“我喝！”捏着鼻子咕咚一口喝下去，曹丕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乖。”拿过见了底儿的杯子，曹昂憋着笑拐进厨房洗杯子去了，“把牙刷了快去睡觉。”
“哦。”曹丕恹恹地应声去刷牙，愤愤道：“下次绝对赢你！”
“哈，你试试看。”
从厨房出来，曹昂去看了下已经团在窝里睡得直打呼的小猫，突然觉得这模样跟曹丕挺像，不禁笑着在小猫柔软的毛上轻轻抓了抓。
那手感，真是没得说。
直到躺上床，曹昂都在琢磨，这猫的毛质怎么能滑软到那个地步。
睡到半夜，曹昂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迷迷糊糊地就想，猫怎么跑床上来了。伸手一摸，正好把摸到了扫来扫去的猫尾巴。曹昂并没有用力，只虚虚握着，所以还能感到尾巴在掌心里小幅的摆动。
“唉……你怎么上床来了。”咕哝一声，曹昂睁开眼去掀被子，想把猫弄出来，毕竟要是自己睡熟了压到它可不是闹着玩的。
“曹——丕？”望着蜷在自己腿边上的长着猫耳和尾巴的小少年曹昂瞬间瞪大了眼睛。
似乎被夜里的冷空气惊扰到了，曹丕头顶上的猫耳朵抖了抖，耳朵尖微微耷拉下来一点，尾巴也无意识地甩了两下，缠上了自己的大腿。
曹昂太过震惊，以至于大脑里一片空白，撑在身侧的手一滑，连人带被子摔到了地上。
揉着被床头柜边角磕痛了的头，曹昂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难得的产生了想哭的情绪。
越是压抑克制反而越是在没有防备之时泛滥成灾，他把脸埋进被子里，沉沉叹息——骗人的吧。
坐起身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曹昂用力捶了下地板，几近暴躁地从床头柜里翻出火机跟烟盒，蹲到落地窗边点起了烟。
曹昂蹲着的时候习惯双膝分开，脚后跟踮起，仅用前脚掌支撑身体的重量，弓起的身形就像一只孤独的豹子。
扯过还在充电的手机，拨通了郭嘉的电话。
“喂，怎么了？”夜猫子郭嘉果不其然没睡，十有八九又在打游戏。
“说会儿话？”
“啊，说吧，情痴小哥。”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郭嘉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评分界面，翻身躺到床上揶揄他。
“……”曹昂没心思和他斗嘴，一根烟抽到了头才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谁啊，给你弄得这么魂不守舍。”郭嘉并没有打算真的问出点什么，不过是随口一句，仍旧是平时那副随意的调子，“我是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喜欢的人。说白了，是你不敢，认怂就是了。”
靠，你倒真敢说。
把烟头摁灭在脚边的花盆里，曹昂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才不怂。”
郭嘉笑，说，“谁怂谁知道。”
“算了，挂了。”把手机扣到地板上，曹昂摸过烟盒又抽了支烟出来点上。
落地窗反照着他的影子，孤零零地蹲在一片黑暗中，陪伴他的，只有烟头忽明忽暗的火星。良久，曹昂慢慢垂下头，轻笑一声。
“对。我认怂。”
T.B.C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