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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与白秦 ...

  •   我这一夜睡得极好,早晨醒来的时候脚底尚温。

      唯一的不足便是我旷工了,一觉睡到了晌午。

      急急忙忙换好男装出门,才发现酒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楼的中央辟出一块空地,整了个圆形矮台。上面红绸灯盏满挂如锦,倒像是特意为我准备的说文戏台。

      “赵大哥。”我双手作揖,低着头道:“抱歉抱歉,在下略感风寒,误了早晨的场子。”

      赵福此时正指挥着小厮搬运美酒,闻言转身看我,他上前一步托住我,咧嘴回话:“公子辛劳,理应好好休息。白爷吩咐过了,早上场次全部取消,公子晚间发挥便可。”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便说了令我更加咋舌的话。

      “白爷一早出去之时交代了在下几道珍肴,说是公子的心头好。小人这里食材有限,您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受宠若惊,绝对的受宠若惊。

      我初到黎延之时只想混口饭吃,无奈体力不行,棋琴书画更不精通,唯能说上几句诗文背上几段故事,赵掌柜也是见我可怜才收留了我。我们一个是雇主,一个是打工仔,然而此时此刻他对我的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仿佛我就是他大爷。

      秦哥果然是我的贵人。

      得了,如此美酒珍食,我再推辞就是傻子。

      五香酱牛肉,冰糖水晶蹄,醋汁溜鱼排,这......这只去头去尾的不会是清蒸小仔鸡.吧?

      我咽了口唾沫,赶忙将碗端起来。

      仔鸡炖得是骨香肉烂,一筷子下去皮肉分离。

      正所谓饮食男女,肉者,大欢也。

      我伸手去拿酒,却被福虎一下子拦住。

      “白爷交代了,公子只管吃肉,酒是断不能沾的。”

      “福虎哥哥,我饮一杯便好。”

      他缩缩脑袋,有点无奈,“白爷说了,一滴也不行。”

      白爷白爷,他才来一天就叫得这么亲热。

      秦哥果然男女通吃。

      罢了,不给喝,我就偷偷藏起来跑路的时候喝。

      “阿旺阿旺——”

      我四处去寻,在角落里发现了她,“阿旺你与我同食可好?”

      阿旺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我趁人不注意拿了肉塞到她怀里,也顾不得手上的油腻,只咧着嘴对她笑,“你给过我好东西,我也万不能忘了你。”

      也许我今晚就要走了,我还是挺舍不得她的。

      “阿旺你可知附近哪有药铺?”我摸摸兜里的钱袋,又说出一句,“要经济实惠的。”

      “哪儿不舒服啊?”

      “嗓子疼。”

      “哦,那吃点糖水炖梨就好啦。”

      这倒也是个办法,我摸摸她的脑袋表示赞赏。

      附近的街市上葛大婶的果铺最好,我吃完饭过去把她的儿子们挨个夸了个遍,最后淘得两个水梨。

      路边上的小毛孩撒丫子狂奔乱跳,手上挥舞着皱巴巴的布纸。

      “给我瞧瞧给我瞧瞧。”我拦住一个,见他对着我的水梨放光,赶忙藏在了怀里。

      “这什么玩意儿啊?”我问。

      “这是霁云将军的战书!”

      我啐了他一口,“小屁孩瞎说八道,这好好的打什么仗啊?”

      “啧,我说错了,是比武,霁云将军要与城中豪杰比武!”他满嘴唾沫星子乱飞,激动得不得了,“赢了就可以得到霁云将军的一个允诺!”

      哟,这听起来不错。

      “何时啊?”

      他翻了我一眼,“自己不会看啊?”

      呵呵哒,我何时受过这种鸟气,居然被小孩子嫌弃。

      明日晌午,玄凰台前。

      啧啧啧,都怪秦哥,这么好看的热闹我竟然看不了,可惜啊。

      回到房里我开始胡乱鼓捣。

      木架子支在炭盆上面,肉肠用棍子悬空戳着。

      过年嘛,晚上跑路也要吃点好的。

      我悠哉地躺在床上,只恨现在没有手机给我耍耍。秦哥敲门的时候,房里白烟已然弥散。

      造了孽了,屋子差点烧了我竟然还在睡觉。

      “我对不起你啊,把你那么好看的狐裘烧了。”我被人架在身上,脑袋耷拉着说话。

      白秦也不理我,双臂稍微紧了紧。

      我被他放下来之后有些赧然,白秦伸手在桌上写下三个字,末了抬眸看我,“没吃饱?”

      哪能啊,我笑着打哈哈,“下午茶。”

      他那个表情已经不能用嫌弃来形容了,眉目一凛,颇有几分生气的意味。

      “秦哥。”我好生地喊着,“你这病有点严重啊,要好好治,不能说话就惨了。这大凉最好的医者大概就是长衣城的叶老二了,你让你妹妹说说情,把他给你弄过来。”

      转念又想到什么,我跑向厨房,把那盅冰糖雪梨拿出来推到他面前。

      “我其实也是念着你的,我的心也不坏对吧?”我冲他笑笑,眼睛眯成了两道弯。

      水梨已炖得透烂,盈盈带光。可能是看我讨喜,他伸手用勺子挖了一勺,居然朝着我的方向递来。

      “你吃你吃,别客气。”

      他的手指长而白皙,指盖泽亮。这摸兵器的手竟比读书人的手还要好看,老天真是把我生得太糙了。

      白秦吃了两口,默然在桌上写下一行:“听闻你今晚要说夜息的情史。”

      我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低了声音,“我瞎说便可,你不要告密。”

      “如何瞎说?”他眼带笑意,复又询问。

      我摆摆手,“不可言不可言——”

      白秦眯眸点头,不再多问。隔了一会有小厮过来,手上拿着一叠新衣。

      黄衫雅致,最上面放着一块牙白润玉,看起来华美贵气。

      “我的?”

      他颔首。

      我高兴地捧在怀里,嘴上略为含糊,“唔,你这又帮我赔钱又送我衣服的......”

      “如何?”他颇为正经。

      “以后我发达了必然记着你的恩情!”

      “嗯。”

      晚上赵掌柜将酒楼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年三十儿啊,一个个不在家里吃团圆饭全挤到这里来做什么啊?还特么全是小姑娘!这黎延城的民风也忒开放了吧!

      我顺了顺扑腾的心脏,心里暗道,这可是一战成名的机会啊。

      “你可知今晚的主角是谁?”

      我刚下了楼便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自是知道的。”那女子羞红了脸,继而小声回话,“我向爹求了半天,他才允了我一个时辰。”

      “听闻夜城主尚未娶妻,不知他会属意怎样的姑娘?”

      呵呵哒,夜息啊夜息,想不到你小子人气居然如此之高,看我今晚让你名誉扫地,名垂黎延。

      我抬头一看,不仅一楼二楼座无虚席,就连回廊之处都添了几把交椅。

      不就是个城主吗?搞得跟接见□□人似的,最重要的是人家连面都没露一下,居然整这架势。

      “请公子上台。”赵掌柜已等不及了。

      我装模作样地展开折扇,慢步就踏上了矮台,悬挂在我头顶的红绸如瀑布一般倏地倾泻而下。

      前排的姑娘连糕点也不吃了,全都双眼放光地看着我。

      我将三弦满抱在怀,对着她们齐齐地抛了一个媚眼。

      “各位客官!今日来听小老儿说书实属小老儿之荣幸。”我轻摇两下扇子,将写着“大好河山”的一面对着众人,“当今的大凉已无国之概念,染夜、黎延、长衣,三城割据而又相互牵制,然!”我在此停住,用莲花乐撞了一下三弦,拨出一声低音,“然邻国虽虎视眈眈却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为何?”

      我慢慢将声音压低,企图将他们带入气氛。终于要说到姑娘们最喜欢的话题了,我一合扇子坐在了赵掌柜为我准备的石凳上,双脚踮地敲打着节拍,绑在我两腿上的杜梨木也被扇得清脆作响。

      “俗话说得好,乱世方能出英雄!长衣的安宁是因为它有强大的守护者,我们黎延日渐繁华也是因为霁云将军治理有方。而染夜!它作为大凉的第一大城池,它的百年不衰是因为有着夜氏一族的坐镇!而今日!大年三十儿!我们不谈军队强盛,我们不比物资富足,我们来说一说染夜那位年轻的城主,夜无歇的故事!”

      不少的客官表情都从一开始的凝重悲壮变得轻松愉快,我暗自松了口气,还算开了个不错的头。至于夜无歇的情史,我倒真不知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叶翾与白沐潇早早便成了亲,南霁云也有了一房两室三位夫人,这夜息却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着实令人费解。

      莫非他好男风?

      不管了,反正染夜与黎延相距甚远,等传到他耳朵的时候至少要个好几日,今晚我便偷偷离开,之后再往南躲一些,任谁也找不到我。

      我彼时正要开口,忽而闻得一阵骚动,原来是白大爷入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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