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当御剑》月光船

2、第二章 血腥味儿的垃圾袋

　　大狗跑到主人身边，不多会儿折返，叼着一张打印的白纸黑字：“你好，抱歉啦，我是残疾人，行动不便，可以麻烦你过来吗？PS：我的狗叫娜娜，经过训练不会咬人，请放心。”
　　在打印字体下方，还有一行清秀小字。一看就是刚刚写上的：“这位残友，不方便的话也别下来了，公了还是私了？”下面是一行手机号。
　　想来是早就看到他的牌照，才会添上这么一句。
　　古时水抬头，朗逸车窗贴膜选的是最最深色，根本看不见里面，只能看到对方搭在车窗框上，一只白而修长的手，以及从对方后视镜看到，驾驶座上一张年轻面孔，正努力扒着车窗，费力地扭头看向自己，微笑。
　　清秀，应该算长得挺好看……古时水暗暗评价，至于对方不方便下车，情况可能比自己严重……古时水签字笔从来都随身带，刷刷在纸上写了手机号兼微信号：“别说你没带充电宝。”
　　一会儿，就有一个陌生号码请求添加。
　　古时水一看名字“小宇医生”，头像娜娜全身照，再看个人介绍，就是前面五十米不到，甲5号小别墅，新开张的蓝蓝宠物医院的医生嘛。
　　自己出了趟远门，没赶上看医院开张，也就错过了跟残友的认识机会。
　　对方先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时哥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自己理亏，古时水拿起手机，刷刷把对方车尾损伤情况拍了照发过去：“私了，我包赔。”
　　于是，就这么认识了。

　　前天才认识，且认识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对方就提出借车的请求，确实如其所言，十分冒昧。
　　可考虑到对方情况，古时水还是默默取了钥匙，下楼梯直接到一楼，把自己往车上一扔。
　　——大半夜并不是没处借车的借口，小宇找他借车的原因很简单，两个人都是C5的驾照，车都改装过，别的车，开不了。
　　唯一麻烦的是轮椅问题，不过既然小宇敢借，费点劲应该也上得去。
　　金杯缓缓驶离车库，往蓝蓝宠物医院开。
　　别墅区的绿化相当到位，尤其在临街大门外面，为迎接全国运动会在本市举行，更加大了绿化力度，昨天园林部门人员刚刚用一棵盆景松，两块山石，加上十几盆鲜花绿植，搭铁架子做了个漂亮造型。
　　小宇是开宠物医院的，甲5号小别墅地理位置就挨着大门，倒不费劲找路。

　　此刻，端正坐在医院门口、道路正中的，是一只蒙古牧羊犬。
　　黑毛黄睛，短吻獠牙，面目狰狞，四肢健壮，体长将近一米，看起来十分凶恶，目光炯炯盯着小区道路。
　　大半夜的走路撞见，足能吓得人惊声尖叫。
　　听到远远的引擎声，大狗娜娜鼻翼翕动，也不吠叫，立刻转身往宠物医院大门跑。
　　没过几分钟，从门口转出一架电动轮椅，上面坐着瘦弱的年青人，看上去也就刚成年的样子。他身着蓝色镶白边的运动服，腿上盖着条薄毯，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小宇把轮椅拖到近前，古时水熟练地将金杯停在医院门口，探头看看轮椅：“你能起来不？”
　　“比较困难，腰以下瘫痪。”小宇老实承认，“没有辅助站不起来。”
　　古时水揉着太阳穴：“那就慢慢折腾。”他侧身，慢悠悠下了车，转到后面，拉过一个双肩包背上，“好了，我车里有足够地方放轮椅，你慢慢来。”
　　双腿假肢十分明显，步态有些僵硬笨拙，但走路并不成问题。
　　“有假肢真好。”小宇打量一下，满眼羡慕。
　　“电动轮椅才是享受啊。”古时水回应。
　　“置一架？”小宇嘴上建议着，操纵轮椅靠近驾驶室，他得想办法把自己弄上去。
　　“这不是铁的吧？”
　　“当然不是。”小宇回答。
　　“喔，承重量不够啊。”古时水应了一声。
　　估计了一下自己体力后，想了想不要让残友加重负担，小宇喊一声：“娜娜。”声音不大。
　　沉重物品在地上摩擦，娜娜正推着一个四轮板车往这边走，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大号黑色垃圾袋。听见小宇呼唤，松开嘴，跟阵风似的跑过来。
　　带过一阵血腥味儿。

　　古时水站在一边，看一人一狗折腾，移开了视线，目光没有在看起来像件赃物闻起来像块血肉的垃圾袋上流连，也没有关注小宇那架看起来很“享受”的电动轮椅，而是直直落在小区门外那片新搭起来的花坛上。
　　——花坛造型，好像跟昨天不一样？
　　确实有点不一样。
　　古时水继续揉太阳穴，不知道是要提神，还是在思考，抑或只是不耐烦，从腕上褪下皮筋，把头发重新扎起。
　　——清爽许多。
　　“好了。”小宇调整姿态，松了口气，“娜娜，把袋子给我。”
　　娜娜先走到古时水脚边，拉拉他裤脚，这才返回原处继续拖动四轮板车，将飘着淡淡血腥味儿的垃圾袋，一一拖到车上。
　　地上没有任何血迹。
　　古时水很明白它的意思，收回目光，缓步上前，给小宇解释改装车的各个按键功能。
　　“谢谢时哥，真的，真的很感谢。”小宇满眼感激。
　　“你不带轮椅？”
　　“不用——时哥试试我的座驾？”小宇笑着回答，喊住了正把轮椅往屋里拖的娜娜。
　　古时水说：“行吧，我给你挪屋里去。”
　　小宇马上说：“轮椅后面有说明书和备用钥匙，时哥回去不方便，在我那里睡也没问题，客房在二楼，很隔音。”他见娜娜主动跳到副驾坐好，便发动了车子，保证，“我早晨一定能回来。”
　　古时水揉着太阳穴，挥挥手，往电动轮椅上一坐，调了手动，慢悠悠滑进宠物医院。
　　开门，打量。
　　看来小宇和他一样，小别墅上面个人休息，下面用来工作。
　　一楼大厅用柜台架子和挡板分割出好几个区域，小房间都挂着“洗浴”“手术”“消毒”“住院”等字样的牌子。医院因为新开张的缘故，里面没有太多留院观察或者寄养的小动物们，所以并不喧闹。无论笼舍还是整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什么异味儿。
　　鱼缸多点不是个事儿，铁器……没什么铁器，没意思。
　　古时水接着揉太阳穴，他走回去到是没问题，想想车子明天也不大需要用，干脆不如就直接回去。
　　——走得慢，也不耽误他看片。
　　锁门，古时水慢慢往回走，路灯将身影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