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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黑风高 ...

  •   子然话一出,我无端就抖了一下。

      是啊,帝心如何不省得?我果然是最最蠢的那一个!!

      “如果一个普通人吃了这毒药会怎么样?”我问子然。

      “这不是要你命的毒药。”子然说,“只不过和你有肌肤之亲的人会通过你中毒。”

      我面如火烧,这种下毒的手段~~~这样做为载体的中间人会没事?

      我试探地望向子然,子然用一种“你是蠢货”的眼光回看了我。我幡然醒悟,是啊,我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诚王爷的眼线,这里,是王宫啊!皇上的人不是更多?

      “我再问你,甄贵嫔到底是谁?”终于,我还是没忍住。

      子然一笑:“你说她是谁?”我被他这种左顾又言他的态度激怒了,手上不觉使上了力气,从抓他的衣服变成了抓他的手臂:“你啥都知道!啥都知道!就是不愿告诉我!”

      子然望向我,那表情复杂地我看不懂,好象有些怜惜有些悲戚又有些恨意。

      “小道是修道之人,天机不可泄露。”

      “她是承华,对吗?她是承华?”

      子然冷冰冰地眼神阻止了我的失态。“她,是甄贵嫔。玉美人。”子然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懂。真的不懂.

      “那我应该如何应对?”我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抓住子然这颗救命稻草摇个不停:“称病!称病如何?!!”

      芳芷张了张口,还没发声,只听门外绘春呼道:“主子!!接您的车到了!”

      我打了个激灵,才勉强软绵绵地应声:“才什么时辰?还没到点呢?

      只听门外地公公唤到:“皇上想尽早见到小主,请小主尽快动身!”

      我求助地望向子然,子然反握上我的手,笑:“你信谁?”

      子然的手象玉,温润,却是金石质感,不似肉身。

      我一惊之下撒了手,自问,我能信谁?

      按下狂跳不已的心神,拔下头上的珍珠,放于妆盒之内,芳芷大惊,我却说:“你,且留下。”

      用眼睛止了她。推门出宫。再不看子然一眼。

      一路神不守舍。直听到宫人唤到:“主子,到了。”

      掀帘,抬头,金晃晃的一个正殿,正脊上赫然在立的鸱吻,张牙舞爪做张口吞脊状,八条垂脊上八十八个仙人走兽密密俯瞰,一股巨大压力让我几乎摊倒在地!!

      竟是金銮殿!

      “请玉美人移步,皇上在里头候着呢~~~”

      “请问公公,为何皇上会在此处?”我定了定神,强笑问道。

      公公捂起嘴,嘿嘿地笑道:“玉美人这话可问的奇怪,皇上的心思我们可不能随便揣摩啊~~玉美人,请!~~~”

      那公公一声声地唤着,做请势,请我下轿。而我的腿已然是软了,整个人都倒在来搀扶我的绘春身上。绘春斜了我一眼,大约是觉得我有点不对,只轻声提醒:“主子,您没事吧?”

      我恍若未闻----第一天进宫被打出元神时还历历在目,分明这殿我是进不得的。但偏偏皇上唤了我到此处~~~果然~~~果然!我闭上眼睛定了下神,当下决定了种种。

      我甩开绘春的手,看也不看她:“你走!”绘春才想张口,我转头向公公展颜一笑,说“且请公公着人退下!”

      这公公只觉得这玉美人笑的极美,饶是无根的身子都看花了眼,迷走了神----但马上又觉得这脸平平地,竟如同画上去一番,鬼气森森,竟不似个人身了。他滴溜溜地打了个冷战,冷汗出了一身,当下也管不上合不合体制,忙不叠的带着一干人等退下了。

      我转身再看金銮殿,大约还得五十步距离。但就算我现在这么站着,都是勉强,更何况要走到那里?

      抬头望天,黑压压地一丝月光都无。

      我苦笑。

      一切的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

      每走一步,压力更是加倍的涌来。每一击都压在我身上,黑压压的笼上我的头顶,身体越来越重,如同拖着一座不断在增长的大山。元神徒劳且挣扎地拖着这个肉身,只为的是不让它脱离开。就这样,走到阶下,我已浑身湿透,仪态全无。

      我停在殿下,抬头望向上边,一阵晕眩,只看见无边无尽地殿檐,看不到一丝的天空。等着里面的人,或者神?

      听到衣袖瑟瑟,终于有身影从黑暗中出来,站于阶上,衣袂翩飞,恍若仙人。

      “向甄贵嫔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在此,尽请恕罪。”强力咽下一口血气,我蹲下请安。

      只听头上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另一阵脚步声愈走愈近。我听得,这是皇帝的脚步声。我只觉得内心死灰一片,还要抬头媚笑:“皇上金安。既然娘娘在此,臣妾不便在扰,就此退下。”

      放过我吧!

      我乞求!

      我看向他,放过我吧!

      而那人高高在上,如同神祗。

      他在俯瞰,眼里却没有我的身影。

      突然,我眼里就滴出一滴泪,刷地流下脸庞。

      “玉娘~~~”

      那人唤道。

      我终于闭上眼睛,明白万事皆非。

      “皇上好算计!”我又福下身去。“娘娘好手段!臣妾眼拙,竟不识娘娘是世外高人。”

      甄可儿又笑,一步一步从殿上走下来,她每走一步,我便不由自主退一步。

      “红玉觉得我象谁?”她依旧在笑,笑的样子分明还是前世里小姐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幻成她的样子,很是可恶?”她抚着自己的脸,一动一静皆象极了小姐以前的样子。我忍住一腔的愤恨,强力支撑。

      “那次,你拿元神探我,你见到了啥?”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想退,却退不得。“要不要,我让你多看些?”

      “臣妾技不如人,娘娘你又何苦为难臣妾?拿这些幻象来折磨臣妾?”

      “你我前世为主仆,自然是天注定。”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我入人道渡劫,而你却入了鬼道。究竟哪一个记忆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她?或者她其实就是我?你从来不是那个丫头,你的记忆都是假的?”

      我战栗起来。

      荒谬!!荒谬!!!!荒谬!!!!!!

      甄可儿走到我面前,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活脱脱苍白地一个鬼魂~~~还有----好多,好多~~

      只觉一阵晃神,我用力推开面前的甄可儿-----身体如同被撕裂,元神自动破体而出,带着血色琉璃,盘旋半空。

      我看到底下红玉的肉身在慢慢消失,那个如神祗一般地人抱着那个皮囊,眼里蓄着泪,直至全化成灰,只余宫衣一件。他把宫衣笼在怀里,头也不抬。口中吐出一字:

      “杀!”

      甄可儿手心拉出精光弓箭,瞄准了我。

      “丫头,你千不该万不该,冒充陛下最钟爱的女子。淌这趟混水。”她厉声说。

      奠起血色琉璃,红彤彤大放异彩。

      甄可儿轻蔑地说:“你挡不住的,今夜黑云遮月,本就是鬼道最弱的时候,不足平时的百分之一。你挡不住的!!”

      “是吗?那你来试试?” 我咬紧牙关,拼出全力,红光更甚之前。但我内心晓得,她所言非虚,他们挑今时今日,是特意为之,哪有这么容易让我逃脱?

      “就算你挡得了一箭,还能挡得住第二箭第三箭?”话音未落,她已连着三箭破空而出。

      我在自己宫内的床上醒来。身上是平时穿寝衣。却浑身湿透。浑身战栗。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分不清。

      我到底有没有被叫去?我到底有没有被叫去正殿?我有没有见到过皇上,有没有见到过甄贵妃?甄贵妃是不是承华?她是不是修道高人?我们是不是在正殿争斗过?那些都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象失了忆一样。

      包括和我一起去正殿的绘春,甚至连芳芷都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件事。

      所有人都说玉美人因为太过思念皇上居然思念成癫,好好一个美人竟成了疯子?

      我就一直盼着子然过来,问问他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一开始的时候,诚王爷还遣着人过来,递消息。

      又过了一阵,似乎是觉得我这个棋子是真真没的用了,说的话都不太靠谱。便放弃,再也无人来探消息了。

      这个芳菡殿,彻底成了冷宫的样子。

      又好几日,子然再没有出现过。就好象连他都没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有时候都怀疑子然也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个皇宫看上去,一片平静,又似乎太过平静,连后宫女人们的争宠,都听不到。此刻我的心乱了,我担心在王府的敬文和名书,又担心皇上出什么妖蛾子。我坐立不安,总觉得哪哪不对劲。芳芷见我神不守舍地也着急,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没等我理出个头绪,赫然,变天了。

      前朝传来消息,有人反了,质疑当今皇上的正统。

      我让芳芷去打听是反的人是谁?芳芷办事伶俐,一个时辰后就把这事摸清楚了,回报于我:这回反的是皇上的表叔。我就奇了,不是说皇上当年登基时,杀尽了所有有资格的皇室宗人么?

      话一出口,我也讪然,说是杀尽还真不尽然。人家诚王爷不也活的好好的。

      这反的人姓刘名一个“信”字。是长年在外的一个闲散王爷,也从不管什么朝廷的事,不爱钱不爱女人不爱权势,甚至连一个正经王府邸都没有,闲云野鹤流荡在外。于是,久而久之,大家都把这人给忘记了~~~忘记了~~~~

      我哑然。我想起了茶楼的刘富贵掌柜。也想起了他那天说要用拳头刀剑干脆的讲话,这干脆的谋反好像还真的蛮像他的风格。

      好好地这样一个人跑出来做啥?都清心寡欲地当了几十年的闲散人士了,当个富贵闲人不好吗?十之有□□是被人挑唆了。

      “是本人么?”古来戏文也有不少这样的故事,大多是挂名的罢。

      芳芷点点头,还真是。

      我扯了扯嘴角,这回好多人该头痛了。

      那一夜火光冲天,杀喊声在每个宫殿都能听得到。我根本不用元神探视,都可以猜得到外面是怎么一个情形?那一夜多少人头落地,多少飞羽插身?多少人就此再也起不来。

      第二天蒙蒙亮,便有小太监来报,说,反军被灭了。领头的被割了首级。

      皇城欢呼雀跃,好像,之前啥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洒了一小杯水酒,小小哀悼了一下刘富贵刘掌柜,毕竟他也照拂过我。但我总觉得这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好像也太过容易了,居然当反君也当着这么不在意,这么不上心。而且,那个最大的反贼诚王爷,居然什么事儿都没干?

      这不合道理。

      初最我觉得诚王爷小心的过分,又觉得诚王爷并没小题大作,因为皇上够这个资格。

      皇帝是什么人啊?皇帝是最大的的狐狸,可惜呀,偏偏,一个重情义的人要落成天底下没有情义的人。

      成王爷的反,是在三日后。

      那一日,据说所有的人都在殿上。皇上正大张其鼓地给救驾来的将军士兵们封赏的呢。皇上,皇后,太后,所有有脸面的嫔妃们,所有有脸面的大臣,全都在殿上。成王爷突然发难,原来,那些从别省别营急旨前来救驾的人。才是真正用来反的人。

      大火烧了整整七天七夜,巍峨俊丽的皇宫被火焰吞噬的干干净净。所有的,有脸面的人全被杀得一干二净。却偏偏便宜了我们这些没脸面,在冷宫里的人。活下来的人都说这火,烧的来的诡异,有人说是,皇上旁边的贵妃,手一扬变出来的大火。变出来的天火,是用来烧反贼的。连灭都灭不掉。我们一行人望着一地的灰木梁栋,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没有了。

      想到此,我不禁心有戚戚焉,这烧反贼却把自己给烧死了。心里又很乱,这说的放火的贵妃莫不就是甄贵妃,那她还真的是有法术在身的修道高人?那皇帝可能不是真死了,可能只是说假死火遁了?那正殿那天晚上她为什么又怎会轻易放过我?

      我满脑子纷纷乱的胡思乱想。有人在背后轻拍我的肩,我的身体竟就不受控制的应声倒下,软绵绵的伏下身去,把拍我的子然被唬了一跳,难不成是受了伤?丫头?他唤道。我把脸埋在裙裾之间不愿抬起头来,我不是不怕的,上辈子死时也不过才14岁,就算修炼200年又怎么样?不过都是硬撑着罢了。直至子然的轻轻两掌,硬提起的气突然就一泄千里,始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僵硬的。

      子然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摇摇头轻笑:“你的命真是不错,又得了好处了。”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问他他又不答,真真急死人也。转眼见敬文沉默不语,幼小的身躯在巨大的灰木前显的柔弱无比。他小小年纪便遭如此大的变故,比之我过尤为不及。我一个活了几百年的怎么能这么没用?我抖然又生出气力来,怕他心智受损,出言安慰,他一脸倔强:“死了便死了吧,还烧掉宫殿让这么多人陪葬,他以为他是哪个?”我无端一抖,“他是你爹~~~”又见他那模样,硬生生地把话头嚅嚅地吞了回去。

      芳芷问我接下来去哪,我思索片刻:“我需要找个地方修炼,我亏损良多,恐怕要花好些时月。”芳芷称是。

      我转向敬文:“那你以后~~”我还没说完,这小子便头一甩脸一抬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我看你也挺好玩的,我就尚且与你一处吧!”然后挺胸昂头,就走了!就走了!

      从此我身边便多了一个叫敬文的拖油瓶,噢,不,是敬文大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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