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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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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厅里的觥筹交错,一时之间热闹非凡,中国人总喜欢借由各类酒会宴席拉拢关系,拓展人脉,陆轻浅因着她的身份和地位,在A市的时候没少被带出去应酬,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虚情假意太多,真心难辨。
陆轻浅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沈辰牟,他执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从容而不迫,应对这样的场面,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等到沈辰牟转过身去与人交谈,她才有机会肆无忌惮打量,无论是谁,内里总有颗怀旧的心,对于曾经拥有过的人与事,总是不由自主想去更多的了解,哪怕那些现如今已不属于自己。
熨帖的手工西服紧紧贴合着沈辰牟挺拔修长的身线,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代表。闺蜜岑今无数次夸赞过她的运气好,才能将沈辰牟收入囊中。对于岑今的调侃,陆轻浅均是笑而不答,运气好与否,身为当事人的她再清楚不过,她和沈辰牟的婚姻落魄收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怎么,后悔了?”宋念柔凉薄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陆轻浅才惊觉自己盯着沈辰牟的背影出神过久了,脸上浮起一抹尴尬意,不过,她并不打算搭理宋念柔,绕开她欲往别处走去。
宋念柔的声音不依不饶,透着轻蔑,“可惜你们离婚了,不然倒是能再续前缘”,她掩着嘴假意惋惜。
“虚伪!”姜如笙的声音不轻不重,直指宋念柔。
“你说谁呢!”宋念柔愠怒转身,却见姜如笙和陆轻浅并肩而立,“呵,我还以为谁,原来是盛小姐的朋友,怎么,盛夏没跟你一起来?”
“我家盛夏忙着拍戏,不像某人……闲得蛋疼。”姜如笙抱臂上下打量宋念柔,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你!”宋念柔果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姜如笙则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反正这儿是她家,有的是仗势欺人的机会,她就不信宋念柔胆子大到爬她头上去。
陆轻浅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拍拍姜如笙的肩膀招呼她与自己一起离开,姜如笙咽不下这口气,宋念柔更不是省事的茬,她端了杯红酒径直朝陆轻浅正面泼去,红色的液滴顺着她的发梢与脸颊流下,清洌的酒香肆溢。陆轻浅湖蓝色的礼服上也沾染了不少暗红色的酒渍,斑斑驳驳,整个人别提多狼狈。
“浅浅姐!”姜如笙惊呼出声,忙上前替陆轻浅擦拭,既而愤懑瞪着宋念柔,“宋念柔你发什么疯!”
宋念柔抱臂冷哼,意识到有人过来,她才佯装无措道,“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响动大了些,不少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一一投射过来,视线中心的陆轻浅尴尬异常,她糟心于成为众矢之的,无奈于不能立时遁隐,只能低着头悉数接受各类目光,她在Y市不算有名,不代表着她想以与宋念柔见报的方式来出名。
“怎么回事?”听到声响的姜铭盛拨开人群,正步走来,声亮如洪问道,“如笙,你怎么回事?”
“爸爸,她欺负浅浅姐!”姜如笙是个性格直率藏不住话的人,她指着宋念柔控诉,希望父亲为陆轻浅讨回公道。
“我没有。”宋念柔推脱,无辜的眼神要多无辜就多无辜,论起演技来自然还是她技高一筹,毕竟她在娱乐圈浸淫多年。
“你撒谎!”姜如笙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如此不要脸,当即想撕开她的厚脸皮,“明明是你把酒泼到浅浅姐身上的!我都看到了!”
“胡闹!”姜铭盛板起脸色,“如笙,你给宋小姐道歉。”宋念柔是跟着沈辰牟一起来的,于情于理都他都得卖个面子给沈辰牟。
“我就不!”姜如笙傲气扭头,她和宋念柔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宋小姐,抱歉。”陆轻浅不希望姜铭盛姜如笙父女的关系因她而僵。
刚刚走近的沈辰牟闻声,身形一顿,他以为陆轻浅能漠然称呼他为前夫定然还是傲然不驯,没想到五年不见她竟变得这样逆来顺受,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交叠,她还是那个陆轻浅吗?飞扬的思绪被急切的男声打断,顾之昔拨开人群,快步走到陆轻浅身侧,低头询问她,“轻浅,你有没有事?”沈辰牟皱了皱眉,顾之昔和陆轻浅的关系亲密让他不甚滋味。
“你来了!”宋念柔小跑过来,熟稔挽上沈辰牟的手臂,刻意抹去的称呼,想向人昭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沈辰牟不动声色褪开她的手,她置若罔顾再次缠上去,无论沈辰牟褪开多少次她总会这样缠上去。
恍如没听到宋念柔说了些什么,陆轻浅转头对顾之昔说,“我没事,之昔,送我回去吧。”她同姜铭盛致歉,“对不起,姜伯父,我得先回去了。”
姜铭盛没拦着她,陆轻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客客气气嘱托她路上小心。
顾之昔撤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罩在陆轻浅身上,环着她的肩往门口走去,路过沈辰牟身侧,两人四目相对,目光都称不上善意,顾之昔平静无波开口,“沈先生,借过,谢谢。”
沈辰牟冷峻着表情一言不发,脚下也没什么动作,无温的目光直直落在陆轻浅身上,似是想将她看穿。再无温的目光聚焦时间过长也会变得炽热,陆轻浅明显感受到沈辰牟的目光,她无以回应也不想回应,撇开了视线,刻意让自己忽略。
僵持的四人,又是两男两女的俊男靓女组合,惹得众人浮想联翩,两个男人一个是A市优秀的企业家,一个是Y市的法律界新贵,这样的男人哪怕只有一个都会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两个。
还是沈辰牟边上的林虞达率先发言,他关心了一番陆轻浅后,才与顾之昔问好,他和顾之昔的关系可说深也可说浅,就看在什么环境下,眼下这环境……林虞达觑了眼沈辰牟,还是浅些比较合适。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辰牟紧抿的唇线才略略有些放松,“虞达,她这些年都在这里?”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陆轻浅,林虞达秒懂,回答了“是”。之后,沈辰牟便不再开口,他好似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林虞达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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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就是拾光的生父?”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微妙而紧张,顾之昔的声音低沉又悠远,尽管他早已知道事实真相,此时此刻他还是怀揣着一丁点希望能够从陆轻浅口中听到否认。
陆轻浅有些懵,这些年她从来没和顾之昔说起过拾光的生父,哪怕一字半句,唯一说的一句大概是几个小时前承认沈辰牟是自己的前夫。
发觉到陆轻浅的沉默,顾之昔为自己解释道,“拾光和他长得很像,而你又说他是前夫,我以为……”
陆轻浅默然不说话,拾光长得确实像沈辰牟,有时候看着拾光那张小脸,她会情不自禁想起A市的那个人,想他如果知道自己给他生了个儿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然而那些念头冒出来的第二秒她就在心里狠狠划掉,比起让沈辰牟知道,她情愿一辈子和拾光躲得远远的。
她以为Y市是个躲人的好选择,不料还是遇上他,命运这个东西太过玄乎,如今她只庆幸在拾光软磨硬泡一定要跟来的时候狠心拒绝了他。而现在,她分外想念拾光,想念他的奶香气息以及肉嘟嘟的小身子。
“之昔,可以开快点吗?拾光该想我了。”
“好。”顾之昔没有过问缘由,只是将车速加快。
之后的路途,两人再无对话,顾之昔专注于开车,车速近于飞驰。陆轻浅恍然无觉,她侧首望着窗外,霓虹灯闪烁,巨型的广告屏上放的是新近大红大紫的女演员盛夏,屏幕上的她妩媚妖娆又不失清纯,难怪于不少男性生物对她趋之若鹜,以至于她经常能从同科室的男同事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她对盛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比起欣赏她,她更愿欣赏Y市的夜景,Y市曾以全国最美的夜景城市著称,她多次带着拾光到最高的电视塔上看夜景,小家伙晃着脑袋问她,“妈妈,拾光的爸爸是不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那时她怎么回答来着,她说“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现在她该如何告诉他,那颗最亮的星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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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浅回到家时,拾光已经被阿姨哄睡下了,她同顾之昔道谢作别后上楼去看他。小家伙的睡相不怎么老实,半夜总喜欢蹬被子,每次她醒来看他,小家伙的被子总有一半拖在地上,而他整个人呈“太”字状,今晚的小家伙难得老实,被子蹬得至少还有大半床盖在身上。
她弯弯唇角,拉起垂在一侧的被子,小心翼翼给拾光盖上,她轻轻捋着拾光的额发,目光里满是爱怜。手指向下,落在拾光小小的酒窝上,她没有酒窝,而沈辰牟有。陆轻浅鲜少看到沈辰牟笑,自然也鲜少看到那对浅浅的酒窝,拾光不一样,小家伙在她面前总是笑脸居多,多年之前她在沈辰牟身上得不到的回应,拾光悉数给了她。
父债子偿吗?陆轻浅撇撇嘴,有些不乐意,这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扯上沈辰牟,除了最初的那个精细胞,他给过拾光什么?凭什么让他平白占自己儿子的便宜!
小家伙似是感应到了妈妈的气息,曚曚昽昽转了个身,揉着眼睛,糯糯开口,“妈妈你回来啦!”许是太困了,小家伙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像只睡意未醒的小懒熊,惹得陆轻浅忍不住伸手刮刮他的小鼻子,“嗯,妈妈回来了,拾光有没有想妈妈呀?”
“想!”拾光说完又是一个哈欠,可见其困。被拾光感染,陆轻浅也不由自主打起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来时的清醒溃不成军,现在她只想靠着枕头好好睡上一觉,如此想着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等到她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第二天又是不一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