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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为君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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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挚回到宫中,披上一身铠甲刚出了门,一抬头便愣住了。门前的石路上站了一名穿着龙袍的人。
蒙挚一惊,拱手垂首道:“参见陛下。”
萧景琰看着他,问:“你方才出宫了?”
蒙挚如实答:“是。”
“去苏宅了?”
蒙挚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萧景琰脸上几分腼腆,“苏先生可还好?”
“苏先生很好。”
萧景琰听到他很好的消息,便放了心,随后又道:“朕有样东西,想托你带去给苏先生。下次若是出宫,便提前知会朕一声。”
萧景琰还不知道梅长苏已经离开金陵,但他又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梅长苏说过,不必刻意告诉他,那现在到底是算刻意还是无意?
“陛,陛下……”蒙挚支支吾吾道。
萧景琰看着他,“何事?”
“苏,苏先生,他……”
萧景琰问:“他怎么了?”
蒙挚看着萧景琰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萧景琰看蒙挚的脸色,预料到他有什么不好的事隐瞒,便负着手面带厉色道:“蒙将军有事隐瞒朕?”
蒙挚忙垂首道:“卑职不敢。”
“那朕问你,苏先生到底怎了?”
蒙挚嗫嚅道:“苏先生,他……已经回琅琊山了。”
闻言,萧景琰瞳孔蓦地放大,睁圆眼睛怔愣地看着他蒙挚,“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卑职方才出宫便是去送行的。”
消息来得太突然,就如一道晴天霹雳,萧景琰还未有任何心理准备,他怅然若失地站在雪地里。
他离开了金陵,竟一句知会的话都没有。
梅长苏,我萧景琰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蒙挚看着萧景琰,满脸担忧,“陛下……”
“备马。”萧景琰低声道。
蒙挚没听清楚他的话,问道:“陛下方才说什么?”
萧景琰提高了声音喊,“朕叫你备马!”
蒙挚怔了怔,本想问备马做什么,但看他的模样,又忍住了,立即去备马。
萧景琰策马出了宫,蒙挚不放心,便策马追了上去。
蔺晨睡了一觉醒来,双手高举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这一觉睡得不错。”
裹着狐裘的梅长苏静坐在一旁,不语。
蔺晨看了看他,“长苏,有苦在心里头别憋着,跟我倾吐倾吐,莫要一个人暗自神伤,伤了身可就不好了。”
“多谢蔺阁主好意。”梅长苏换了一个坐姿,头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蔺晨再挑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外面已是夕阳西下,“夕阳无限好,只可惜,近了黄昏。”
梅长苏闭着眼睛不答话,蔺晨看了看他,叹了叹气,“哎,也不知为何,我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
“怎么个不踏实?”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顿了顿,他问:“你道我梦见了什么?”
梅长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蔺阁主的梦向来非比寻常。”
“说它不寻常,其实也寻常得很。”
“怎么个寻常又不寻常法?”
蔺晨倾着身子往前,压低声音道:“我梦见,你跟我说,不回琅琊山了。”
梅长苏抿唇笑了笑,“那这个梦,还真是既寻常,又不寻常。”
“宗主,陛下追上来了!”马车外的甄平道。
梅长苏愣住,蔺晨摇头叹气,“看来,这又是天意。”
梅长苏离开金陵两个时辰,马车行速不快,萧景琰快马加鞭,只用一个时辰便追到了。
梅长苏挑开帘子,便看到了披着红色披风,穿着常服的萧景琰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身后牵着一批黑马。
萧景琰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嘴里还微微喘着气,不想也知道这一路他片刻都未停歇赶了过来。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走也不告诉我?”萧景琰看着他质问道,眼里的情绪不知是气愤还是心痛。
甄平搀扶着梅长苏下了马车,,萧景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为什么不回答我?”
梅长苏道:“这里不说话的地方。”
附近正好有一个草亭,萧景琰引着他过去,梅长苏跟在他身后。在亭子里停下脚步,萧景琰转身,看着离自己三步之遥的梅长苏,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走?”
“苏某本是江湖人,江湖中人四海为家,走或是留,都无需理由。”从容地像是早已将答案倒背如流。
萧景琰道:“这江山是你为我争来的,如今不管不顾,说走就走,留我一人苦守,你当真好狠心。”
“这江山是陛下一人的,苏某相信陛下能成为一名明君,至于苏某,在不在都已经无关紧要。”
“我自然要当一名明君,但是,我还缺一样东西。”
“什么?”
“梅长苏。”
梅长苏愣了片刻,微微低眉,“但苏某并不能帮得上陛下什么忙。”
“能,当然能,这天底下只有你能帮我。”
梅长苏不解地看着他,“那陛下要苏某如何帮你?”
“我要你伴我左右。”
梅长苏道:“不行。”
“为何?”
“因为不合情理,陛下是天子,能伴陛下左右的只有朝廷命官后宫嫔妃,而苏某这两者都不是。”
“但这一生我不立后,不纳妃,因为我有你。”
梅长苏低声呵斥,“荒唐!”
“确实是荒唐,但我就是要这么做!”萧景琰毅然道。
“萧景琰,你疯了!”梅长苏提高声音呵斥道。
呵斥完后,便剧烈地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嗓子嘶哑,萧景琰上前搂住他,将他按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背。
梅长苏缓过气来后,便要推开他,萧景琰不松手,梅长苏冷声喝道:“放开!”
“不放!”
梅长苏自然挣不过他,“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我一辈子?”
“不能。”
“既然知道不能,那又是何必!”梅长苏胸口起伏。他并没有想到萧景琰会这么做,这人虽然脾气倔,跟水牛一样,但有悖伦理之事他定然保持理智。
而现在的萧景琰,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小殊。”他柔声唤了这个名字,在梅长苏耳边。
梅长苏愣了愣,在他怀里不再挣扎,萧景琰低沉的嗓音道:“我知道,你就是小殊。”
梅长苏身子微微颤抖,“陛下认错人了。”
“不会,能不求回报地为我身陷险境,能不远千里去梅岭拜祭赤焰军英灵的,能记住我生辰的,这世上只有小殊。”
梅长苏淡然道:“陛下错了,这世上能做这些事的,千千万万。”
萧景琰并不为他的说辞而动摇,“不,你就是。梅长苏就是林殊,绝对不会错。我不知道你容貌为何会变,也不知这十三年你经历过何种磨难,但你的眼神没有变。你右肩膀后,有一颗痣,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知道……”
梅长苏无话可说,无论他怎么争辩,萧景琰都已经坚信他就是林殊。
“小殊,我再也不愿与你分离第二个十三年。”
梅长苏长舒一口气,无奈道:“萧景琰,身为天子却不以大局为重,你枉为天子。”
萧景琰松开怀里的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我萧景琰向来循规蹈矩,从不做逾越违背伦理之事,以前如此,今后也会如此。但我这一生,就只为一人,做一件荒唐事。那一人,便是你。”
亭子里,萧景琰与梅长苏静静对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是要到永生永世,萧景琰说:“我不会说好听情话,我只知道,我萧景琰,这一辈子,就只忠于你一人。”
“陛下的情话,风月故事里的未必能比得上。”梅长苏唇边缓缓浮起一丝笑,这一笑如春风,如暖阳。
萧景琰看着他抿唇一笑。
长苏,我这一生注定要为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赔尽一生,
注定要老死在宫禁之中,
这些我都认了,
唯有你,
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也不愿放下……
——他人称麒麟才子的江左梅郎,赢了萧景宣,赢了萧景桓,最后独独败给了萧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