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孟婆汤（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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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素衣被白青拉着衣袖走进后院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下，下意识去看身边的白青，小小的少年不无得意昂起胸脯，道：“素衣，我又把后院给扩大了啊。多出来的房子还可以做客房，然后呢，然后呢，这里是厨房，这里是素衣的房子，这里是我的，就在素衣的隔壁……”
小小少年欢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后院，墨素衣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屋舍，眼睛里少见地有了会让人错认的柔和。
多出来的做客房？黄泉客栈自开业来就没有投宿这项选择，明明就是故意留出来的，却偏要口是心非。
墨素衣微微垂了眼眸，扛着重华进了那多出来的屋子。白青看着墨素衣的背影，亮晶晶的眼睛暗了暗，瞬间又亮了起来，寸步不离地跟了进去。
他决定了，如果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厉鬼留下，那他就一定要隔开他和素衣，绝对不要两个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白青身后毛绒绒的尾巴左右摇摆地十分欢乐。
墨素衣进了屋子后又是一怔，偌大屋子里面的布置却是十分简洁，只在屋子西北角挨着窗户的地方摆了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别的竟是什么都没有。墨素衣扫眼瞥去，磨磨蹭蹭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则是委委屈屈地回瞪着墨素衣。
“又不是人，这么穷讲究干嘛！”白青小声的辩解。
墨素衣嘴角似乎有几不可见的弧度，瞬间又恢复正常，她一言不发的将重华放置在屋内的唯一的一张床上，然后理所当然地盘膝而坐。白青顿时又炸毛了。
“素衣，你，你怎么可以和他这么亲密。”白青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墨素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墨素衣平心静气的回答：“这个屋子里没有别的可供歇脚的桌椅。”
那你就不要待在这个屋子啊，就是因为不想让墨素衣来这个屋子，所以白青才特意除了张床，什么多余的家具摆设都没有给重华留下。可是现在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白青恨得牙痒痒。
墨素衣却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反而将重华往里推了推，又在床位上空出一块地方来，墨素衣拍了拍身侧硬邦邦的木板，问：“你要过来一起坐吗？”
谁要跟那厉鬼挨这么近，白青万分嫌弃地磨蹭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像是生怕碰到重华身体一丝一毫的地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墨素衣身上。
墨素衣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方便更好抱着那蜷成一起的小小少年，圈着对方的手臂像是在警惕着怕他一不留神就摔成狗啃泥的样子。白青因为墨素衣这一举动，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墨素衣一如既往的淡然。
对她而言，无论白青长成了什么样子，他永远都是她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小小的，只是刚比她膝盖高的软糯团子。
“素衣偏心，为什么要守着这个厉鬼。”白青小声抱怨。
正在闭目养神的墨素衣淡淡回道：“他喝下了孟婆汤。”眉间有些微拢，墨素衣半张开眼睛，“地府并未有过厉鬼喝下孟婆汤的先例，我并不确定他醒来是否还会记得过往，所以我必须待到他醒为止。”
“难道地府还有喝完孟婆汤却记起过往的例子吗？”白青来了兴致，趴在墨素衣胳膊上，眼巴巴瞅着她。
“据说……是有的。”墨素衣对这些闲闻轶事并不关心，但是此刻看白青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趣，只好努力回想了下，“孟婆汤对那些执念深重的鬼是无效的，忘川里的恶鬼都是这么来的，因为过奈何桥的时候想起了过去，便被忘川迷惑了心智所以掉入忘川之中，永生永世，备受折磨，不入轮回，再无解脱。”
“嗯，那就没人能从忘川里逃脱出来？”白青愈发好奇了，完全没发现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墨素衣的身体有一霎那的僵硬，墨素衣沉默了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转移了话题。
“以后你莫再与那个书生有过多的来往。”
“秉文？为什么？”白青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墨素衣因为身为半个鬼差的缘故，所以时不时会依着崔判官的命令离开客栈去捉恶鬼，以前遇见这种时候，白青只能一个人默默守在客栈。自从杜秉文成了客栈常客后，白青与他熟悉起来了，每次墨素衣离开客栈的时候，白青都会去和杜秉文闲聊，听他讲有关人间的戏本段子这才得了打发寂寞的法子。墨素衣现在却突然禁止他和杜秉文接近，白青自然疑惑。
墨素衣微微抿唇，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白青与杜秉文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白青太过单纯，难免会被一些别有心机的人给利用了。如此想着，墨素衣便将孟婆的故事以及她回来时遇见的那个魂魄不全游魂事据实告诉了白青。
“这……不能因为秉文也姓杜，素衣你就猜测秉文就是那个负心汉啊。再说了那壮汉，平日里不知道有没有得罪别人呢，素衣，这不一定是秉文做的。”白青听后半晌，才讷讷道，只是辩解的语气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他是知道墨素衣脾性的，她素来是不喜信口雌黄的人。
只是这样想着，白青难免又想到自己之前与孟婆的冲突，低声说：“素衣，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此时，他再想起自己火辣辣的戳心窝子的话，一时脸色涨得通红，兀自辩解，“可，她……谁叫她先戳我心窝子的。”
孟婆要是不说那些话，不踩他的痛脚，他怎么可能会吐一时之快，口不择言。
墨素衣若有所思低敛眉目，抬手揉了揉白青没精打采，垂下来的耳朵，轻声说：“也是不得已吧。”
白青迷惑不解，墨素衣却没有再对他多解释什么。
孟婆的用意墨素衣多少是能推测出来几分的，依着白青的脾气在外面受了委屈，肯定是要回来找她帮忙出气的，孟婆此举只怕是志在引她过去，而那人的消息怕是为了让她出手的代价。
不得不说墨素衣是将孟婆的心思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还有一事……墨素衣眼眸转了转，目光落在白青身上，淡声问：“你可曾听过什么有关于我的传闻？”
“额……唔……”白青眼珠转了转，支支吾吾地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墨素衣心下了然。
白青一双猫眼四下乱飘，就是不敢抬头，当初黄泉客栈刚开张的时候，他因为没有客人的缘故，所以在地府散布了一些有关墨素衣无所不能，只要能请墨素衣出手所有的事儿都不是事儿的谣言吗？不对，才不是谣言呢，在白青心中，墨素衣就是无所不能的。
他只是据实欧歌了下他心中的墨素衣，素衣要不要这么阴沉着一张脸，好可怕啊！
自觉只是说了实话的小白青超级委屈，连两只扑棱棱的耳朵也垂下来了，只有尾巴还不老实地在身后扫来扫去，想要悄悄溜过去勾住墨素衣的手腕，打滚卖萌求谅解。
然后白青的尾巴尖一点一点地蹭啊蹭啊，眼看就要勾到了一脸不为所动表情的墨素衣手腕处时，寂静的屋子响起破空尖锐的惨叫。
“啊！”
“白青！”
墨素衣眼疾手快，啪地一声扣住了紧拽着白青尾巴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随之，她对上了一双清亮澄净的眼睛。
他，醒了？
墨素衣心口一紧，许久没有过的异样心绪，让她略晃神。手上的力道不自觉一松，还好随着她松手，对方也不自觉松开了手，白青这才得以将自己尾巴从魔掌中解救出来。
“你是……？”重华半撑着坐起身，一手轻揉眉心，惘然若失的眼眸直直看着和他面对面的素衣女子。
那眉眼……很眼熟，但是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怎么都看不清记忆里的样子。但是越是用力去想，记忆里的那层雾气越重，重华眉骨处那条狰狞伤疤也随之浮现出来。
“啊！”
重华低低吼一声，双手痛苦抱头，白青被惊吓得跳到一旁，抱着自己的尾巴，远远看着那个发起疯来的男人，而墨素衣立即便是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眸色一沉，登时就要有所动作，只是还不等她动，对方先是一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样。
“墨、素、衣！”
重华抬起头，双眼血红地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女子，一字一顿，像是从喉咙深处生生挤出这几个字一样。
“素衣！”
白青也急了，那个厉鬼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难道孟婆汤没有效？白青心急如焚，却见墨素衣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白青再急，也只生生压住自己的不安，不知何时变成竖瞳的眼睛杀气腾腾地怒视着重华，好似只要他动作有所不对，他就会扑上去扭断对方的脖子。
只是墨素衣却是没有白青这么不安，她直直面对着重华，因此也比旁人多看出了点门道，重华眼里的痛恨正如冰雪消融一般慢慢被压制到了眼底深处，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如初生儿一般的迷惘无措。
孟婆汤到底还是起效了。
墨素衣低眉敛目，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逐渐失去力道的禁锢中解脱出来，不过是手腕到底还是留下了一圈青淤。
“你是……素……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孟婆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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